当时我真的以为自己快死了。
万幸的是同行的小孩终于发现了不对劲。
他们察觉到我这憋气一憋就是好半天,下去了就没有上来的迹象,顿时心里慌了。
几个孩子衣服都顾不得穿,光着身子就去找大人来帮忙。
当时恰好同村的周傻子在这旁边不远处放羊。
周傻子原名周末是我们村里一个大龄光棍汉。
因为反应迟钝而且是个哑巴,所以村里人一口一个傻子的叫他,久而久之也就没人喊他名字了。
我也自然没有例外,跟着村里人耳濡目染了这么久,每次远远的见到他放羊都会喊上一句周傻子。
周傻子也不生气,全当我们这些小孩不懂事跟他闹着玩。
所以每次我们喊他周傻子的时候,他都会举起手里的牧羊棍装着一副要打我们的模样把我们吓跑。
等真的把我们吓跑了之后他又会站在原地哈哈大笑。
我们这些小孩心里不服气但是又不敢靠近,只能一遍又一遍大声喊着“周傻子”发泄心里的不满。
而我也万万没想到,正是这个我天天喊着的周傻子救了我的命,我也因为他才走上了先生的路。
听着几个孩子七嘴八舌的话,周傻子就算反应再迟钝也知道出了事。
他放下牧羊棍跟着孩子连忙来到了我们玩耍的田埂上。
看到几个孩子指出我进水的地方二话没说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水里。
最后在水里摸了好一会,才在大塘底下找到肚子已经被河水涨圆的我。
因为农村乡里乡亲的都熟,基本上就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程度。
所以每天大家去哪儿干嘛都是心知肚明的。
再加上村里总有那么一小撮人喜欢坐在门口叙闲话,整个村里也就没有秘密可言。
基本上要找什么人,随便找个门口坐着的老头老太太就能问到。
周傻子抱着我来到地里的时候,正好是农作的人们上来喝水休息的时候。
我妈一看到我这个样子,连水也不喝了。
一把把我抱到怀里,直接当场急哭了:“我的孩啊,这是咋了啊!”
周傻子站在一边,因为不会说话只能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呜啊呜啊”的喊个不停。
我爸看着周傻子手里的比划和我浑身湿漉漉的样子,心里也猜到了是发生了什么事。
或许是被我妈哭烦了,也或许是被我不听话给气到了。
我爸沉着脸吼出了声:“哭哭哭,哭有什么用?哭能把孩子哭醒还是咋啦?”
“那你说咋办?”
我妈当时也是急坏了,听见我爸这么吼直接火气就上来了。
如果没有旁边人拦着八成要跟我爸当场干起来。
“能怎么办?送他太爷那看看去。”
我太爷是村里远近闻名的先生,一旦村里发生啥邪门的事就会有人去找他。
我妈一听要找太爷顿时慌了:“孩子这是遇到啥脏东西了?”
是不是遇到脏东西了我爸也没说。
他只是黑着脸借来一辆二八大杠带着我们娘俩就往村东头赶。
没一会儿就到了我太爷家。
我太爷家坐落在村东头一处竹林前。
这里说是竹林实际上是村里的坟地。
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村里有人死了都会被埋在这里。
可能也正是埋的人多,所以这片竹林里的竹子长得格外的茂盛。
竹林被围沟环绕,只留有供一人行走的土路通往外面的粮场。
粮场再往前才是我太爷住的地方,一间不大不小的泥瓦房。
我爸带着我们娘俩赶到时候,太爷正坐在院子里听收音机。
一边摇着蒲扇一边哼着小曲。
看到自己孙子抱着重孙子一脸焦急赶过来的时候,他也知道这是出了事。
把我安顿在了床上之后,我爸就把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但是猜测这玩意终归是猜的,它不准啊。
没办法我爸只能骑着借来的二八大杠带着周傻子,领着当初跟我一起去大塘的几个小孩一块来到太爷家里。
听着几个孩子七嘴八舌说东说西,太爷也在心里把事情捋出来了个大概。
“港生是遇到精屁股娃娃了。”
听到这话我妈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又顺着眼角流了下来:“那咋办?”
精屁股娃娃是大人天天挂在嘴上吓唬小孩的东西。
据说它们长得跟小孩一样天天光着身子在野塘或者野沟里出没。
一般看到无人看护的孩子出现在野塘或者野沟边上的时候它们就会露头。
用各种方法把小孩骗下水,然后把下水的小孩溺死到水里。
只要小孩溺死它们就能披着小孩皮变成人了。
一见我妈又哭了出来,我爸本来就烦躁的心情,变得更加烦躁了。
他看着我妈,脸一沉:“几句话没讲,眼里蛤蟆尿就挤出来了。”
“除了哭还能弄点啥?”
我妈也没心情跟他吵,心里也知道自己哭只能招人烦。
她擦了擦眼泪带着哭腔的问我太爷:“爷,港生不会醒不来了吧?”
作为村里闻名的先生,太爷见过的怪事多处理的怪事更多。
看着自己孙子孙媳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只能先安慰一下我爸我妈。
“好了你们俩也别急,把港生留在我这就行。”
随后就开始嘱托他们回家要办什么事了。
太爷告诉我爸我妈,让他们回家之后准备一个筛筐那么大的盆放到院子中央,在盆旁边撒上一圈香炉灰。
撒完香炉灰之后门楼敞开不要动,他俩呢就躲在大屋里把大屋门关上露出一小条缝。
等到天快黑牲口上圈的时候,就会有一只一步一探头的鸭子往盆里钻。
等到鸭子进盆完全不能动弹的时候,他俩就能从大屋出来了。
到时候拿麻绳把这鸭子翅膀双腿紧紧绑住给它吊在桃树上。
做完这一切之后我爸我妈也不能走,必须要在树底下看着守上一夜。
守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把这只死鸭子从树上解下来带到我出事的地方。
然后用农村特有的那种大碗舀上半碗水浇在死鸭子的身上。
顺着我白天走过的路一边提着鸭子一边叫魂。
走到家里之后立刻起锅烧水把这死鸭子给炖了。
炖了之后我妈负责把盛起来的第一碗汤往太爷家送。
我爸则负责把锅里的东西全都倒回到大塘里。
等这一切做完之后,我就差不多能醒了。
【作者题外话】:门楼:笔者家乡的自建房一般都是客厅前面是院子,院子前面是大门。
不过那扇大门在笔者老家叫门楼,客厅的屋子叫大屋,大屋的门才叫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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