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乏了,雪舫先退下吧,”崇祯摆了摆手,不想再理会韩赞周和高虎两人,起身往内宫走去,王承恩则是看了看刘文炤,眸中意味难明,也跟着崇祯离去。
大殿内,只留下韩赞周和高虎跪伏在地上,呜咽不止。
但是没有人会怜悯他们,做奴才的,尤其是在宫里伺候皇上的,眼力见要有,但是小心思不能太多,韩赞周和高虎失之太急了......
“建安候,咱家送您出宫,”王德化跟在刘文炤身后,亦步亦趋,恭敬至极。
刘文炤的雷霆手段过于狠辣,让长居内宫的王德化都有些心惊肉跳,饶是从北京城一起逃难过来的,一路相处下来,王德化也没有意识到这个总是一副笑脸模样的年轻人动起手来,竟然是如此的不顾情面,直接把韩赞周和高虎一句话扔到地狱去了。
对于太监来说,去凤阳守坟,这辈子怕是没有出头之日了。
“还是要多谢小王公,您的一句话,给我提了一个醒,”刘文炤指的是春和宫前,那个小太监给予刘文炤的提示。
“咱家怎么说也是和侯爷一路同甘共苦过来的,怎么能允许有人欺负到侯爷手上!”王德化嘿嘿直笑,身子落后刘文炤半步,一边伸手帮其开路,一边躬身继续道:
“以后咱和侯爷合作的机会还很多,不论是内宫布置,还是外廷议事,只要侯爷一句话,咱家都是侯爷最坚定的支持者!”
嗒!
刘文炤脚步一停,身子也正好停在骅道拐角处。
此处远离宫苑,人迹罕至,高大的宫墙和大红色的墙身映衬着两人的身影,夕阳垂落,将影子远远的拉远,显得更加神秘而且诡异。
“合作?”刘文炤站住身子,看着身旁低眉顺眼的王德化。
“当然是合作,且不论侯爷执掌锦衣卫,就凭借您手上的南京守备衙门,整个南京城,您都是人人争相示好的对象,”言语之间,王德化将自己的地位摆的很低。
“好,”刘文炤加重了语气,补充道:“来日方长!”
王德化抬眼瞧了瞧刘文炤的表情,立刻心领神会:“咱家等候侯爷的消息!”
咣咣咣!!!
南京城鼓楼的钟声响起,申时初刻到了。
不多时,西华门门口,王德化目送着刘文炤远去,其身后,一个青衣小太监走了上来,弓着身子将一锭银子奉上:“干爹,这是建安候赏给儿子的。”
这小太监便是方才带刘文炤入宫之人。
“赏给你的,你就拿着,”王德化没有动作,眼神远远的放空出去,仿佛能透过鳞次栉比的酒楼街巷,高院围墙,看到刘文炤远远离去的马车。
“乱世之中,咱们这种无根之人,也该早点为自己找一条后路了。”
王德化好似在感叹什么,神色中充满了落寞。
~~~
南京城守备衙门。
刘文炤坐着车架,从宫里回来了。
“拜见都督大人!”刚一进门,整个衙门官署,内外大厅,密密麻麻跪满了一干官宦和吏员。
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怀疑刘文炤的手段和背景了。
韩赞周是谁,盘踞整个南京城数十年之久的巨宦大珰,就连兵部尚书史可法,督察院左都御史刘宗周都要给上几分薄面的人物......直接被刘文炤给赶去孝陵扫地了,更别提什么高虎之流,直接去了凤阳老家,这辈子怕是都回不来了。
“起来吧,”刘文炤坐在堂上:“张煌言、贺永留下,其余各回有司当差,不要都聚在这里!”
“下官遵命!”
得了刘文炤的命令,诸官僚才缓缓散去,只留下新任的协同守备张煌言和参赞军务贺永。
“本官近期要去南京行营视察,两天时间你们把军中游击将军以上名册罗列出来,以及对应的身家、性格,入军背景,调查清楚拿给我!”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app爱阅最新章节。
听了刘文炤的话,贺永先是面露难色,这活可不好办,你让我们去计算军中粮草人手、饷银等事倒是可行,可是这背景调查,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
“大人,此事需要锦衣卫的协助!”张煌言脑子转的极快,刘文炤身上除了南京守备司的差事,还兼着南镇抚司锦衣卫指挥使的职务,要调查几个军中将领,让锦衣卫出人配合,那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我会让锦衣卫出人,具体如何做,会有人和你们接触!”刘文炤看着张煌言,神色中有了一丝赞赏。
刘文炤的计划很清楚,南京守备衙门和行营,必须都是自己人!
李封入行营得总兵官、牛国忠入锦衣卫得镇抚官,张煌言掌守备司,三位一体,刘文炤坐镇中央,将整个南京城,牢牢的掌控在自己手里。
这样一来,自己根据地才真正开始建立起来。
衙署之中,要让刘文炤批示和处理的公务倒是不多,大部分事情贺永和张煌言都能解决,现在朝廷的整个重心都在西征川蜀的大事上,所以南京守备司这里倒是清闲了许多。
刘文炤坐在自己的官衙内,翻看着数年以来,守备司的粮草,兵饷出入登记记录,以及五年之内,游击将军以上军衔者调动名册。
南北直隶,行营之中,向来是吃空饷,做人情的好地方。
随手翻了翻崇祯十三年的粮饷及兵额记录,上面的兵员缺额以及空饷数字,已经让刘文炤冷笑不已。
大明朝的千里之堤,早已经是蚁穴遍布,内部空镂。
这账册如果让崇祯皇帝看到了,恐怕会后悔自己从北京城逃出来,直接回煤山自缢或许更合适一些。
正当刘文炤思考时候,刘守信出现在门口:“大人,车马准备好了,大爷那边也一直在催您了。”
啪嗒一声,合上账册,刘文炤的手指在册子书面敲了敲,眸光深邃。
来日方长!
“走吧,”刘文炤将账册收起,而后起身向着屋外走去。
今天已经和大哥刘文炳约好,一同去高府拜见自己的岳父大人。
衙门外,大哥刘文炳坐在轿子里,看到刘文炤的样子,皱了皱眉头:“老五,你就穿这身儿行头?”
刘文炤现在是一身锦袍,外面罩了一件挂披,看起来倒是去拜见上级的。
“刚刚从宫里回来,来不及换衣服了,”刘文炤打了一个哈哈,直接坐上自家大哥的轿子,执鞭而坐:“去拜访岳父大人,不便骑马,我替大哥赶车!”
“哪有侯爷赶马车的?”轿子里,刘文炳无奈道:“像什么样子?”
“弟弟为大哥赶车,乃是天经地义......”
“不成体统!”话虽如此,但是刘文炳的语气却带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