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香烟袅袅。
何缈心想,她明白了颛孙渊话中的“回来”,指的是什么了。
她也没想到,有生之年,居然会这样子回到此地。透过窗户,往外望去,只见窗外风景独好,香雾缭绕,紫气朝来。
是天玄门的紫霄峰。
这个何缈一辈子都不愿再见到的地方。
“你什么意思?”何缈极力保持冷静,语气听不出任何起伏地问道。
“缈缈~”颛孙渊起身,站在她面前,轻声道,“我们去拜见我师父后,便可择日结为道侣。”
趁她睡着,居然暗地里阴了她这么一手。
好色果然误事。
“我不同意。”何缈昂起头直视面前的人,冷声拒绝道。
颛孙渊张开手臂环抱住了她,沉声道:“缈缈,我们已经错过太久太久,我不想我们二人一直这样耽误下去。”
何缈嗅着男子衣襟处清冽的气息,心中越是发寒,眼底已然一片清明。
“我不会随你去的。”
何缈反手推开了他,正是因为正视了这段感情,她才更明白了自己的内心。才不会再去说些违心的话,去哄骗他。
“缈缈,现在由不得你了。”颛孙渊轻声道。
“什么意思?”
何缈问完这一句,很快便发现了自己身体的异样。她体内的灵力全部凝滞,完全无法调动。
连推开颛孙渊之际,都是软绵绵的。
狗日的,真的是狗。他居然给她下药了。
就在她最难过、深陷谷底的时候,那只她以为可以拉她出来的手,也成了禁锢她自由的手。
什么狗屁温柔乡,原来真的是英雄冢。
“缈缈,我不能再让你跑了。你放心,待你我结为道侣之后,我会给你恢复灵力的。”
颛孙渊伸出手去,爱恋地轻抚女子的发髻,随即被何缈冷冷地打掉他的手。
她本就不喜欢旁人抚摸她的头发。
“缈缈,你也是喜欢我的,不是吗?”颛孙渊丝毫不恼怒,一双丹凤眼直视何缈道。
眼下,何缈的心早已像冬日三九的天一样冷冽。
“你这样做,只会将我越推越远。”何缈并没有否认,只冷冷地望向窗外道。
颛孙渊一双好看的眸中,染上了几分痛心:
“缈缈,这五年的时间,我一直在想你。我不会给你机会,让你再离开我。”
说着,他抱紧了何缈,在她耳畔轻声道:
“你若是不喜欢热闹,只需拜过了我师父,我陪你到人间去也好,到其他无人的地方也好。只有你和我,好不好?”
若说今日之前,何缈心底还有一丝丝的犹豫。
复仇之路,如此艰险,她一人孤行,苦守着一个无望的可能。她甚至生出了一丝幻想,什么狗屁复仇,不复了。
她就这样吧,跟颛孙渊在一起,做个伏低做小的小娇妻也罢;或者做个散修也好,乐得逍遥自在。
人生苦短,不过刹那云烟,及时行乐算了。
反正师父的几个徒弟中,她是最不成器的那个。师父是绝不会怪她的。
但眼下,颛孙渊的举动,彻底打碎了她最后一丝的幻想。
他的师父,高高在上,受万人朝拜;而她的师父,身首异处,魂飞魄散。
在无限逼近她内心的时候,她发现了自己不想要的,也才发现了什么是自己真正喜欢的。
“颛孙渊,你说的这种生活,确实是我喜欢的。是在我复仇,重建师门之后。”
愤怒与心寒之后,何缈已经恢复了冷静,她的内心甚至生不出一丝怨恨。
“你知道的,你困不住我的,就算你能困得我一时,等到机会,我依旧会离开的。”何缈笃定道。
颛孙渊望着女子眸如寒星闪动,心头一颤。只有他自己知道,其实,从一开始,他喜欢的就是她眸中的那份倔强。
“缈缈,你尽可一试。不过眼下,你得陪我去见我师父。”颛孙渊轻声道。
随即抱着她,闪身离开。
何缈试图挣扎却无果,这下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传说中的手无缚鸡之力。
“缈缈,我师父他人很精明的,你最好乖巧一些,若是被他看出了什么端倪.....”
站在大殿门口,颛孙渊叮嘱的话中,甚至带了几分威胁。
何缈垂下眼眸,她终于要见到传说中的凌阳道人了,这个让整个修仙界都不得不仰望的存在。
“拜见师父~”颛孙渊蓝衣飘飘,在师父面前,极为恭敬地拱手道。
何缈并不诚心,只跟在颛孙渊后面,胡乱作揖。
出乎何缈意料的是,凌阳道人是个长相极为普通的老头。
他整个人沉静地坐在那里,闭上了眼时,好似同整个背景融为一体,甚至让人注意不到他的存在。
“这就是你之前提过的女子?”凌阳道人缓缓睁开眼来,只淡淡地打量了何缈一眼。
没有怀疑,也没有之前五长老云机竹的试探,没有压迫,什么都没有。
对于何缈周身灵力停滞这事。不知他是不是看出来了,总之也完全没有提。
“是。”颛孙渊微微欠身,恭敬道。
“嗯,很好。”
凌阳道人一颔首,脸上也看不出到底是对何缈满意,还是不满意。
“日后你们二人须得勤加修行。”凌阳道人不咸不淡地叮嘱了这么一句,语气中听不起悲喜。
“是。”
从头到尾,何缈都没有同这位凌阳道人说一句话。
她心中深知,将来她要为师报仇,最后一步,要面对的,就是这位天玄门的掌门人凌阳道人。
冤有头债有主。
她不会滥杀,但她必须问清楚师父身死的真相,为师报仇。修仙之路漫漫,她终有一日,会再见到此人。
想到此处,何缈收敛心神,同颛孙渊一同作揖,退了出去。
“缈缈,挑选个黄道吉时,你我便可完婚了。”站在大殿门口,颛孙渊的语气中,能听得出几分真诚的喜悦。
何缈抿嘴不语。
被人阴了这么一手,她根本不想搭理这个狗男人。
二人正说话之际,迎面走来了一行人。
“这就是渊清上仙的那位道侣吧,恭喜恭喜。”一领头的人道。
“多谢。”众人面前,颛孙渊态度平和。
众人大抵都想不到,旁人的女子是被他强行逼迫来的。
何缈知道这些人的视线都在她脸上,当下面色平淡地挤出一抹笑意。
她保证,将来他们再看到她的时候,一定会大吃一惊。
何缈扫过人群,在某一处停顿了一下,同那人对视一眼。何缈故作自然地微微一笑,眼神又扫过了过去。
心却募地沉了下来,她早知道,会在此地见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