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走到冷江月夫妇身前蹲下,伸手细细的把冷江月夫妇脸上污血一一抹去,由此举动,可知此人对冷江月夫妇相当关心,但此人的眼光依旧冷冰,使的情景显得有些诡异。
奇的是冷江月夫妇见来人的举动,竟如做错事的孩子,一脸羞愧之样,眼神不敢对上来人。
来人将冷江月夫妇脸上污血清除干净之后,在冷江月夫妇的脸上抚摸许久,然后左手一伸直指蝶儿怀中婴儿。
蝶儿看了看来人,看了看婴儿,看了看婴儿,又看了看来人,霎时知道他要做什么,急道:“这……这……你……不行……”
来人依旧手指婴儿,冰冷的眼神看着蝶儿。
蝶儿哀道:“不可……不可以啊……他……他是我儿子……是你……”
斗大的泪珠夺眶而出凄声说道,但一对上冰冷的眼神,蝶儿满脸歉意,话竟说不下去了。
冷江月见妻子声声哀求,心疼不已,开口说道:“蝶儿……”
一句未完,来人冷笑道:“蝶儿?是叫他还是叫我啊?”
冷江月一怔,满是愧疚的神情说道:“蝶儿……对不起……对不起……我知道,我对不起你。”
被称蝶儿的来人说道:“对不起?男欢女爱有什么对不起?又不是什么偷鸡摸狗、见不得人的事,有什么好对不起?”
冷江月看着来人,叹了一口气:“你……唉……我知道你生气,有气就往我身上发吧,玉蝶舞……蝶儿……他毕竟……是你的……”
蝶儿道:“气?高兴还来不及呢!气?谁会与她一般计较?”
话虽如此说,语气间却毫不留人,一番话说的在一旁的玉蝶舞眼泪直流。
冷江月看了一眼玉蝶舞,强撑伤体说道:“蝶儿,求你一件事,救救玉蝶舞和那孩子吧,我……是不祈望你会原谅了,留我在这当是赎罪吧……拜托……”
冷江月伸手抓住蝶儿右手哀求着。
蝶儿望着冷江月,左手轻轻覆上冷江月的手轻道:“唉……当年我说的话你还记得吗?如果不是……我也不会来了。”
冷江月手一紧,面露紧张之色道:“那……那你不救了?”
蝶儿语带一丝无奈说道:“会的,我会的……可是……能救多少……我尽力就是……”
冷江月见有一丝希望,又道:“那……那令牌……”
蝶儿微微皱眉道:“别得陇望蜀啊。”
冷江月道:“那……很重要,蝶舞的病要靠它才行,而且……而且……”
他喘了喘气又道:“那有攸关天下百姓之性命,如果落在恶人手里……不堪设想。”
蝶儿说道:“留得青山在,有命要紧。有命就能治病不是?至于天下百姓,不是你我所要插手之事,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冷江月听蝶儿这番话,知道她生平自好逍遥,不喜人世纷扰,要说她入世红尘,难上加难,今日他肯出手相救就已是难能可贵了,于是也就不费口舌,点点头也就算了。
计划已定,蝶儿伸手往玉蝶舞怀中婴儿而来。
玉蝶舞一惊,伸手拉住蝶儿衣袖,喊道:“等等,你不行!他是我的孩子,还给我!还给我!”
蝶儿望着玉蝶舞冷冷说道:“别忘了你对我做过的事。”
玉蝶舞一怔,像傻了似的,手一松两眼无神的跌坐尘埃,喃喃说道:“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
冷江月见妻子如此,急忙把她抱在怀里,焦急的看着蝶儿。
蝶儿见玉蝶舞了无生气的样子,一抹冷笑,柔声说道:“放心,我不会对他怎么样的,我这样做是为了不让你有累赘好脱逃。等你逃出生天,我还还你一整囫囵个儿。”
玉蝶舞喜道:“真的?”
蝶儿点点头,玉蝶舞此时方安下心来,惊走的三魂七魄才又归于一身。
蝶儿转身面对东方权相四人,忽的身形一动,急射四人而去。
其身形犹如彩蝶翩翩起舞,行动流转轻盈,随风相动,初时还见蝶儿落点之处,后来单见蝶儿越舞越快,渐渐的落点之处越发的看不清楚,只见人也由一而二、二而四、四而八,犹如八只蝴蝶围绕在东方权相四人身边。
东方权相四人满眼只见前后左右皆是蝶儿,心下大骇,因为不曾见过速度如此之快的诡异身法,一拳击出,原本在前的人影竟消失无踪转到身后去了,向后发招,一转眼蝶儿又到左侧,再一回头,右边又窜出个蝶儿。
总之,四人左打左空、右打右空、前打前空、后打后空,就见四人像陀螺似的溜滴答转,绝学出尽,可就是碰不到蝶儿一下,打的他们越打越火起,越打越心急,越打越心骇。
蝶儿见“蝶舞八方”困住东方权相四人,一个抽身来到冷江月与玉蝶舞面前,抓紧短短几秒的机会,左手掌力一托,先将冷江月送出十公尺之外,待欲送玉蝶舞之时,不料西方金老已然凑到面前,两掌贴胸而来。西方金老怎能如此快速突破人影杀至?
原来这“蝶舞八方”乃专做扰敌之用的功夫,其功法看似诡异,有八人环绕四周,实则乃施功之人以极速身法移动留下残像所致,而一旦人停止施展,残像无法长存而消失,被困之人自然能脱出樊篱了。
若说“蝶舞八方”的残像功效只有短短数秒,但对逃走来说已是绰绰有余的了,只是这蝶儿欲救两人性命,先送冷江月,再送玉蝶舞,那些许的时间之差便注定再难逃出生天。
那“蝶舞八方”残影一消失,东方权相眼见冷江月被送出十公尺之外,已近幽密林,心中大急,暗道要是给冷江月逃入幽密林再追就难了,再者这家伙留下必成后患,遂不顾伤势强催内劲,飞奔直窜冷江月,对冷江月一双恶掌压下。
正当权相暗喜功成之际,一道黑影窜入冷江月、权相之间,“啪”的一声,黑影发掌对上权相,权相此时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哪能吃如此重击,“哇”的一声,权相软倒在幽密林前,口吐鲜血,脸色苍白,两眼看着黑影带着冷江月进入森林,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厢东方权相失利,那厢西方金老贴胸杀到,蝶儿刚施展完极耗内力的蝶舞八方,尚未回气,就是要避也无可避,千钧一发之际,蝶儿眼前一片粉红,耳际听得碎裂之声,玉蝶舞蝶影飘飘再出已经抄在身前,代他受了这一掌。
蝶儿手一扬,气随身出,把个西方金老震的老远,不知东南西北。
他看着玉蝶舞软绵绵的抓着他的前襟,眼神虽还是冰冷无情,然而却能见到一丝丝的不舍游离其中。
玉蝶舞吃力的抓着蝶儿前襟,出气多入气少,两道好看的细眉皱在一起,断断续续的说道:“哈……哈……这……我对你……做的事……用这样……赎了……了吧。”
说罢,抽了几口气,右手巍巍峨峨、颤颤抖抖抚向蝶儿怀中婴儿,那婴儿眨眨他的大眼睛,见有人摸他,就咯咯咯的笑起来,全然不知道就在他的眼前正上演一场生离死别的痛苦戏码。
玉蝶舞摸了几下婴儿粉嫩嫩的小脸蛋,强拉一丝笑意,回首冷江月推送之处,却不见丈夫身影——在哪呢?
他今生最爱的男人?在哪呢?——两眼一花,口中喊着“夫君……”,手一放,身一软,倒落枯血原,一代佳人,香消玉殒。
蝶儿静静的看完玉蝶舞倒在他的身前,眼一闭,再张之时,全身散发混乱的气流,真气由体内激射而出,毫无目的的四处破坏,这场景看的世家四人心惊胆颤。
他们都看出蝶儿现在心绪混乱,是格杀的好时机,但从真气乱窜,随发随击的状态来看,要是他们真的上前攻击,那如同对上发疯的狮子自寻死路。
于是,在此当下,所有人只是强提真气,加强护体罡气,以求自保。
须臾,蝶儿混乱的真气消失,神情气度又与先前一般,冰若冰霜。
四人定了定神,尚未有所反应,忽听蝶儿一阵厉笑,如鬼魅般的声音吓的在场众人鸡皮疙瘩掉满地,一股寒气不住的往背上爬。
蝶儿笑罢,面对众人冷冷道:“不是要知道我是谁吗?好好记住了,一生一世可别忘了,哼哼。”
她手一挥,天空“哗”的一片阴影出现,不一时直落眼前,原来是先前飞去的蝴蝶,如此稳稳当当的停在蝶儿脚根前,密密麻麻的蝴蝶,边挨着边,翅顶着翅,在地上排出了“玲珑冰心玉蝶飞”七个大字。
四人瞄了地上一眼,再看看玲珑冰心玉蝶飞一脸的寒霜,心知再不走必遭毒手,心念一转,火魅儿、北方清流提起轻功向后便退入下林;
东方权相暗蓄内力,一个跃身没入幽密林去了;
西方金老发力一拍椅背,椅手亦提起轻功向后而逃了。
眼见四人如惊弓之鸟逃窜而去,玲珑冰心玉蝶飞也不来追,在原地呆站了好一会儿,喃喃说道:“一切是命啊。看来想避也避不了了。武林……”
看着东张西望、嘴里“阿阿”叫的婴儿,“从此又要多事了。”他道。
玲珑冰心玉蝶飞疲倦似的手一挥,铺在地下的蝴蝶又“哗”的一飞而起。蝶飞去、人消失。
时通历一六五年五月十四日。 25713/109812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