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望去,烟尘飞扬,大纛、彩旗飘展。
崇祯的銮驾已经到了,在青州府时候,前去接驾的史可法已经将皇帝规格的仪仗带去,故而现在崇祯所随行的仪仗,皆是最高规格皇帝礼制。
崇祯入南京城,象征着今以金陵为国都,礼制方面,不可马虎。
仪仗前方,是接引用长幡,以绛引、豹尾、龙首竿为五彩样式,仪仗后面是羽林、前凤,五色销金龙,共二十四大纛,而两边的祥瑞龙旗更是加了仪凤、鸾、仙鹤、孔雀等仙家妙禽。
队伍正中央,是崇祯帝所乘坐的玉辇,以三十六人共同护卫抬升,四周各有手持净鞭者,以维持秩序。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南京城正阳门下,无数百姓和文武官员皆是跪拜。
刘文炤跟在史可法身侧,也一同向着崇祯的车辇下拜。
明黄色的帘子被王承恩从外面掀开,身着彩绣衮服的崇祯朱由检从轿子里缓缓走出,伴随着山呼海啸的恭迎之音,崇祯帝感觉权力又回到了自己手里,整个大明朝的命运还是由自己做主!
这种感觉,都回来了!
都回来了!
崇祯帝轻轻呼出一口气,长期以来,身在北京,被辽东的满清势力和山陕的流民所累,心中的那股郁郁之气久不得发,好似附骨之疽,折磨的人生不如死!
现在,站在车辇上,望着太祖皇帝当年亲手所建的皇城,崇祯心中的自信和安全感也都回来了。
“平身吧!”
崇祯轻轻挥了挥手,让跪在地上的众人起身。
哗啦啦,令行禁止,正阳门下,无数人随着崇祯的轻轻挥手而起身。
站在前面的刘文炤望着崇祯皇帝,他自然能够感受到崇祯心中充斥着的那股壮怀激烈之感,回到祖宗创业之地,回到南京城,崇祯想要再次一展抱负,收拾旧山河。
“来日方长,”刘文炤面带笑意,在心中喃喃自语道。
另一边,崇祯已经在魏清慧和王承恩的搀扶下走下了车辇。
“臣等恭迎陛下圣驾!”在史可法的带领下,南京城城诸官,六部衙门,督察院,大理寺,通政院以及国子监,五军都督府,守备司衙门林林总总上百衙门坐堂官,皆上前向着崇祯见礼。
说实在的,南京城这些人实际上都是原本郁郁不得志之徒,不是被北京城的同僚排挤,就是政治上被迫害,要不然就是犯了忌讳被贬到南京城的。
现在,乌鸦飞上凤凰头!
北京城的三公九卿们被人堵在家里生死不知,那南京城的声音就要大起来了!
从此以后,形势转换了!
“好、好、好,南方诸省能有如此安宁和繁华,诸位爱卿皆有大功。”崇祯内心深处,对于南京城诸官是有所期待的,日后也是要有所倚仗的,毕竟光复北方,单单凭借自己,是不可能的。
“都是陛下之功,臣等不敢居首,”史可法带着诸官再次深深一躬。
此时,正阳门下聚集的百姓越来越多了,黑压压的一大片,还有越来越多的百姓不断从四面八方涌来,传说中的崇祯皇帝已至,百姓们都想要亲眼看看皇帝长什么样子,看看九五之尊和常人有什么不同。
另一方面,崇祯皇帝在民间素无恶名,登基十七年,为挽救江河日下的明王朝可谓是殚精竭虑,宵衣旰食,且无太多劳民伤财之恶好,在民众看起来,是位明君不错。
摆了摆衣袖,崇祯在王承恩的搀扶下走上高台,以能够最大程度面向百姓。
诸官和百姓看到皇帝好像有什么话要讲,一时间都安静了下来。
“朕从北京至应天府,一路上所思甚多,登基十七年,不营宫室,不选秀女,不加赋税,不劳民财,但是仍然未能挽救我大明朝的江河日下的时局,每思于此,朕皆感有罪于天下,有罪与我大明朝亿万万百姓!”
朱由检一身彩绣衮袍,以帝王之身说的声泪俱。
但是站在下面的刘文炤却有些皱眉,这是罪己诏?
崇祯这分明是在说:朕宵衣旰食十七年,何罪之有,失了大半祖宗江山?罪在臣子,罪在奸臣啊!
不止是刘文炤,大部分在场部堂高官都能够听出崇祯话中意思,但是这不重要,关键是这个态度!
已经让在场的百姓和大部分官吏感动至极了。
刘宗周作为左都御史,此时站出来表达心迹,东林大佬衣袖掩面,带着众人又跪了下去:“陛下!君父无罪,罪在臣工!”
一时间,又是哭天抢地的表达忠心的戏码,一旁的刘文炤看的是眼皮直跳:这些人,也太能演了!
但是站在台上的崇祯显然很满意诸官和百姓的这个反应。
“现在,我大明朝北有满清虎视眈眈,西有闯贼为心腹大患,朕迁都南京,不是为了偏安一隅,学那赵宋,苟且偷生,拱手送出祖宗江山......”崇祯皇帝猛地一挥拳头:
“而是依靠江南数省,驱除鞑虏,复我华夏!励精图治,收复旧山河!”
崇祯话音一落,台下史可法诸人便是高声唱和:“我等紧随陛下,鞍前马后,鞠躬尽瘁矣!”
而更远处的百姓们,也都被崇祯的豪言壮语所感染,无不高声挥拳呼和:
“收复河山!”
“复我华夏!”
“皇上万岁!!”
与众人的狂热状态不同,站在台下的刘文炤显得异常冷静,只是默默望着崇祯皇帝,眼中有些莫名意味:也许,经过了这十几天的逃亡生涯,这位大明王朝第十六位帝王,真的有了一些蜕变?
“陛下,时候不早了,臣等恭迎陛下进城!”史可法和刘宗周一左一右,立在崇祯身侧,皆是躬身。
“好!进城!”崇祯点了点头,刚要动身时候,突然又站住脚步,眼睛左右扫了扫,将目光落在了刘文炤的身上,而后一脸的喜悦,向着自己的小表弟招了招手:
“雪舫,来,随朕一起进城!”
崇祯这一句话,让原本站在角落的刘文炤瞬间成了诸人瞩目的焦点。
一旁的刘宗周皱着眉头,这刘文炤今天已经太过招眼......日后谁人能够压制?
不知为何,刘宗周看刘文炤,哪哪都看不顺眼
这大概就是东林旧属,对于武将外戚的天然敌视......不可名状也。
而面对崇祯的招呼,和诸人的注视,刘文炤显然并不慌乱,而是微微躬身:“臣随陛下之后,护卫陛下即可!不敢逾矩!”
“你有大功,不亚于曹魏之典韦,乃是朕之臂膀!”崇祯摇了摇头,走上前去,一把拉住刘文炤的左右:“且随朕进城!”
言罢们,崇祯将其挽着,在无数官员和百姓的簇拥中,一同向着南京城,正阳门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