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来历我可不是很清楚,但是这亭子,是你们玄武观的马真人指点我爷他们造的。用途不是为了好看乘凉躲雨,而是那下面,镇压着东西。”
“哦?您能讲讲吗?马真人是我师爷,听我师父讲,他老人家早前出外云游,一直未归,想必已在外羽化了,所以我并未听闻此事。”
“那你今天来拜访我这精神病老头子,恐怕也不是因为好奇想听胡话吧?”
“实话跟您说,现在有一桩离奇的事需要解决,跟这长渊亭有一定关系,所以想调查清楚。”
“是不是新起的仿古塔出事了?我好像听说没用呢就死人了。
你看看,我让他们不要推亭子,他们偏不听,还说我是精神病。我不是精神病,我没疯,他们才有精神病。
……诶?你是谁啊?又来抄家?我家啥都没了还抄什么啊。
滚!滚出去!家都被你们砸干净了,想逼死我啊!……”
“啪嗒啪嗒啪嗒”
“爸?爸?您这怎么又犯病了。”
“犯什么病,我没病。赶快滚,再砸我跟你拼了。”
“……,……”
“哎哟道长,你走吧,快走吧。跟你说问不成,他这情绪不稳定,说疯就疯,一会还挠人呢。要问啥问别人去吧!
爸,来,把这个放下,他不是来抄家的,就是问点事。”
“……,……”(嘈杂的声响)
“砰!”(关门的声音)
“抱歉了,真没想到会这样,这个给您。”
“这是啥?”
“明日午时,让你父亲将这枚枣核吞下。”
“能起啥作用?”
“这上面阴刻过符文,可镇定安神,恢复心智。”
“哦,你放那儿吧!”
磁带在这里空白几秒。
“1997年9月16日
根据李老头的描述,师爷当年指导建造长渊亭,其中必有原因。师爷现下落不明,需要找老一辈师叔询问。”
磁带空白几秒。
“沙沙沙……”
“刘师叔,师侄向您老打听一件事情,不知有没有空啊?”
“啊?什么事啊新舟。”
“您知不知道长渊亭?”
“长渊亭?太平桥的那个?哦,现在叫桃花渡,是不是出事了?”
“的确出事了。我要去处理,但对那亭子的来历不太了解。
昨日见了一个知晓内情的人,可他神智忽好忽坏,我只能了解到,他爷爷当年是按照师爷的指示修建的亭子,所以觉得您可能会知道一些事。”
“……唉!这亭子的来历……现在恐怕除了你师叔我,这世上再没有人知道了。
当年师父让人建亭子的时候,我和师兄弟们都在场,不过……算了,你先说说,这件事里死了几个?”
“亭子已经没了,上面盖了座仿古塔,现在已经死了四个。那东西还要继续害人,而且对塔起了咒怨,要一年死三个才罢休。”
“……亭子没了?……唉!天数………天数啊!
你先坐下吧。”
“啪~!”第三盘磁带A面播放完毕。
“沙沙沙……”
“这个事呢,是发生在光绪年间的一桩旧事。
该从哪说起呢……呃……就从年轻的秀才顾晚芝开始说吧。
这顾晚芝岁数不大,家境本也富足,可耐不了他父亲染上大烟,家道逐渐败落。
为了能更好读书,于是他投奔了母亲那边的一个远房亲戚。他家这个亲戚住在京城周边的魏家庄,家大业大,有钱有势。
顾晚芝投奔过去,他家亲戚也收留了他,不过不是因为他们之间那点微薄的血缘关系,而是看上了他的才学,因为当时很少有人这么年轻,就考取了秀才还考得案首。
他家亲戚有个小儿子叫魏敏政,也是聪慧过人,并且与顾晚芝年纪相仿,而且也过了生员,只是没有顾晚芝那般厉害能考取第一名。
他家亲戚是想让顾晚芝与小儿子做伴,扶持提升,互相督促,将来好考取功名,做官耀祖。
就这样,两个年轻人一起学习,吃住也形影不离。
这顾晚芝呢,不但才学了得,而且容貌颇好,唇红齿白眉清目秀,久而久之,魏敏政便对其有了别样的感情,而顾晚芝对魏敏政的这种想法也没有太多排斥,就这样,两个年轻人……便有了断袖之情。
虽然这种感情不被世俗所承认,但他们俩却也是真心真意,否则也不会有日后那般深重的怨恨。
他们俩的这种事情是不能放到台面上的,所以两个人一直保守着这个秘密,但丝毫不影响他们考取功名的热情。
就这样几年间,他们一同参加了乡试并且中举,且不负众望分别考取了解元和亚元,而家里给两位才子安排的亲事,被他们以考取功名或分心为由一推再推。
又过三年,京城举行春阁也就是会试,两人信心满满进京参加。
而在科考入室的前一天,魏敏政的贴身书童突然给他一封信,说是他父亲魏国福给的,让他考前温习入态,让他务必看,而且不要跟任何人讨论,连顾晚芝都不行。
魏敏政很是奇怪,打开信看到居然是一个题目,他并没有多想,以为父亲只是想让他热身而已,他也没有听父亲嘱咐,当晚便把题目跟顾晚芝说了出来,还想在此题上辩出一二。
顾晚芝看到那题目后,有很深见解,配合所学的经书义理,没用多久便据题立论讲出了经义之文,而魏敏政的却略逊一筹。
魏敏政不得不佩服顾晚芝的才学,在这个题目上有这种见解,他认为顾晚芝一定会进一甲,而自己连这种热身题目都无法答好,露出一丝忧虑。
顾晚芝觉得魏敏政那道题答得也很精彩,只是八股文体运用有些欠缺,需要修改,并且他认为他们其实是不相上下的,只是每一届头名只有一个,他运气好一些罢了。
魏敏政内心有些温暖,知道顾晚芝在安慰自己,所以不知不觉说笑起来,说自己就算文体通顺,也不及顾晚芝所答,所以如果明天考题跟这题一样,问顾晚芝会不会把他所答让出,好让他过过当第一的瘾。
他们两个谁也不知道,这句不经意的玩笑话,却改变了他们的一生。
顾晚芝当时没加思索说会让出答案,虽是玩笑,也可表真心,魏敏政很感动,情切之下,对顾晚芝说,他这辈子都不婚,非君莫属。
那一夜将要赴考的考生不知睡得如何,但魏敏政已经有些憧憬未来,他在想等考取功名之后,不管谁能进入殿试,他们都将能独立在外支撑一面,这样彼此便会偕老一生。
然而人世间的事,真是世事难料。
第二天所有考生进入贡院号所之内,开始了九天六夜的会试。
当魏敏政打开试卷的那一刻,他傻了眼。
他不知为何试题会真的跟父亲信里的那道一样,但他结合前后一想,便明白一定是父亲用了什么手段提前知晓了题目。
他镇定片刻,权当什么都没发生,按昨晚自己所做稍加修改答题。
而这边顾晚芝看到题目的那一刻,全然惊呆。
他不知道为什么考题会泄露,而泄题之人居然是自己深爱之人。而昨夜他已经是做过此题,又联想到魏敏政的玩笑话,瞬间觉得天旋地转。
他一时乱了方寸,但随后想到,泄露考题是大罪,如果东窗事发,魏敏政和他跑不掉的。
他不敢想象魏敏政是在利用他,他更相信魏敏政只是想共享题目,让他也考出好成绩。
可是这样一来,两人的答案就会有一定风险相同,所以顾晚芝怕魏敏政出事,为了妥帖一些,他写了另外一篇内容,可那远远不及前一晚所作,并且这慌乱情绪,将他的很多想法打乱,所以八股写得一塌糊涂,发挥失常。
就这样九天六夜结束考试,顾晚芝因为心中有事而心力交瘁,又外加天气有变,使得他受了些风寒,刚走出考场还没有看到魏敏政就晕厥了。
等醒来时他已经躺在客栈,而身边却谁都不在。
他发现魏敏政的包裹行囊还在,但人却不知去向。一开始他还有些生气,以为魏敏政无法解释不敢面对自己才没有回来,后来过了两日还不见踪影,一时还担心起来。
就这样过了三天,魏敏政始终无归,魏家的人也没有给他报任何信儿,这个时候顾晚芝觉得有些不对劲了,于是他拖着病躯到外面寻找打听,却听说魏敏政那日刚出考场,就被他父亲带走了。
顾晚芝虽然心存疑惑但却也放心了许多,同时想到这一变故跟那漏题一事肯定有关,所以他回了客栈,想着赶快把病养好,回魏家看看。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他的风寒病引发了咳疾,又外加无人照料,使得病情加重了许多。就这样,他在客栈居然待了半个多月,都快等到放榜了。
顾晚芝觉得自己不能再拖了,他得回魏家看看,他想知道魏敏政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否则这半个多月,魏敏政居然没有找他,也没有管他的死活,他需要魏敏政给他一个解释,他希望他不要出什么事。
于是顾晚芝拖着病躯,匆匆往回赶。好在魏家离京城不算远。
顾晚芝用最后一点盘缠雇了个驴车,眼瞅着就要到魏家庄了,他却无意间听到,京城已经放了杏榜,魏家小少爷中了会元,进了一甲,眼看着就是金科状元的候选人了,而人们看好的魏家顾少爷却意外落榜了,很是唏嘘。
顾晚芝听到后先是高兴,却忽然又忍不住难过,可他早就在出考场的时候已经料到会是这种结果,所以还算是有心理准备。
但让他无法想通的是,担心漏题的事并没有发生,魏敏政也中了榜,到底为什么,会弃他于不顾,丢在了客栈那么多天,不寻不闻呢?
这个时候好多情绪交杂在一起,顾晚芝一时难耐,吐了口鲜血,身体有些支持不住了。
但他还是咬着牙,想着魏敏政亲口对他解释。
他强作精神,到了魏家宅门口,却被家仆拦下,昔日的熟悉一下变得陌生起来,就好像他这个人从来没在魏家待过一样。
顾晚芝明白这其中肯定出了什么大的变故,于是恳求下人放他进去,让他跟魏家老爷和小少爷做个别。
可是不论他怎样苦苦哀求,都没再给他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