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掌门发怒大喝,青牛派弟子不由分说抽出兵器向点易派攻了过来,点易派众人也毫不示弱拔剑相对,双方霎时间打作一团,刀剑声音此起彼伏。其余门派既不劝架,也不帮忙,就在那儿坐山观虎斗。
李贞一行出门看到此状,大呼住手。可点易派、青牛派除了乔松年未加入混战外,其余都在相互搏杀,刹时间刀剑四起,惨叫连连,谁也不听招呼。李玉珠、庄逍遥二人与白三川缠斗,庄逍遥既要见招拆招,又要护着李玉珠,只得以防守为主,一时间也难以脱身。
这时道广和尚气运丹田,一跃飞升上了越王楼檐,居高临下口说:“阿弥陀佛!”一招“佛主讲经”,声振全场。众人耳膜生疼,当即捂耳而立。越王府兵丁随即从练武场外围涌入场内,将各帮派弟子隔离。
李贞回身登上楼前台阶,拱手大声说道:“本王自幼喜好武学。今日越王楼落成,本想以此为机结交剑南道诸位英豪,谁料小女任性好强,扰乱会场,还忘各位海涵。比武之事姑且暂停,两派先行救治伤者,众掌门到正厅议事。”
众人见越王发话,先是一惊,随即又觉恍然大悟,都乖乖听从越王谕令。各派掌门随李贞进入越王楼正厅,其余弟子搀扶伤者自行散去。
这越王楼也是越王府,正厅就是绵州府衙公堂所在,面南开门,北侧正中放着一张龙纹书案和一白老虎皮搭着的宽大座椅,东西两侧相对放置一列雕花座椅,正厅南侧两角各有一条门廊与偏厅相连,八根顶梁红柱雄壮矗立在大厅之中,显得气派非常。
李贞径直坐到正厅上首,道广和尚、乔松年、白三川等依次落座,青牛派几名弟子扶着受伤的胡不字、拽着起哄的灰衣少年也跟着进来。
青牛派掌门白三川首先起身说道:“殿下,适才县主扰乱会场,只因年龄尚小,不懂武林规矩。”
金沙帮二当家的赵子雄也附和道:“正所谓不知者不罪。”众人点头称是。李贞心中也是护女,听众人一说,当即微笑点头。
“只不过,点易派暗器伤人这事还请殿下主持公道。”白三川见机话风一转,把矛头直指点易派。心道:越王千金的茬子不好找,你点易派暗伤我弟子总要有个说法。
“阿爷,点易派没有暗箭伤人。”李玉珠急答。
“怎么没有,在场众人都看见你们两人没有使招,胡不字就倒地不起了。”白三川呛声道。
“是啊,是啊!”众掌门随声附和道。
“乔掌门,你作何解释。”李贞护女心切,把难题丢给了乔老道。
“殿下,老道我一年前被蒙面人偷袭,筋脉尽断,武功尽失,断不可能出手助拳。此事本门弟子皆知。我点易派虽是小门小派,但也门风严肃,绝无弟子会做出这种令江湖耻笑之事。”
众人心想,怪不得两派打成那样,这老道也稳坐泰山,毫无出手之意。
庄逍遥上前拱手道:“殿下,我当时还没来得及发招……”原来,庄逍遥见胡不字“青牛撞山”而来,怕他伤着李玉珠,便不等胡不字落地,悄悄蓄气想来一招“点化苍生”,直击胡不字面门。但招式还没有发出,胡不字就倒地不起了。
道广和尚道:“我去看看伤者伤势,是何种暗器所伤。”
这时青牛派弟子为胡不字推拿揉胸过后,刚刚缓过神来。道广和尚细细查看并没有发现胡不字身上有暗器遗留,只能见额头鼓着一鸡蛋大的淤包。
那灰衣少年见状,心想:前面说你是乌龟,现在被打出个**。没有憋住,扑哧一下笑出声来。白三川见他嬉笑,正想发作,又见越王在场,硬生生把这口恶气憋了下去。
道广和尚道:“这伤实则是被内力化气所击,众人无法看清,才误以为点易派使用暗器。江湖中有此功法者,屈指可数。看来是有人故意捣乱大会。”
“不好!佛经。”道广和尚突然反应,一个纵身向偏厅跃去。李贞与众掌门紧跟而来。偏厅里只见三具尸首,一为道广和尚随行的小沙弥,其二为越王府上的仆从,三人均是一剑封喉毙命。装佛经的书箱早已不知所踪。
“阿弥陀佛,定是有人趁王府兵丁进场维持秩序下的手。看来,这里面大有文章。”道广和尚说道。
“恩师说的不错。此事事关重大,必须严加追查。”李贞说完,又对参军于守忠附耳作了一些交代。
“各位,今日剑南英雄大会刚刚开场,就有人趁机在越王府内杀人越货,三条人命不可不查。各派还得继续留在绵州城内,不得擅自离开。一则明日继续进行武林大会,二则也要请各派协助调查。”
这时神农帮帮主鄂春风说道:“殿下,这贼人趁剑南英雄会在王府杀人,就是与我剑南道武林各派为敌。我等定将协助殿下全力追查此事。”
众人随声附和。
“殿下,我刚才看这死者,一位是少林寺的小和尚、两人是越王府的仆人,这三人肯定不是因为有人寻仇。这楼里偏厅也不会放置贵重宝物,这贼人到此处杀人,也定不是为了谋财。”点易派掌门乔松年分析说道:“刚才,我见道广大师口说佛经二字便匆匆赶到偏厅,定是知道其中缘由,还望告知。否则众人查找真凶也无从下手啊。”
“乔掌门分析得很对,这偏厅里确实丢失了一套佛经。”李贞看了看道广,心里犹豫:这“百部归元”重现江湖,要不要说出来,说了必然引起武林纷争,不说这越王府无缘无故出了三条人命,又怎么解释呢。
“阿弥陀佛!诸位均是剑南道名门正派,出家人不打诳语。这佛经可能与五十年前下落不明的‘百部归元’有关。”道广和尚便将这佛经的来龙去脉一一说明。
听得这佛经与‘百部归元’有关,众人皆是一惊,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
李贞对众人说道:“佛经之事,关系重大,各位须得守口如瓶,不得传扬出去。”
“喏。”
房间里顿时寂静无声。
突然,白三川上前拱手,对李贞说道:“殿下,刚才那灰衣少年在台下起哄添乱,故意用言语推波助澜,想必是对方同伙。”听到这席话众人想起大厅里还抓着一名灰衣少年。
众人随李贞回到大厅,纷纷落坐后,都开始打量起灰衣少年来。
但见这灰衣少年,约莫十七八岁,身材六尺高余甚是魁梧,肤色白皙、模样俊俏,眼神深邃凌厉,鼻梁高而挺拔,一双剑眉好似雕刻在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嘴角略微上扬带着几分狡邪。身上斜肩挎着一蓝布书袋,一身灰衣看着破烂,却十分整洁清爽。看打扮是个书生,看身形又像武林中人。这灰衣少年是为鲜卑族人,复姓慕容,名嘉宾。
“这厮不像我剑南道人士。”“看他眼眶凹陷,有点像是西域外族。”众人气嘴八舌。
“快说,你姓什名谁?何门何派?师傅是谁?为什么要来会场捣乱?”一名青牛派弟子剑指灰衣少年。另一人在他身上摸索,又抢过他的书袋翻将起来。
慕容嘉宾看这两名弟子这么粗鲁。心道:我就一破落书生,哪来的什么门派。看个热闹,就这么倒霉。但他生来口舌刁钻,对那青牛派弟子说:“某是乌古斯人,复姓武司,名曰里耶,叫做武司里耶,慕名来天朝游学。才拜在玄武派不久,还没开始学武,掌门是扶桑人士山川武贵郎。我是听说今日武林大会,专门来看个热闹,并不是来捣乱的。”
众人心道:这个门派怎么没听说过,可能是西域小派到也不知。在场众人都把这事当作头等大事对待,又有越王在场,谁也不料想慕容嘉宾会信口胡说。
李玉珠淡淡一笑,听出了慕容嘉宾的弦外之音。心道:这小子油腔滑调。“武司里耶”不就是“吾是你爷”吗?“才拜在玄武派”,玄武就是乌龟,“才拜在”和“才败在”同音,这不就是暗把青牛派称作乌龟派吗?“山川武贵郎”不就是指“白三川是乌龟郎”吗?李玉珠心直口快,正欲揭短。
搜身翻包的弟子禀报:“这厮除了有书两本,笔墨一套,几十钱株。并无他物。”
道广和尚一个箭步上前,使出“拈花指法”直抓慕容嘉宾左手腕。慕容嘉宾只顾侧身缩手躲闪,忘了有剑在前,一个侧身便撞向剑尖,右边肩膀被扎得鲜血直流,瞬时就染红前胸衣襟。慕容嘉宾顿时疼得哇哇乱叫,站立不稳、单膝跪地。
道广和尚抓住他手腕,将他用力向前一带,照准他肩部穴道噗噗两指,立时止住鲜血。又发功运气试探慕容嘉宾内力。少顷,放手说道:“这位施主豪无武功,看样子只是位读书人。”
李玉珠一听道广和尚这么说,心想这个少年好歹也算是帮了我出了口舌之气,又恐画蛇添足、节外生枝,就把刚才想说的话生生咽了回去。然又觉得少年甚是胆大有趣,忍不住扭头多看了慕容嘉宾两眼,心里只道:好个英俊小郎君。李玉珠贵为皇族,自小跟点易派学武,性子虽野,却品性正直,也不想因为自己言语有失,害了好人。
李贞心道:佛经藏有‘百部归元’这一惊天秘密,事关武林,又涉嫌外邦,此事非同小可。便道:这少年虽不会武功,但暂时还洗脱不了帮人捣乱的嫌疑,说不定有幕后指使。我看此事一时半会也查不清楚,还得从长计议。先把他关在王府,待日后调查清楚再说。”
“殿下,那剑南道英雄会?”神农帮帮主鄂春风问道。
“剑南英雄会事关皇家脸面,必须照常进行,各位掌门趁剩下这两日比武,对本门弟子逐一摸排,看能不能找到一些线索。”
众人也别无它法,齐声应道:“全凭殿下安排。”
跪在地上的慕容嘉宾心里大苦:看个热闹竟惹祸上身,冤枉吃几天牢饭。谁不曾想,这李贞既爱武又喜文,见少年读书人模样,又听其为西域小邦人士,不想失了大唐脸面礼数,便吩咐下人不要为难,径直让仆从将他关在越王楼偏厅软禁,又传医为其治伤、换上锦绣华服,好吃好喝供上。忽而就让慕容嘉宾转忧为喜,胡吃海喝一顿,躺下就睡着了。 25937/10988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