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以齐人为相,牵动了赵国君臣的神经。齐、秦两国以此为契机,缔结军事联盟。战略上,赵国就处于齐、秦东西夹击不利局面。
赵肃侯时,就因为东边与魏、齐交战。西边与秦国交战。赵国陷入东西两线同时作战。赵国不仅损兵折将,还丢城失地。
赵雍继位之时,正因为赵国深陷四战之地。魏国才邀集齐、楚、燕、秦,五国以会葬之谋,图灭赵国。
赵雍继位后,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瓦解五国会葬之谋,保全君父在世时的英明。赵国要想图强图存,就要打破四战之地不利局面。
赵雍稳定国政,着手韩、魏交好。三晋和睦,回归于韩、赵、魏三家分晋之初的局面。
赵宫相会,赵君雍、韩宣王康、魏惠王罂,放下昔日恩仇,重新缔结和平。争斗近百年的三晋,总算再一次走向和平。
龙台相会,赵君雍、魏太子嗣、韩太子仓,三人立下誓言,三晋和睦,相扶相持,永无争斗。
赵雍继位至今,已有二十五载。三晋携手应对诸侯,再无兵戈之患。
赵雍稳定南方局势之后,着手解决北燕的问题。
燕国大举南下,入侵赵国北疆代郡。赵雍不顾群臣反对,亲自提兵远征燕国。燕、赵交战,赵国大获全胜。赵国没有趁着大胜,迫使燕国割地、赔款,签订不平等的条约。随后,燕、赵、韩、魏、中山五国相王,进一步改善了燕、赵之间的关系。及至燕王哙让国权臣子之,齐国攻破燕都蓟城。
赵雍趁机插手燕国内政,扶持远在韩国的燕质子职回国。公子职击退齐人,收复疆土,继任燕王。燕、赵两国关系走向稳定,十几年间,再无兵戈之患。
赵雍稳定北燕之后,又开始筹划改善于秦国的关系。因为燕国一事,赵国和秦国关系开始出现缓和。秦武王在位时,秦、赵两国不曾交兵。秦武王死后,秦国陷入内乱。赵雍趁势插手秦国内政,扶持秦质子稷回国继位,干涉秦国内政。
秦王稷继位后与赵国一直保持友好。
赵国与齐国虽在燕地有争斗,但两国也不曾发生大规模的战争。
赵国南边和韩、魏交好;北边与燕国友好;西边与秦国交好;东边与齐交好。赵国因为和中原诸侯交好,从而才能专心筹划攻灭中山,北击三胡,开拓数千里胡疆。
然,齐、秦缔结军事同盟,东西夹击赵国。这自然是赵雍不想看到的。
如何离间齐、秦之盟?
如何避免赵国被齐、秦东西夹击?
赵国如何才能继续保持良好的国际环境?
赵国如何攻灭中山,开拓胡疆?
这些问题,摆在了赵雍的面前。
赵雍继位至今已经有二十五载。对于国政、外交,运用得心应手。
赵雍身边拥有肥义、田不礼、李兑和鹖冠子等顶级的谋臣;还有赵歇、赵固、赵云舒等为政一方的将领;以及楼缓、司马望族、赵希、赵爵、许鈞、庞武、牛翦等能征善战之人;还有富丁、仇液、李疵、王贲等外交能臣;甚至还有乐毅、廉颇、赵奢、蔺相如、剧辛、庞爰等后起之秀。
如今的赵国政治清明、人才济济。
对于齐、秦之盟,赵雍决定再掀合纵。
秦、齐两国毕竟也是能人辈出。尤其是齐国文有田和、段干鹏等人;武有匡章、田阳等人;外交能臣有田鞅、周最之辈。
齐、秦交好,虽能掣肘三晋,压制南楚。但是齐、秦联盟,挑战天下诸侯。这也是不明智的决定。
无论是公孙衍的五国相王,还是五国合纵。秦、齐都费了好大的力,才破了公孙衍的计策。如果齐、秦结盟,图谋天下。三晋男儿,也会再掀合纵。这也是齐、秦两国不想看到,甚至是最害怕看到的。
齐、秦两国为了避免天下诸侯误会,也释放了许多信号,有意向诸侯表明,齐、秦并没有结盟,图谋天下的打算。
数日后,仇液回到赵国邯郸。
赵雍为了进一步了解秦国的朝局动向,在丛台宫召见仇液。
仇液请罪道:“臣未能完成君上的使命,还请君上降罪。”
赵雍也没有责怪对方办事不利,抬手道:“仇液,你有何罪。”
仇液再次请罪道:“君上让我出使秦国,以魏冉为相,插手秦国内政。秦国以齐人靖郭君为相。臣没有完成君上交代的事情,此乃大罪。”
“秦国以齐人为相,也超出了寡人的预料。仇液,非你办事不力。”赵雍问道:“仇液,齐、秦两国是否会缔结同盟。”
仇液想了想,答道:“齐、秦两国关系将会改善。但齐、秦两国是不可能缔结同盟。”
肥义问道:“你是如何断定齐、秦两国不会缔结同盟。”
仇液斟词酌句,放缓语速回道:“秦王以齐人靖郭君为相,达成所愿。但芈八子也不会放纵秦王和齐人任意妄为。”
赵雍见他欲言又止,示意道:“继续说。”
“芈八子被迫接受以齐人为相,是因为担心公子芾远在齐国的安危。”仇液又道:“如今公子芾回到秦国。”
赵雍惊道:“你说什么。公子芾回到了秦国。”
仇液见君上疑色的目光,正色道:“臣在秦国看见了公子芾。”
赵雍不解地问道:“公子芾不是在齐国为质。怎会出现在秦国。”
“具体情况,臣也不是很清楚。”仇液又道:“君上,臣还得知一个消息。齐王送靖郭君去秦为相,是因为忌惮靖郭君的贤明和威望。”
肥义琢磨这句话,答道:“如此说来,齐王是为了打压靖郭君,才将他送去秦国。”
“正是。”仇液又道:“芈八子虽同意以齐人为相,但也封魏冉为左相,兼任大将军,戍卫咸阳。封芈戎为华阳君。公子悝为高陵君。公子芾为泾阳君。”
太子章问道:“秦国封了齐人为相,为何还要封魏冉为左相。”
肥义答道:“太子有所不知。秦武王继位之时,打破常规,也不学诸侯。为了避免出现张仪之流,分散相权。秦相分为左、右相。”
太子章道:“左、右相?”
“左相负责征伐之事,右相负责宗室及外交。”肥义道:“秦武王以甘茂为左相,以嬴疾为右相。秦武王攻韩国,拔宜阳,车通三川,以窥九鼎。这也是秦武王选择以甘茂提兵远征的原因。”
太子章道:“如此说来,魏冉是制衡齐人?”
肥义道:“魏冉不仅是芈八子用来制衡齐人,也是用来制衡秦王重要砝码。芈八子能够在秦国三年动乱之中脱颖而出,魏冉也是居功甚伟。”
“秦王本想以齐人为相,打压、削弱母族的势力。谁曾知,芈八子竟然能够绝地反击。”赵雍笑道:“寡人就说这个女人不简单啊!”
肥义道:“芈八子用四贵,制衡秦王和齐人。果然还是芈八子棋高一招。君上,我们和秦国打交道,要小心才是。”
赵雍神情凝重地说道:“寡人从来都没有小看这个女人。”
一旁沉默不语地田不礼,插话道:“芈八子和四贵在秦国地位显赫,大权独揽。秦王和齐人想要放开手脚,大展宏图,便会有掣肘。如此说来,齐、秦结盟,不可能实现。”
司马望族接话道:“齐王送靖郭君去秦为相的初衷是为了削弱、打压对方的势力。如此看来,齐、秦两国也不可能结成同盟。我国不会被齐、秦东西夹击。”
肥义答道:“齐、秦两国朝局复杂,他们想要走到一起,就要克服重重难关。齐、秦两国走到一起,这不是芈八子和齐王想要看到的结果。”
太子章问道:“赵相之言,我听不明白。”
肥义见太子好学,详细地说道:“齐、秦走到一起。秦王和齐人的威望将会进一步提高。对于芈八子和齐王而言,这又代表着什么?”
太子章品味这句话,忙道:“这是芈八子和齐王不想看到的。”
赵雍得到这些消息,已然得知,齐、秦是不可能缔结盟约。
司马望族问道:“君上,我们是否还要再掀合纵。”
“仇液,为寡人带回来的这些消息,太有用了。寡人可以推断出齐、秦不会缔结盟约,夹击我国。”赵雍脸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寡人何必再掀合纵,让齐、秦两国抱团取暖。寡人当前的任务就是亡中山,拓胡疆。中原之事,寡人暂且还不能涉足。”
再掀合纵,本来就是为了应对齐、秦无奈之举。如今,齐、秦结盟,困难重重。赵国何必去蹚浑水,让天下诸侯看清赵国的实力。赵国还是应该韬光养晦,隐藏实力,亡中山,拓胡疆。
肥义也觉得君上所言极是,附和道:“君上,言之有理。”
田不礼也是聪慧之人,也附和道:“臣附议。”
“仇液,出使辛苦了。”赵雍道:“你下去休息吧!”
“臣,告退。”仇液行了一礼,转身走出殿外。
随着,夜色降临,邯郸再次陷入了宁静。
这夜,赵国占卜令尹皋在高台占卜星象。
尹皋看着满天星辰,神色不安,口中喃喃自语道:“怪象,怪象啊!”
一人问道:“尹大人,天象有何不对。”
“天发杀机,斗转星移。天象翻覆,荧惑犯宫,北斗催藏。此乃,大乱之象。”面对天象紊乱、有异,尹皋脸色严肃,急忙写了一份国书,派人连夜送入宫中。尹皋见送信之人,踪迹全无,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道:“荧惑守星,手足相残,国将大乱。王图霸业,终归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