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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 芈八子的决意

    赵君扶持公子稷,与扶持公子职有所不同。燕国因为燕王哙禅位,先是引发子之之乱,后齐国、中山国被攻破燕国。赵国扶持公子职回国争位,赵国数万将士可以进入燕国领地,帮助公子职击退齐国和中山国。然,秦国是秦惠后和芈八子争权夺利,内部发生的一场动乱。

    秦国没有遭受外来侵略,燕、赵联军整装待戈进入秦地,就等于入侵他国。

    乐毅自然也知晓,近万人将士携着兵器,没有经过他国允许,就闯进去等同入侵。于是,乐毅将燕、赵护送大军驻扎在赵、秦边境之上。又令少部分赵国将士,伪装进入秦国。公子稷回到秦国,成功躲避了秦军盘查。一路上,众人有惊无险,抵达咸阳城外。

    公子稷注视着高大威猛地咸阳城。这座城池,他已经阔别多年。如此,在看着这座生他、养他的城池,公子稷早已经泪流满面。

    那日,公子稷从这里离开咸阳,孤单一个人远行千里前往蓟城。去时,他是以质子的身份,前往燕国。燕国对他来说是一个陌生的的国家。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会如何。他甚至不知道自己何时能够回归秦国。数年后,他从蓟城,远行千里回到咸阳。公子稷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秦国的王。

    公子稷看着咸阳城,留下了心酸的眼泪,吟道:“秦国,我回来了。”

    乐毅害怕公子稷露出行踪,劝道:“公子尚未能成为秦王,我们也身处险境。公子言行,以免暴露了行踪。”

    “乐将军说得对,是我高兴得太早了。”公子稷闻言,连忙擦拭了眼角地泪水,“我看见了咸阳就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

    乐毅也没有责怪公子稷的意思,对他的心情很能理解,“数年前,公子从这里离开。数年后,公子又回到了这里。任何人见到阔别已久的家园,都会像公子这样,满目哀伤。为了安全起见,公子勿要悲伤,泄露身份。”

    一路归来,公子稷对乐毅颇为信任,惆怅少许,拱手行礼道:“我一切听乐将军安排。”

    乐毅见公子稷有王者之气,回礼道:“言语有冒犯之处,还请公子见谅。”

    公子稷收拾好悲伤地心情,“乐将军严重了。”

    姬无望问道:“乐将军,前面就是咸阳。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乐毅看了看咸阳城,随后说了四个字,“小心谨慎。”

    进入咸阳,乐毅没有去秦国官驿,而是选择了咸阳人口最密集、最繁华的街市入住。当然,隐藏在秦国的两百赵国将士,也汇聚在这座庭院之内。乐毅安顿好公子稷,走出屋外。乐毅招来两名侍从,命他们将公子稷回到秦国的消息,大张旗鼓地散播出去。

    两名侍从,领命而去。

    姬无望问道:“一路上,乐将军叫我们隐藏行踪。为何乐将军现在如此高调。”

    乐毅回道:“公子稷回国的消息散播出去,秦国君臣得知会如何。”

    姬无望脱口而出,“他们会来迎接公子稷回去。”

    “不错。”乐毅抬头看了看秦国的天空,“公子稷回国,秦国君臣知道后。他们也不敢对公子图谋不轨。有人胆敢弑杀先王之子,秦国又将有一场大风暴。”

    “乐将军是说咸阳不安全。”姬无望惊道:“这里是咸阳,谁敢对公子不敬。”

    “公子一日没有登上王位,我一日不敢放松警惕。我们深处风暴就不会安全。”

    “我们可以将公子直接送进咸阳宫,交给芈八子。”

    “王族的血是冷的。公子稷没有得到秦国君臣认可,他是不能坐稳秦国的王位。”乐毅往咸阳宫的方向看了看,“我们要等一个机会。一个任何人都不能动摇,公子稷为王的机会。”

    不如乐毅所料,魏冉第一个得到公子稷回国的消息。第一时间进入宫中,向芈八子商议。公子稷在这个敏感的时候,借助燕赵的力量回到秦国。公子稷归来的目的,不言而喻。芈八子历经艰险才击败了秦惠后,击败了反对她的人。岂能,眼睁睁看着胜利果实,被他人摘取。

    芈八子也不顾魏冉的反对,让白起率一千大秦将士,兵围公子稷。

    白起率一千大秦锐士兵围公子稷,对乐毅等人来说是一把双刃剑,既是机遇,同时也是挑战。如果乐毅应对失败,他和公子稷等人也会葬送在这里。如果乐毅应对成功,今夜动静闹得众人皆知,公子稷成为秦王的道路将会畅通无阻。

    随着秦军撤退,乐毅也将长剑收回剑鞘。这一夜,总算是平静了。

    姬无望见乐毅应对秦军,能够在复杂地局面,从容淡定应对,大有将帅之风。姬无望走来出来,站在乐毅旁边,吸了一口新鲜地空气,提醒道:“乐将军,秦军撤了。”

    公子稷恢复心神,对着乐毅行了国士之礼,“感谢乐将军的救命之恩。”

    乐毅回礼道:“这是我份内之事,公子不必谢我。”

    公子稷本以为回到了朝思暮想地秦国,他会很开心。此刻,他心里一点也不快乐。反而很怀念生活在燕国那段的日子。公子稷眼角滑落几滴泪水,“乐将军,我不想当秦王。”

    经历这一夜,公子稷变了很多,也成长了不少。他也明白了,临走前,燕易后为什么不想让他回到秦国的初衷。原来,王族的血真的很冷。

    姬无望闻言,没有主意,瞪大眼睛看着乐毅。

    乐毅知道这件事对公子稷打击很大,也会成为公子稷的心结。公子稷要当秦王,就会和弟弟争位,也会得罪自己的母亲。乐毅也不知道如何规劝他,问道:“公子想明白了吗?”

    公子稷点了点头,“我想好了。”

    “公子,大雨已经停了。”乐毅看着对方的眼神,“经过这一夜,没有人会谋害你。也没有人和你争夺王位。”

    公子稷忍不住哭泣道:“王族的心是冷的。我不想和弟弟、母亲争位。”

    “公子的心情,我能理解。”乐毅温和道:“公子选择归国,争夺王位,就已经没有退路。公子不当秦王,天下就没有你的安身之所。纵使公子贤能,不主动争夺王位,但公子对秦王有威胁。他们也不会让公子活着。”

    公子稷想了想,问道:“难道没有其他办法。”

    乐毅摇了摇头,回道:“匹夫无罪,怀壁其罪。晋文公虽无争夺王位之心,但也颠破流离他国十几载。公子也想亡命诸侯吗?公子身边既没有忠心护主之人,又没有敢接纳公子与秦国为敌的诸侯。公子是聪慧之人,你觉得自己还有其他的选择?”

    “乐将军不要说了。”公子稷感到头脑很乱,“我需要静一静。”

    姬无望看着公子稷失魂落魄离开,问道:“乐将军,公子不愿意为秦王。我们做的努力将会付之东流。乐将军有什么好的办法,劝一劝公子。”

    乐毅长长出了一口气,“姬将军不用担心,公子会成为秦国的王。公子心中有道坎,走过去了,就会好的。”

    姬无望质疑道:“乐将军有几分把握。”

    “公子乃人中之龙,非池中之物。他向往父兄伟业,以壮大秦国为己任,更以自己是赢姓赵氏子孙而感到骄傲。”乐毅肃然道:“他会成为秦国的王。”

    ……

    嫡长子继承制,令芈八子心情烦闷。芈八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六国使者会在这个问题上达成一致。芈八子被诸侯使者一顿呛白,心中不喜。这时,一名宦者在芈八子耳畔嘀咕了什么。芈八子将宴会之事,交给魏冉负责,自己寻了一个借口,悻悻而去。

    芈八子大骂道:“这些家伙竟敢插手秦国内政。有朝一日,我会将今日受的耻辱,连本带利讨回来。”

    白起见芈八子怒气而来,忙道:“臣,参见太后。”

    芈八子听到太后两个字,心情好受了点,连忙恢复了自己的仪态,问道:“白起,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白起请罪道:“臣无能。”

    芈八子脸色一沉,“你率一千大秦锐士,竟然奈何不了赵人。”

    “不是白起无能。”芈戎从大柱后面走了出来,“是我阻止了他。”

    芈八子见了芈戎喜道:“戎弟,你好久回来的。”

    “我不及时回来,秦国就出大事了。”芈戎往前走了几步,在离芈八子五步的距离停了下来,“姐姐,让白起领兵围困公子稷,诛杀燕、赵护送使者。你就不怕与两国交战吗?”

    芈八子瞥了白起一眼,问道:“白起将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了,我也无话可说。”

    “不关白起的事。”芈戎知道自己姐姐的手段,未免她迁怒白起,“我和义渠王联手攻破雍城。我收到来自魏将军的飞鸽书信。为了阻止这场祸事,我只好快马加鞭赶回来。还好在关键时刻,我赶上了,阻止了杀戮。”

    芈八子见不关白起之事,又不想任何人听见他们姐弟之间的对话,挥手道:“白起,你辛苦了。退下吧!”

    白起拱手行礼,退出大殿。

    “你们也退下。”芈八子遣退身边的宫女和侍卫。

    此时空荡的大殿上,只有芈八子和芈戎二人。

    “戎弟,坐吧!”芈八子一边往主位走去,一边语调不快不慢地说道:“戎弟回来,一副戎装进宫,就是来兴师问罪的吗?”

    “我们花了三年时间,才击败反对者。”芈八子转身坐在主位上,眸色显露出寒冷地杀气,“赵君却干涉秦国内政。戎弟,我们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岂能被赵君摘取。这些人和老妖妇都是反对我们的人,他们不该死吗?”

    “我们和惠后相争,这属于内政。但我们诛杀燕、赵护送使者,就等同与燕、赵开战。秦国大乱,民心未归。一旦开战,我们讨不了任何好处。姐姐也不想千辛万苦打下的江山毁于一旦吧!”

    芈八子展开双手,喝道:“打就打。区区赵国岂能奈何得了秦国。”

    “今日之秦,非昔日之秦。今日之赵,亦非昔日之赵。”殿外又传进来一股洪亮的声音。魏冉从殿外走了进来,续道:“弟弟曾经在这里告诉过姐姐。赵国有心干涉秦国内政,我们也没能力和赵国一战。姐姐也看到了,诸侯使者,一致推崇嫡长子继承制,就是为了安定国内,减少纷争。嫡长子继承制深入人心,我们若去打破它,天下诸侯就会讨伐秦国。如今,秦国反对我们的人还有许多。再加上诸侯联军的势力,我们就不是他们的对手。”

    “这是赵君为我们的选择的路,我岂能接受。”芈八子怒喝道:“这些反对我们的人都该死。”

    “姐姐不是恨赵君。而是恨稷儿归国,会夺了芾儿的王位。”芈戎插话道:“芾儿是姐姐的儿子,稷儿难道就不是姐姐的儿子。姐姐喜欢芾儿,难道就要杀了稷儿。稷儿,我已经见过,他是一个贤能之人。大秦交给他也不是件坏事。若非我及至阻止,稷儿就死在乱战之中。姐姐后半生,也会充满悔恨。”

    “姐姐说过,稷儿是贤者就立。若不是贤者则废。我没想到姐姐会杀稷儿。姐姐,稷儿可是你十月怀胎生下的第一个孩子。”魏冉也发出不平之音,“为了芾儿,姐姐难道就要舍弃稷儿。稷儿何罪之有。”

    “姐姐,我们争夺王位的初衷是为了什么。”芈戎接话道:“我们不就是为了一家人团聚在一起,不在忍受分离之苦。我们做这一切不就是为了可以掌握自己的命运。诸公子为了王位,不顾兄弟之情,互相征伐。秦国君臣拥护我们,不就是看到了诸公子为了王位,人情冷暖,不择手段,不顾兄弟之情吗?我们能够击败他们,不就是因为我们有人情味?难道姐姐的心和血液也和诸公子一样,为了王位,而变冷了。”

    魏冉又道:“我知道姐姐喜欢芾儿,不喜欢稷儿。但我们不能为了芾儿就舍弃稷儿。”

    芈八子见自己两个弟弟都在帮着稷儿说话,都在责怪她心狠手辣,冷声问道:“我们答应拥护芾儿为秦王。我这么做就是为了实现当日的诺言,难道有错吗?”

    “我们拥护芾儿,那是因为稷儿远在燕国。如今稷儿回来了,按照礼制,稷儿是姐姐的嫡长子,他成为秦王才更合适。”魏冉也不管芈八子情绪波动,又道:“芾儿为秦王天下人会不服。也会成为秦国动乱的开始。今日我们取胜了惠后,也许明天就会有新的反对者。”

    “母亲,我同意两位舅舅的说辞。”公子芾、公子悝并肩踏进大殿。公子芾来到殿前,对着芈八子、魏冉、芈戎拜了拜,“请母亲以哥哥为王。”

    芈八子没想到芾儿会主动让出王位,问道:“芾儿,你知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

    “芾儿自然知道。”公子芾眸色毫无悔色,“悝弟因为我是哥哥,主动退出夺位。稷哥哥从燕国回来,孩儿也该让位。舅舅说得不错,我若继承王位,天下人也会不服。稷哥哥、悝弟和我是亲生兄弟,我们岂能兄弟相残。按照礼制,稷哥哥继位更合适。”

    公子悝也道:“母亲,燕、赵拥护稷哥哥,我们拒绝就等于和燕、赵开战。”

    公子芾又道:“母亲派人兵围稷哥哥住处,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稷哥哥回国的消息,明日也会在咸阳传开。秦国君臣和诸侯使节的目光都会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母亲执意让我为王,秦国君臣不服,天下诸侯也会不服。”

    魏冉、芈戎闻言,齐声道:“芾儿、悝儿真乃深明大义之人。”

    “好。我答应让稷儿为王。”芈八子见公子芾也选择退让,为了大局,她也不在坚持自己的意见,不得不选择向诸侯妥协,但看着公子芾和公子悝那张脸颊,心中也充满愧疚道:“芾儿、悝儿,母亲让你受委屈了。芾儿主动让出了王位,母亲发誓,会让你成为比秦王还要尊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