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陈庄与郑大虎从娘娘山的关老樵夫家离开,到中午艳阳高照,两人来到了一座小镇。
小镇不大,坐落在两山之间,镇子的中间是笔直的官道,居民们分布在两沿,因为形状酷似被犁翻耕过后的犁沟,故名犁沟镇。
小镇借着官道的福,人丁不少,十分热闹,两人一马还未进到镇里,便闻到了一股空气中飘溢的酒香。
他们在此处吃过午饭,陈庄又花了十两银子为郑大虎添置了一匹当作行脚脚力的马,并给两人各自打上了一壶当地特色的米酒挂在腰间。
米酒味道醇厚甘美,于是两人忍不住的贪杯饮了起来。
借着酒意,他告诉郑大虎,虽说他将命卖给了自己,说是以后就算陈庄让他去杀人放火都不眨一下眼,但作为买家的陈庄却不能真的就让他去杀人放火。
他是个独立且完整的人,怎么能说卖就把自己给卖了,还卖的如此廉价。
他最多算是陈庄自己雇佣的保镖,只是这个保镖被雇佣的时间比较长,雇佣费也比较廉价;以后如果他什么时候想要解除这种雇佣关系了,只要跟自己说一声就好,不必真的把自己当作一个已经卖身为奴的杀手。
郑大虎并不是傻子,他也清楚的明白自己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要给陈庄做卖命的奴仆,只是自从妹妹走了以后,自己的心死了,整个人生也都失去了方向,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如今陈庄在这种机缘巧合的时间里出现了,不想方设法的杀了他这个杀人犯去领赏钱,而且还愿意拖着他走,给他买马送酒,谈笑风生。
既然如此,那自己跟着他走便是,至于卖命、杀人那些话有几分真也有几分假,真真假假,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
当然,一路上除了喝酒就是发呆的他是不会跟陈庄说这些的,他只是在听到陈庄说了那些话后轻轻的点头“嗯”了一声,示意他知道了。
至于后来陈庄在马背上跟他说什么人生来便是平等的,不应有三六九等、高低贵贱的话,他只当这个人已经喝醉了在胡言乱语。
在刚开始时他还以为这个喝了酒的读书人是要跟他讲那些书斋里的先生们常讲的大道理,劝他去官府自首,却没想到他跟他说什么人人平等的胡话。
他虽上过几年学,可起先也并不理解这句话是什么意思,还是后来在陈庄的讲解中慢慢才听懂的。
他越听越觉得这人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个疯子,这世上的人本就该分个三六九等,有个高低贵贱之分。如真的想他说的那样,那这南宋国,不,整个天下都要毁了。
下午,天边的太阳逐渐变成了火红色,烧得它周围的云彩成了一片红霞,这倔强而醒目的落日还不肯落下山去,只孤零零的挂在山头,好似不肯被迫落幕而发出无尽悲愤的老人,只能用自己太阳的余威来自我慰藉。
郑大虎和陈庄两人骑着马,行走在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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低起伏的山峦间,人与马皆沐浴在它的光辉里,从远处望去,像是披了一层红火色的纱衣。
郑大虎看着骑在马上有些摇头晃脑,看起来已经醉了七八分的陈庄,心想这人也是心大,就不怕自己杀了他的人,劫了他的财与马去。
“哎,以前书塾里的先生说君子待人以诚自己还不信,看来这世间还真的有哩。妹妹,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喜欢的读书人,哥哥给你找到了。”他看着远方山顶上还剩下半边的夕阳,在心里对着自己也对着妹妹说到。
三日后,陈庄两人回到了杭州城里。
“终于是回来了,出去一趟是真不容易啊!”陈庄看着熟悉的院门忍不住的感叹,这交通不发达的古代出去一来一回真是艰难,屁股都差点给磨破了。
“陈公子!”周苏氏每日上午照例的又在院里给人家洗衣服了,当她看到推开院门进来的陈庄时,惊喜的站了起来。
“周夫人早,介绍一下,这位是路上遇到的朋友,郑五,郑兄弟。这是周夫人,这栋房子的主人,我是她房子的租客。”陈庄向周苏氏和郑大虎各自介绍起对方来。
“陈公子,你们用过午饭了吗?”周苏氏在短暂的时间内又恢复了平静,看着两人询问到。
“用过了,对了,卓女侠走了吗?”陈庄看着原先卓女侠住的房间房门紧闭,然后转头看着又蹲下去继续洗衣服的周苏氏问到。
“没呢,那天看了公子留下的信以后说是再留几天,她今天一早有事出去了,还没回来。公子找她可是有什么急事?”周苏氏低着头,边洗衣服边回答。
“没什么急事,只是问问,我先带郑兄弟去找住处,过会儿再回来。”周苏氏轻声嗯了一声,示意知晓了,等到两人转身往门外走去时抬起头来望着出门的身影,忽然觉得这几天有些不踏实的心,安了些。
陈庄带着郑大虎在同巷的不远处找到了一间愿意出租的房子,付过租费,到了下午将一切都安顿好以后才回到了自己住的地方。
卓女侠已经回来了,正在周苏氏的房间内与她聊着什么,在看到陈庄回来后便出来说:“公子找我有事?”
“没什么事,只是好奇女侠你为什么留了下来?”陈庄有些疑惑的问她。
“你走了,万一那个姓徐的又来找麻烦怎么办?周夫人不得我给你守着啊!”卓女侠不怀好意的笑着调侃陈庄,谁让他总是干一些让人误会的事,这下终于有人说出来了。
“咳咳,女侠你说笑了,周夫人什么时候成我的了,话不能乱说,人家周夫人品行高洁,你误会我不要紧,误会了人家就不好了。”陈庄赶紧咳嗽了一声,压低了声音凑近女侠解释起来,生怕被里面的人听见。
“公子你解释什么,我没误会什么啊!我只是单纯的担心周夫人而已,哼,欲盖弥彰,你们男人都是一个泥捏的。”女侠的恶趣味的得到了满足,随后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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忍不住的吐槽了一下陈庄跟那些大猪蹄子并没什么两样,都是被腌过的货。
陈庄看着面前调侃他的卓女侠有些惊讶,在心里恨不得大声的问她,女侠你怎么了,以前不这样的啊,你女侠的风范呢!是不是受什么刺激解放天性了。
当然,话是不敢说的,陈庄只能无奈的呵呵笑了笑,以示无声的反抗。
晚上,周苏氏特意做好了较为丰盛的晚饭,虽没有明说,但众人都知道这是为陈庄接风洗尘。
众人上桌,周夫人问要不要去请郑兄弟一起过来,陈庄说不用,他那边也是供饭的,以后再叫。周夫人听了以后也就不再问什么了,只优雅的低头吃饭。
一旁的卓女侠看到以后扭头对着陈庄眨了眨眼,有些不怀好意的笑了笑。
陈庄装作疑惑的表情看了看她,然后低头吃饭去了,看来,她的确是受什么刺激了,他心里如是的想。
卓女侠自觉无趣,随也开始低着头吃饭。饭桌上忽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之中,倒是吃着饭的周鸿儿很是开心,仿佛大人之间发生的事对他毫无影响。
他开心的仰头看着母亲,桌下的两条小腿不停的左右摇摆,周苏氏看着脸上还沾着米粒傻乎乎的看着自己的儿子,忍不住的笑出声来;笑过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傻儿子还仰着头,顿时才发觉原来他是想要自己给他夹卓上的菜。
等给周鸿儿夹了菜以后,又好气又好笑的看着他说:“鸿儿,你怎么跟娘一样傻啊!”
旁边的低着头吃饭的卓女侠和陈庄听到这句话后也忍不住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将周苏氏给闹了一个脸红。
一时间,桌山又充满了欢声笑语。
吃过晚饭,天刚入夜,白日的喧嚣还未散去,夜里的静谧又还未到来,一种独属于黄昏的气质渲染了整片星空。
卓女侠和陈庄各自在院子里的一把椅上上躺下,望着天上那一轮弯月。明月是清冷的,幸好它的身旁还有点点明星作伴,不至于太过孤单。
可人呢!谁来与人作伴呢!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陈庄看着天空高悬的月亮,忽然心有所感的念出了这句千古绝唱。
他想家了,想那些可能再也看不见的人了。可想又怎么样呢!明月即使过了千年万年依旧在哪儿,人呢!千百年后还在吗?恐怕早已化作尘埃消失在历史的长河里了吧!
这条长河还是他认识的那条长河吗?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条河的一切都是陌生的,陌生的让人有些害怕。
陈庄在因为明月而睹物思人,抒发着自己无处安放的感怀。一边原本闭着眼的卓女侠在听到他念出诗句的时候睁开了眼,偏过头深深的凝望着他,仿佛想要用自己的目光将他看穿。
看自然是看不穿的,但可以记在心里,诗也是,人也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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