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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韦老令公

    半个时辰有余,灵儿匆匆返回,上船就说:“阿翁,我沿路打听,附近几个村头都贴有告示,说是要越王府要寻找慕容嘉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让见者迅速禀报官府。还看到一队官兵正沿岸搜索,又有几艘官船顺流而来。”

    “看来,是越王反悔了。”老者笃定说道。

    “这船不能行,只能走陆路。灵儿,简单收拾一下,我们去往大佛寺暂避。”老者吩咐说道。说完,便搀扶慕容嘉宾下船,直奔林间小道而去。

    这大佛寺隐秘于绵州城南丰谷的一座山丘之上,曲径幽深、规模不大。慕容嘉宾伤重,急行不得,尽管这老者八九十岁,但在他的搀扶之下,也能行走如常,毫不费力。可见这老者也是武功高强之人。几人专挑无人小路行进,过树林、趟小溪,兜兜转转终于来到了大佛寺附近。

    “随我来。”灵儿头前带路,三转五绕来到一靠崖大墓前。慕容嘉宾晃眼看得墓碑上书“韦公云起之墓”。只见灵儿将墓前香炉轻轻转动,一阵空空作响,墓门缓缓转开,见四周无人,几人便闪身走了进去。

    进得大墓,灵儿点亮火折,登时墓内敞亮了起来。慕容嘉宾跟着爷孙俩边走边顾,不由得啧啧称奇。原来,这座大墓里面别有洞天,墓道左右又有通道相连,再沿墓道前行,厅卧厨卫均按规制建造,就像地下庭院一般,可以说是吃穿用度一应俱全。三人走了约莫半里许进入大厅,一阵微风徐徐吹来。慕容嘉宾心叹:这墓结构精巧,深藏山中,真是个躲灾避祸的好地方。

    “好了。这段时间我们就在这里暂住休息了。”灵儿说道。

    慕容嘉宾定了定心神,突然跪下向老者叩首道:“小生大难不死,幸得老令公相救,没齿难忘。”

    “呵呵呵……”老者笑道:“我就一风姓山野村夫,哪担得起什么令公啊!”

    “老令公不必隐瞒,我自幼被逼研读兵法战例,尽管不甚喜好,但老令公大名却是如雷贯耳。适才进得这韦公大墓,方想起当年借突厥两万兵横扫契丹、威震华夏的前朝名将韦云起。当年,韦云起贵为益州行台兵部尚书,能在这绵州境内修得起如此大墓,且知道这墓中蹊跷的,本就与韦云起有莫大关系。再看您鹤发童颜,寿岁与韦老令公大致相当,且武功高强、精通医理,在下斗胆猜测,您就是韦公本人无疑。”

    “咯咯咯……,算你……。”旁边的灵儿忍不住笑出声来,刚说两字,又停了下来。这更加笃定了慕容嘉宾心中猜想。

    老者见隐瞒不过,点头道:“小郎君果然聪慧过人,不错,老夫正是韦云起。”

    “老令公,怎会侨扮渔夫,又怎么在这山中大墓居住?”

    “此事说来话长。你先休息,以后我会慢慢告之。灵儿,你先回到船上看管,明日见机弄些食物过来。”

    “是。”灵儿应道,转身离去。

    原来,这韦云起是隋朝明经科进士,能文能武,曾奉命向突厥启民可汗借骑兵两万,用计大破契丹军队,俘获敌四万和无数珍宝,被隋炀帝敕封为治书侍御史,后因看不惯隋炀帝骄奢淫逸,不跟随游幸江都,被贬为大理司直。唐兴隋灭后,李渊拜为上开府仪同三司,出任益州大行台兵部尚书,玄武门之变后,因弟弟韦庆俭及宗族多数为李建成**,又平素与益州道行台左仆射窦轨不睦,被陷害谋反。幸得韦云起平日乐善好施,又嫉恶如仇,搭救过不少人性命,也接济过不少穷人,家中仆人风烨感念他的大恩,易容假扮替死,方得隐姓埋名逃离。这大墓也是当年救济的大佛寺和尚以给韦云起修筑衣冠冢为名所建,方才得了这么一处安身之所。

    这头,李贞派人搜寻慕容嘉宾尸体十日有余,只在河中找到一句腐烂男尸,衣物不见、尸骨不全,但与慕容嘉宾死期毫不相合,众人只道是被河水暗石撞击、大鱼啃食所致,姑且确认慕容嘉宾已死,便不再寻找。而庄逍遥带领一众高手,继续在绵州城查找蒙面人的踪迹。

    “灵儿,最近这些时日呆在船上,又是奔波送饭,又是打探消息,累不累呀?”慕容嘉宾见灵儿送食进墓,故意逗道。

    “还不是为了照顾你,怕招引来官兵。我打生下来就没这么累过。”灵儿嘟着小嘴说道。

    “是吗?”

    “是啊。我听阿翁说,他隐姓埋名了四十年,那姓窦的仇人也早死了。若不是因为你被越王府追捕,见你可怜,怕你枉死,又怕把我们牵扯进去,我们才懒得理你呢。我们还准备驾船北上去老农山采药呢。”灵儿答道。

    “还好有你这机灵鬼。”慕容嘉宾说着用手在灵儿小鼻子上轻轻一刮,突然又觉得有些冒失。

    灵儿见他这样,登时小脸绯红,转身背了过去。

    慕容嘉宾心想:这次大难不死,要是能跟韦云起学些本事就好了。眼睛一转,说道:“灵儿,这次多亏相救,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不过,我还有一事相求,阿翁兵法、武功、医术三绝,但他老人家性格孤傲,不一定愿意收我,能不能帮我求他老人家收我为徒,让我学好本事傍身,以免将来又吃这样的亏。”

    灵儿假作为难道:“这个呀。你跪下,给我磕三个响头,称我三声好阿姊,我就帮你。”

    慕容嘉宾心道:你是我救命恩人,跪下给你磕头又算得了什么,不过小丫头居然要戏耍我,那我自是不服,不能让你讨得了便宜。于是当即跪下磕头,拉开架势,口中念念有词:“给老婆作揖,来日登基;给老婆下跪,荣华富贵;给老婆磕头,儿女不愁。”

    灵儿被他这么一弄,霎时脸就红到了耳根,嗔怒道:“好你个慕容嘉宾……。”说着就要迈步离开。

    慕容嘉宾见状立时起身拉住灵儿衣袖,灵儿重心不稳,一个踉跄倒了过来,慕容嘉宾一怀兜住。灵儿气息如兰,两人四目相对。顿时,墓厅里静若深山,只能听见二人呼吸之声,慕容嘉宾不由得将嘴向灵儿脸颊探了过去。突然,灵儿起身一推,“你再无礼,我告诉阿翁去。”

    慕容嘉宾见状,马上捂住胸口、口称哎哟。

    灵儿关切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碰到你伤口了。”

    “哈哈。”慕容嘉宾笑道,“不是你碰到我伤口了,而是你撞进我的心里了。”

    “不理你了。”说着便扭头走进了闺房。

    其实,灵儿与韦云起祖孙相伴,尽管可以四处游走,但为了避免麻烦,从不与陌生男子有过密切接触。这次十余天与慕容嘉宾朝夕相处,觉得他仪表堂堂、腹有诗书,心中自是起了小小涟漪。慕容嘉宾也觉得灵儿虽然古灵精怪,但娇俏可爱,心地良善,是难得一佳人,心里也有亲近之意。

    转眼到了晚上,灵儿没有回船。韦云起问道:“今夜想要在墓中留宿?”

    “不是,阿翁。我是有事相求。”灵儿边说边向慕容嘉宾使了个眼色。

    慕容嘉宾见状,立时跪在韦云起面前,道:“老令公,承蒙恩公相救,我才大难不死。不过,我有一事相求,求您老人家收我为徒。”

    “收你为徒?我看没这个必要。我仇人已死,一不需要报仇,二又有灵儿传承,三收个徒弟劳神,我这把老骨头操不起那心。你还是伤好后,离开这里吧。”

    “老令公,我今日大难不死,仇人还不知是谁。如果您不收我为徒,我想我一辈子也报不了仇啦。”

    “报仇?我隐姓埋名四十年,早已看淡这些虚妄之事。正所谓冤冤相报何时了。再说,我之所能在于兵法,医道仅在于刀剑之伤,武功也就是些战场杀技,用来强身健体还差不多,用来对付武功高强之人是远远不够的。你还是起来吧!”

    “阿翁,他个文弱书生,如若有些本事傍身,将来就不会重蹈覆辙。再说……”

    “再说什么?”

    “再说,我一个女儿家家,将来也需要有人保护。”

    “难道?难道你看上了慕容嘉宾?”韦云起猜测问道。

    “阿翁,”灵儿撒娇说道,“我与他没那回事。”

    “没那回事?那就好,你俩相处不过十来日,双方都不了解。还是让他离开这里,待将来再觅得好人家。”韦云起道。

    “不行,他不能走。其实,昨日我们俩在这墓中已对大佛起誓,私定了终身。”听灵儿这么一说,慕容嘉宾心道:哪有这么回事。但跪在那里转念一想,又是欢喜、又是感激。

    “你们!”韦云起怒道。“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好吧。既然这样,我不收你做徒弟,待你俩成婚后,我自然教给你本事。不过,你要发誓,不得用我教你的本事去报私仇。我不想你活在仇恨之中,耽误了灵儿幸福。”韦云起拿出最后考验。

    慕容嘉宾心道:反正自己没死,又不知道仇人是谁,不报就不报。于是叩身伏地说道:“谨遵老令公教诲。”

    “还叫老令公?”灵儿在一旁娇羞说道。“该和我一样,改口叫阿翁啦!”

    慕容嘉宾欢喜道:“多谢阿翁成全。”

    次日夜里,大墓中尽管寒酸简陋,但红烛摇曳,还是显得那么喜气洋洋。二人拜了天地,进入洞房。烛光映着灵儿小脸,越发娇羞可爱。慕容嘉宾呆呆的看着灵儿,思绪万千,心道:想不到我慕容嘉宾死里逃生,又得灵儿相伴。看来上天待我不薄。

    灵儿见慕容嘉宾出神,娇声问道:“夫君,想什么呢?”

    “我当然是在看我的绝代佳人、美艳无双的好灵儿,想着今晚洞房呀!”慕容嘉宾玩笑道。

    “夫君,你又在说笑了。”灵儿小脸一红。“不过,我跟阿翁祖孙相伴,来来回回都是在这绵州境内。我知道你不会隐姓埋名过一辈子,将来你要去哪儿,我就陪你到哪。给,这把小刀,是阿翁从契丹人手上缴获的宝刀,削铁如泥,阿翁在我十五岁送给我防身的。现在我把他转送给你,你将来用他保护我哟。”

    “我的好灵儿。”慕容嘉宾口中说着将来的打算,一会儿要去长安,一会儿要洛阳,手却不老实的在灵儿身上摸索起来,触碰到了**之处,吹灭蜡烛,在一阵娇喘声中倒了下去。就这样二人两情相悦、卿卿我我,似神仙眷侣,在这墓中生活数日,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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