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逍遥被抓之后,点易派上上下下都在活动,又是商量对策寻找证据,又是找越王求情,又是请道广和尚帮忙。这里面就数李玉珠、赵传志二人跑得最勤。
李玉珠知道,在王府上下李贞一言九鼎,除了远在博州的长兄、琅玡王李冲之外,母亲和其他几位兄长都说不上话。只得又去央求李贞。
“阿爷,还是再想想办法,或者找个理由把庄逍遥放了吧!”
李贞也心知庄逍遥人品端正,但遇到这种情况,杀不得,也放不得,便道:“别看阿爷身为刺史,又是亲王,但现在这个情况,也很有难处。只求能尽快找出真凶或者其他证据。”
“那岂不是要长期关在牢里,暗无天日。”李玉珠可怜道。
“唉!只有多加照顾,不让他受苦。现在我是毫无头绪,就等大理寺的神探狄仁杰到来,看他能不能弄个水落石出。如若找还是不出证据,就等阿爷调离绵州时,再私下把他放了。”李贞叹道。
李玉珠听李贞这样一说,知道庄逍遥留住了性命,但会身陷囹圄,为此李玉珠伤心不已。她与庄逍遥虽未私定终身,但两人互有感情,庄逍遥爱慕于她,点易派上下路人皆知,她嘴上不说,心里自是知道的。
傍晚,赵传志又偷溜到王府找李玉珠商议营救庄逍遥对策。
赵传志道:“师姐,我看如今之计只有三法,一是找到证据,给师兄洗脱罪名;二是设法劫牢,救他出去;三是拖上个一段时间,再设法请黄陵派不再上告,来个私了。”
李玉珠叹气道:“这第一条嘛,那要听天由命,现在几乎所有线索都断了,除非昌隆县令能找到赵子豪死因,而且死因必须要与吴千秋之死有关联,才能算是洗脱罪名;这第二条嘛,劫牢可是死罪,以当前情况看,所有矛头都会指向点易派,除非做得手脚干净,那这样的话我们与‘十殿阎王’有何异;这第三条,我已经派人以我的名义试过了,但现在黄陵派主事的是谢飞,他始终不松口。再说,这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就算私了也得过个几年再说。”
“看来就没有别的办法了。”赵传志悻悻说道。
“还有,是我阿爷给我透的底,就是现在就等神探狄仁杰前来查案,如果还是没有找到真凶,那就只有等阿爷调离绵州时,私下放了他。”
“那狄仁杰何时到来?殿下何时调离?”
“这个不好说。听说奏折已经发出去了。要等我阿爷调离,也许一两年、也可能是十年八年。”李玉珠无奈叹息道。
俩人沉默了一会儿,李玉珠抬头说道:“小赵,你先回去,免得师傅担心。我再想想办法。”
这一连几日,赵传志都来找李玉珠商议对策,其实转来复去都是那几条,并没有商量出什么好的点子,但着实把李玉珠搞得心烦意乱。经过了几天的思想斗争,李玉珠自信自身武功高强,还是按耐不住救出庄逍遥的冲动,于是她偷偷做了一些准备,留下一封书信,趁着夜色离开了王府,独自踏上了寻找证据、营救庄逍遥之路。
李玉珠离开之事,这下把越王李贞急得够呛,越王府尽数出动,又派人通知各州县,沿路拦截她的去路,可过了数日都没有收到任何消息。整个剑南道如今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原来,李玉珠想要从调查赵子豪死因入手,听说赵子豪是在翠香楼遇害,找了身锦绣华服,便女扮男装径直找去。一则虽然她也听说,这醉香楼是烟花之地,但并不知道里面鱼龙混杂;二则她又把翠香楼听成了醉乡楼,直接跑错了地方。
此时日暮黄昏,李玉珠进得厅来,只听得厅内喧闹嘈杂,几人托着盘子穿梭其中,高呼“你的菜来啦”,声音此起彼伏。李玉珠自幼锦衣玉食,即使出门也有官家驿站接待,从未进过市井饭馆,当时心里就纳闷:这个醉香楼怎么跟我之前听说的不一样?但一想进都进来了,就先找个榻坐下,便学着别人的模样叫“博士”。
“跟那一样。”李玉珠不会点菜,粗声粗气地用手指了指旁边那桌。
博士看了看他,客气说道:“客,那大爷上了菜还在等人。您是不是也有要等的人?小的好给您加些碗筷。”
“不,我不等人。就我一个。”
“客莫不是点得有些多了?”
“少废话,怕我付不起钱?”
“好勒。您稍等。”博士打量了她一眼。
掌柜记完菜单,向博士问道:“那位小郎君一个人点这么多菜?”
“什么郎君?明明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娘子。你仔细看,个子娇小、面若桃花,刚才啊,我还看见他打着耳洞。”博士小声说道,“您看,她喘气时,心口略微起伏,胸前藏不住的两坨小包子,早就露陷了。您说是也不是?”
“呵呵呵。管他是男是女,只要她出得起饭钱。若是吃白食的,我们正好拔了她的衣服抵押。”掌柜猥琐地小声笑道,突然又僵住了笑容,心道:前几日听说越王府的良乡县主跑了出来,正在满城寻找,寻得者赏金万贯,该不会是?转念又想,此事事关重大,我还是先查证一下。对博士交待道:“你先帮我盯着,我有事去去就来。”
刚刚出门,就见一五十岁上下、身着锦袍的人进来,问道:“这么急是干嘛去呀?”
“哦!原来是东家来了。”掌柜招呼道:“快请上二楼雅间。”
李玉珠听到掌柜招呼,心道:此人定是这醉乡楼的头头。那昌隆县令办案真不得力,不是说醉乡楼的老板找不到吗,居然能这样大摇大摆、招摇过市。待会儿我就上去把他拿住,悄悄送回越王府,看阿爷治你不治你这昌隆县令办差不力之罪。
李玉珠拿起宝剑,起身跟着上楼,来到二楼东南角偏厅,见两人关门以后,便俯耳在门偷听里面说话。
只听一男声道:“东家,方才来了一位女扮男装的客人,我怀疑是越王府正在四处寻找良乡县主,我看此人衣着华贵,料想可能是县主本人,便想出去核实一下。”
“哦!不用去了。这次我专程赶来,就是八王有吩咐,县主身份特殊,千万不要伤害她,以免破坏了大局。”
李玉珠心里一惊,想道:八王?哪个八王?父王排行老八,但人都称之为越王,怎么又说八王呢?大局?什么大局?
李玉珠正想得出神,一名茶博士端茶上得楼来,看见李玉珠贴身在门口,便吆喝道:“客在这作甚?”
李玉珠还没反应过来,门一下就打开了,那锦袍男子闪身将她抓了进去,啪啪两下点了穴道,李玉珠立时口不能言、动弹不得。
只听得掌柜说道:“对对,就是她。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这锦袍男子说道:“县主阁下,刚才我们说的话您都听到了。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得不招惹你了。”又凑近脸看了看,夺了她手中之剑放在案上,讥讽道:“啧啧啧,就你在剑南英雄会上比划的两下三脚猫功夫,也敢独自出来闯荡江湖。”
李玉珠见这锦袍男子矮矮胖胖、上长下短,比例极不协调,两只眼睛宛如小豆,分开点在那胖乎乎的圆脸上,鼻孔略微朝上,说话间厚厚的嘴唇露出澄黄牙齿,灯火之下让人心里发寒,乍一看就像是把一张胡麻饼掏了几个大小不一的窟窿后,拍在了脸上。
看到这阴森森的丑样,李玉珠心里有些害怕,又见他凑着脸靠了上来,心中不免一顿厌恶。
锦袍男子对茶博士吩咐道:“这可是金枝玉叶,先把她看好,不得怠慢,等晚上打烊后我再把她带走。我这就去向八王禀告。”说完便与掌柜离开了房门。只留下茶博士一人待在房间看守。
李玉珠心想:我爷排行老八,能在这剑南道能称八王的,也就只有我阿爷,他们既是我阿爷手下,定然不敢伤害我。想到这里,李玉珠心里放松了许多。又想,不管他设了什么大局,现在救出庄逍遥才是我最大的局。于是悄悄地运起气来,试图冲破穴道。
原来,道广和尚应李贞之邀参加剑南英雄会,不料突生变故,留下来协助查找佛经丢失,恍然间已过三个月之久。李玉珠生性喜武,总是缠着道广教她武功,道广磨她不过,就将一套棍法转为剑法,再结合她在点易派学的武功,量身为她创制了一套防身之术,又传给了她入门内功心法,既不违反少林寺规,又给足了越王情面。李玉珠天资聪慧,又有些许底子,加上道广点拨,功夫明显精进。
一炷香的功夫,李玉珠觉得手脚能动了,但感到略微有些发麻,便不动声色站在那里,寻找时机一招制敌。就在小二哈欠伸腰之际,她一个箭步上前,一掌劈在茶博士颈脖之上,那茶博士还未发声,登时就软了下去。
李玉珠拿起桌上之剑、推开窗户,纵身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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