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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战国新时代

    赵君雍得知秦惠文王赢驷甍逝的消息,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秦国一代强者走了,赵国少了一位强劲又彪悍的对手。忧的是大战刚定,余波未尽。随着秦惠王的离世,天下又将风云动荡,战事不休。

    邯郸朝堂众人闻言,也是一片震惊。这几年,秦国异军突变。东破三晋,西慑戎夷。北扫义渠,南取巴蜀千里之地。秦楚相争,引发了第二次中原大战。丹阳一役,秦国斩首楚国八万将士,一战令天下诸侯震动。

    次年,秦国面对楚国悉国之兵攻秦。秦国虽倾国之力抵抗,但打得破为艰难。在秦国贤臣、良将、谋士等人共同努力下,秦国化险为夷。秦国不但解了蓝田之危,还联合韩魏两国北上,濮水之边击败齐国。攻三晋,击雄楚,破强齐,秦国威风赫赫,所向披靡。势头继续发展下去,不出数年,秦国问鼎中原,成为伯长,指日可待。

    令人没想到的是秦国雄心勃勃的一代的明君,竟然甍逝了。

    赵雍心中感伤道:“人生难测,世事无常。”

    半响过后,肥义问道:“君上,秦惠王驷走了。天下又会不太平。”

    赵雍看了一眼手中的国书,问道:“秦惠王走了,我们该如何应对。”

    田不礼拱手道:“君上,我们应该趁着秦国丧主,新王年弱,攻打秦国,以复国土。”

    “先君甍逝,秦国也参加魏国发起的会葬之盟,伺机谋我赵国。我们是时候将这个仇报回去,也让秦王子嗣感受一下被人欺凌的滋味。”公子成也道:“秦王死了,此乃天赐良机。我们趁着这个机会,出兵秦国,收回河西之地,以慰先君和将士的亡灵。”

    李兑朗声道:“臣附议。”

    众人跟着喊道:“附议。”

    赵雍注视着殿内的大臣良久不语。

    肥义行礼道:“君上,臣有话要说。”

    赵雍收回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抬手道:“讲。”

    “秦惠王驷死了,秦国贤臣、良将、谋士俱在。文有赢疾、张仪之流,武有甘茂、魏章、司马错之辈。秦国也没有因为秦王驷的死,引发诸子争位相残的局面。想必是秦王驷临死前已经安排好了身后事。秦王荡按部就班,足以稳定秦国。”

    公子成反对道:“秦国丧主,新君年幼,秦王荡之威不足以震慑朝臣。”

    “秦王荡从小受到先王谆谆教导,耳濡目染,为君之道,自然轻车熟路。秦王荡年岁十九,曾多次征战沙场。我国出兵攻打秦国,收回故土,恐怕会很艰难。赵秦缔结盟约,不足一年。我们趁着秦国丧主出兵,失了道义。无论取得战果如何,秦国缓过劲来,也会复仇攻赵。秦赵成为世仇,我们岂能有机会和中原诸侯一较高下之日。”

    赵俊嚷道:“秦国欺我已久,我们就不报仇了吗?”

    赵炤附和道:“秦国给赵国带来的灾难,不亚于魏国。秦国丧主,新君年幼,正是攻打秦国,收复故土,最好的时机。”

    此言一出,众人再次附议,请求出兵攻打秦国。

    赵雍看了看众位请战的大臣,又看了看神色平静地肥义。

    肥义定了定神道:“秦国攻三晋,击南楚,破强齐,国力强盛。若不能一战击溃秦国,就不能和秦国贸然开战。第二次中原大战,我们虽没有加入秦韩魏三国攻打齐楚。但我们扶持公子职复国,牵制了齐国军力。齐国得燕不成,城濮又败给诸侯。齐王何许人也,此败,他是不会甘心,亦不会罢休。我们和秦国开战,齐国选择助秦攻我,以报燕地之耻。东有强齐,西有雄秦。赵国以一敌对秦齐两强,局势会如何,臣不说,君上亦能领会。”

    “肥义之言,也是寡人所忧。秦国丧主,并未大乱。我国若不能一战击溃秦国,战事陷入僵持。齐国也趁机攻我。齐秦联手,我国陷入两面作战。我们好不容易取得的局面,将会付之一炬。”赵雍心中也明白,趁着他国主丧,出兵攻打,不但不吉,反而会激发更大的仇恨,“攻秦尚需时日,争天下更需要时日。”

    公子成明白了君上的心意,但他也不甘心地问道:“秦国,君上是不打算插手了吗?”

    “寡人不插手秦国,东方诸侯也会蠢蠢欲动。”赵雍道:“丹阳、蓝田,楚国被秦国打得最惨。寡人不攻秦,楚王也会坐不住。我们先静观其变,以待时机。”

    李兑道:“君上,我们不攻秦国,也应该向秦施加,逼走张仪。张仪品性狡诈,祸乱天下,不可不除。”

    田不礼也道:“君上,我们以张仪不善为由,请秦王驱逐他,以此试探秦国的态度。”

    李兑补道:“驱逐张仪,也算是为犀首报仇。”

    肥义忙道:“驱逐张仪、攻打秦国是一个性质。我们不攻秦,亦不能插手秦国内政。”

    赵雍头疼道:“楚王如此英明之人,也上了张仪两次当。韩王康也吃过张仪的大亏。两代魏王对张仪也是焦头烂额,束手无策。张仪是个厉害的人物。寡人还不想去招惹他。”

    李兑道:“张仪留在秦国,对赵国不是一件好事。”

    肥义道:“张仪倚仗秦惠王的宠爱,欺辱诸侯。秦惠王甍逝,张仪在秦国的日子也不会好过。张仪得罪的人太多了。我们不向秦国施加压力,驱逐张仪。吃过亏的诸侯,也会联合起来驱逐张仪。”

    “张仪不仅欺辱诸侯,还曾打压秦国良才。反对张仪的人很多,也不少寡人一个。”赵雍的目光朝着殿外看去,“秦惠王容不下公孙鞅。秦王荡岂能容得下张仪。张仪也将会是第二个公孙鞅。公孙鞅、张仪都是可怜人啊!”

    ……

    张仪带着使命入楚,与楚国重新缔结盟约。张仪本想在楚国纵情玩乐几日。当张仪得知左司徒屈原出使齐国回来,吓得连忙向楚王提交辞呈归国。楚国君臣,张仪自有办法应对。可,屈原的个性和他相冲相克。他的心思和伎俩,瞒得过其他人,也瞒不过屈原。

    在屈原归国前三日,他便匆匆离开楚国。为了避免楚国追兵。张仪没有选择入武关回秦。反而北上,借道魏国,从函谷关归国。经过昼夜不停赶路,抵达函谷关城下。张仪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才算落地。此次入楚,他死里逃生。张仪领悟楚一个道理...人生大起大落,不过如此。

    侍从张鱼道:“秦相,情况有点不对劲。”

    “楚人追来了吗?”张仪误认为是楚国追来,忙道:“快,进入关内。”

    张鱼赶着马车朝着函谷关而去。一名整装待戈,全身素搞的秦军将士,大喝道:“来者何人。”

    张鱼高声道:“秦相归国。”

    将士厉声道,“请出使令牌。”

    张仪从大袖之中取出令牌,伸出帘外。

    “恭迎秦相回国。”

    张仪问道:“可以进关内吗?”

    “秦相请。”

    张鱼讥讽道:“秦相离开秦国才一月,变化如此之大。秦相没有令牌,怕是进不了函谷关,回不到秦国。”

    寻常商贾和百姓皆可进入函谷关。张仪堂堂秦国相邦,此次回国,还要出示令牌方能入关。倘若没有带令牌,他恐怕是真的进不了函谷关。

    张鱼见张仪不语,以为是自己说话太重,赔礼道:“秦相,我刚才胡言乱语,请不要放在心上。”

    张仪道:“此地离咸阳不足十日的路程,五日后,我要回到咸阳。”

    “喏。”张鱼问道:“秦相,一路走来,怎么每个人都穿着凶服。不知道是那位达官贵人死了。”

    “凶服。”张仪闻言,紧闭地双眼,猛然睁开,“停车。”

    张鱼猛然停下车,忙道:“秦相,你没受伤吧!”

    张仪也不回话,跳下马车,注视着周围地一切。张仪双眼所见之处,无论是百姓、商贾,还是将士、士大夫所有人都穿着凶服,天地之间一片白色。张仪不敢往坏处想,吞咽了几口唾沫,拦下一名将士,问道:“谁甍逝了。”

    这位将士曾侍奉过张仪,忙道:“秦相,王上…”

    张仪急道:“王上,怎么了。”

    “王上甍逝了。”

    “王上甍逝。”张仪闻言,神情巨颤,连忙往后退了几步。若不是张鱼搀扶着他,难以稳住脚步,“我离开秦国之前,王上身子硬朗,还能处理朝政。怎会…怎会…”张仪感受到一股甜味,涌入喉间。突然,一道鲜血,从他嘴里,喷射而出。

    张鱼见状,惊道:“秦相…”

    张仪艰难道:“回咸阳。我要去见王上最后一面。”

    三日后,张仪回到咸阳,直奔宫中而去。

    秦王荡正在替先王守灵,忽闻一道悲呛之音传入大殿,“王上,张仪回来了。”

    不多时,张仪踉踉跄跄走进大殿,“王上,张仪回来了。”

    张仪对着秦王驷的灵柩匍匐一拜,行礼,磕头,泣道:“王上,张仪不负使命回来了。”

    赢疾闻言,也是泪流不止,“秦相,请多保重。”

    秦王荡注视着张仪,言道:“张仪,你出使楚国辛苦了。”

    张仪回过神来,扑通一声跪地,高呼道:“臣,参见王上。”

    秦王荡抬手道:“张仪,你快起来。”

    秦王荡喊他张仪,而不是秦相。张仪极力克制住心里涌现出不好的情绪,拱手道:“谢,王上。”

    “来人。”秦王荡道:“张仪出使楚国归来,劳苦功高,送他回府休息。”

    “王上,臣不敢言苦。”张仪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先王驾崩,山东诸侯必有所图。王上,我们应该制定好策略,应对诸侯,不可有丝毫大意。”

    秦王荡昂首道:“诸侯胆敢破坏父王葬礼,寡人绝不会放过他们。”

    “诸侯势大,王上不可硬碰。”

    “赵君十五,五国会葬尚且不惧。”秦王荡豪气道:“寡人年仅十九,岂不如他。”

    “王上...”

    “张仪,朝堂之事,你不用管。寡人自有分寸。”秦王荡双眸露出不喜的神色,“他国安敢图谋秦国,寡人必会以武力抗之。”

    张仪好好品味秦王荡说的这句话背后的深意,看样子秦国的朝堂再也不会有他的身影。秦国也不需要他,多说无益,“王上,臣告退。”

    秦王荡一挥手,也不多看他一眼。张仪失落地走出大殿,心中一片悲凉。

    秦王荡继位,倚仗赢疾、甘茂等人,连横齐国,拉拢魏国,结好赵国,制衡楚国。周天子和各诸侯国闻秦王驷甍逝,派出使者前往秦国,以吊唁秦王之名,试探秦国。诸侯国见秦王荡英气逼人,不是一位软弱之主,再加上秦国早有准备,不敢有所图。

    根据礼制,天子七日而殡,七月而葬;诸侯五日而殡,五月而葬;大夫三日而殡,三月或逾月而葬。七月后,秦惠王葬入王陵。

    秦惠王甍逝,战国七雄进入新的时代。

    秦武王荡、魏襄王嗣、韩襄王仓、齐宣王田辟彊、楚怀王熊槐、燕昭王职、赵君雍(赵武灵王),谁又能在这个乱世中,争霸诸侯,主宰天下,成为真正的王者。在这个战国新时代,他们又将演义出一曲怎样惊心动魄的历史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