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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天界转(三)

    玉穹殿。

    见一蒲团无物载却飘若流云,似有人持固于殿首。其若叶却厚有万厘;若草却能存木雕;若凡花却能闻汀兰麝香,若俗物却始终悬于地面三丈。

    其上雕琢千奇百怪,可朔人族始古豪杰,亦有鬼雄阴将,但见鱼龙浅跃,总有万木檀香。布景百异,能现蓬瀛仙境、楞伽古刹;梅池柳塘、夜月长河;荒山大泽、赤炎熔浆;百拘阴司、万坟鬼堂……

    随那蒲团显现,大殿撑殿十二樽巨柱须臾变化,早已去了石木样貌,化作一个个道躯缥缈的仙人来。

    左手罗列有六,盖为阳刚之体,其主审判杀伐,面貌冷冽,皆个怒眉嗔目。

    右手罗列有六,盖为阴柔之躯,其主司掌律令,虽而貌美,却而不苟言笑。

    随六丁六甲之后,蒲团左下匍匐雪白灵猫几经变化,已幻作一冰肌玉骨的妙龄女子,她甫一出现,体态轻盈且浅浅一笑,姿态婀娜多娇。遂又捻一法儿来掌起大殿灯火。随即,欠身躬躯行礼,态度谦谨。

    蒲团右下一支束发之钗缭绕起青烟一股,烟散得见一持编钟、捯杵的掌乐仙人。只是其肤色古铜,却与金属相似。兴许也因由金属厚重吧,其体态敦厚极了。

    “大日听宣、皓月听宣、四值功曹听宣、二十八星宿听宣……”

    古铜肤色仙人鸣编钟,朗声宣听。

    不时,祥云集聚,玉穹殿外三十四道风声化急。待到风杳音停,殿内再度罗列样貌性别各异、神情心态不一的三十四位仙人。

    空空如也的玉穹殿,随那三十四位仙人落定之后不过片刻,再有成百上千道流光闪逝,亦作成百上千的仙人立定,此时殿内便已人满为患。

    “恭迎帝尊”

    仙人齐,各自躬身行膜拜顶礼,异口同声如是宣道。

    蒲团上始有紫、金二气凝聚,正是金主贵,紫为尊,紫金为极。

    不时,二气化形,作一风度翩翩美少年,端是“眉心三点金,目邃养星辰。”

    他着紫袍,盘坐蒲团顶上,摊手作罢众仙正行之礼。

    “听戈,宣月下老人、文曲星以及冥君入殿早朝。”帝尊大手一挥,命左下方掌乐仙人道。

    此话一出,大殿内气氛异样,仙臣们虽不敢言声鼎沸,但终归窃窃私语声四起,一时众仙或疑惑虑。就连掌乐仙人情难,也未能第一时间宣听帝尊所需面见之人。

    终是一位仙臣站出阵列,拂袍起手,成一上谏敬礼。他低头问道:“帝尊,下仙有疑虑要问。这文曲星司凡界,冥君司阴界,都乃晦诟之界,本以仙堂律例,就不该入仙朝,进这玉穹殿。至于月老、呃……,他本无仙阶,乃末流神仙,此等境况之仙,亦不得入玉穹殿。”

    帝尊瞑目听谏,待到其话毕,随而轻启其口,面色不悦道:“自当不会有损仙堂律例,止是其三人有过在身,宣听而来候审罢。值日功曹,你可还有其它疑虑?”

    下方鞠躬之人听帝尊如是说道,神态尴尬,边忙回口道:“不敢、不敢、下仙已无疑虑。”;边加急后退,撤入仙臣罗阵之列。

    帝尊见无人有疑,继而开口对掌乐仙人厉色道:“宣”

    掌乐仙人得令,鸣响编钟。

    “月下老人听宣、文曲星听宣、冥君听宣。”

    遥遥远,那花圃盛开之处。

    三束人影惬意赏花,绝无惶恐,只是闲情。

    冥君夹过一支裹挟墨云布条的梨花问道:“这花儿几期可开?不过,月老头你莫嫌我说,这墨云布条再蘸墨潭水写,都乌麻麻一片黑,倒是以后怎查花龄,怎晓其情窦满月?”

    “情窦期限的话是说给情花听的,写的人或者其他想看其花期之人看到与否皆不重要。将来若要寻何门道,止用与其交心,听它们自个儿说便罢。”

    花圃老人若无其事的撇撇嘴,满副不在意的说道。文曲星听罢,乐得腰弯,若有其事般抹一把眼角似有似无的眼泪道:“其实冥君的意思,无非想知道如何看自己花期,毕竟他也不是耐得住寂寞的主儿。奈何还是你月老头技高一筹,说什么情花系着墨云布条实乃要听它自己说,那花要是当真能言,这月下仙的祗位不是谁都做得来喽?”

    冥君挖一眼文曲星,似对后者将其所想之囧事言来颇为不满。不过,之后他也不在意文曲星话混,径自等待花圃老人欲辩解的说法。

    “这墨云布条确实不需过多言辩。凡俗也好,神仙亦罢。谁说的准、谈的明白感情呢?换而言之,即就是测算对花期,系上墨云布条的我,也说不准其真实。或许,这世间真有一物,能言其奥妙可盖过天玄神道。”

    花圃老人神驰天外,面色淡然。可就是这平淡的话,惊得一旁两人面色连变,倒是文曲星组织言语快,开口说道:“莫贪言、莫诨言。你私设鬼物情窦,也不过渎职之罪,可若谈及帝尊,那便是僭越之罪。那等罪孽,绝非你我吃消得了。”

    花圃老人哂然一笑,不收骄狂。

    正值此时,闻钟音风中种,见帝旨面前书。

    三人面前各自陈列一行蝇头小字,晶莹剔透般凝聚、悬浮于冥冥虚空。三人所见皆同,各书“月下老人听宣、文曲星听宣、冥君听宣。”

    见状,三人各间对视一笑,无一句言语,风轻云淡般皆驾起祥云一朵,已向玉穹殿处掠去。

    玉穹殿。

    “俗话说,兼听则明,偏听则暗。本尊自当不会仅信胡府判一家之言,落不贤之拙柄。三位卿家可有话讲,为自己申辩?”

    蒲团之上,帝尊点动右手食指,敲击在蒲团处叮当作响。一副睥睨姿态尽显不凡,似不在意他人过失生死,亦无过多情绪表于面上,止处一个万古不惊的恣睢态。

    只是,帝尊此番话后,底下跪伏之三人却无一抬首,即无一人欲要辩解如何。

    见状,帝尊执二指舒舒眉头,语调轻盈道:“四值功曹何在?”

    话音刚落,四位仙人奇奇并步出列,朗声应宣道:“臣在。”

    “渎职之罪何判?”帝尊道。

    “索于囚神柱,鞭刑两千。”四值功曹中,值时功曹应道。

    “欺君之罪何判?”帝尊再道。

    “以仙朝律例,当削仙阶,并囿悔心庭幽忏一元。”四值功曹中,值月功曹应道。

    此一言出,下方两行罗列仙臣又交头接耳起来,所说都别无二致,尽是些言其三人大胆妄为之话,不过,幽忏一元这等罪责,饶是仙朝上功参造化的仙界元老也吃消不得。

    这便说是一元盖乃天地之数,化作年记,可得十二万九千六百岁。固而,这些仙臣们才惊而私语的。不过,欺君之罪确乃大罪,凡俗间尚得处株连九族,由而仙界神祗特殊,才有幽忏一元之罚。

    帝尊挑了挑眉梢,再道:“那渎职且加欺君之罪,该当何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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