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转念又想,不管怎么说,人家帮了一个大忙,若没人家仗义相助,弄丢龙剑,就算死了,也死不瞑目!何况一个权宜片刻的称谓呢?
于是,她急忙再次致谢:“多谢王兄仗义相助。”
“没啥没啥,大家都是兄弟,不用客气。”王三叹连连摆手,忽然看到龙剑,顿时喜出望外,惊问声中,毫不客气,伸手便抓:“咦?这玩意儿有点意思。”
叶翠愕然一惊,下意识地把龙剑转到身体另一侧,歉意道:“对不起,王兄,这剑是小弟代为保管,不便赏玩。”
王三叹一把抓空,满面不悦道:“我又不要你的,只是看看而已。”
叶翠早已惊疑陡生,心想此人看上去像个庄稼汉,却有一身精湛武功,莫非觊觎公子宝贝,故意扮成这样?于是匆匆告辞:“王兄仗义相助,小弟铭记在心。只是小弟有事在身,咱们暂且别过。”
“别呀。”王三叹一看叶翠转身便走,一把扯住叶翠挎在肩上的包裹,不满道:“慌什么?还没看剑呢。”
叶翠猝然一惊,更加认定王三叹心怀不轨,心想此人武功远胜于我,还是先下手为强的好。于是急中生智,趁其不备,狠狠一脚踩在王三叹那根钻到草鞋外的大脚趾上。
王三叹猝不及防,惨叫连连,抱着脚丫子,单腿跳起老高,原地转了一圈,定神再看,却见叶翠已经跑出老远。
他顿时怒不可遏,冲着叶翠大喊大叫追赶上去:“喂,臭小子,我好心救你,你却恩将仇报,赶紧道歉。”
叶翠闻听此言,也觉愧疚不安,忍不住放慢脚步,回头致歉:“对不起大哥,您别追了,追上来也不会给您的。”
“岂有此理!”王三叹更加生气,紧追不舍,连声咒骂:“对不起值几个钱?除非让我看看,咱们一笔勾销,两不相欠,不然,我也踩你一脚,听到没?还跑?看我追上去,打不死你……”
叶翠一见王三叹不依不饶,定要看龙剑,愈发认定王三叹心怀不轨,再也不敢回话,加快脚步,拼命奔跑起来。
她武功原本稍逊于王三叹,还又背着硕大包裹,提着沉重龙剑,更比王三叹慢了许多,不大一会儿,便被王三叹渐渐追近。
躲又躲不掉,打又打不过,惊慌失措中,她眼看又来到一个巷子口处,忽然灵机一动,心想大街上人来车往,我猛然闪身进去,他也不一定看清,然后随便躲进哪家哪户,他总不能挨家去搜吧?
心念动时,她紧跑几步,闪进小巷,又回头张望,只见巷子口外,人影婆娑,并未看到王三叹的身影。
她心中稍安,暗呼侥幸,心想十有八九没被发现,惊喜之中,脚下却丝毫没有放松,正自发足狂奔,耳边猛然响起一声女人惊呼!
甚至,就在她听到惊呼声的瞬间,她已然和一个女子重重撞在一起。
她猝然一惊,猛然惊醒,眼疾手快,一把扯住姑娘衣襟,使得姑娘踉跄倒退半步,勉强站稳身形。
她急忙松手,一揖到地,诚惶诚恐致歉道:“对不起,对不起,在下一时不慎,冲撞于您,万分抱歉……”
“臭小子,你抢什么?赶着投胎?”可她话没说完,一声怒斥响在耳边:“赶紧滚蛋。”
“是是是。”
叶翠唯唯诺诺,连声应是,心中却如释负重,也不敢抬头,躬身退后几步,靠近巷边墙壁,站稳脚跟,一动不动,恭恭敬敬地礼让人家过去。
可是,她在退后之中,却听姑娘轻声劝道:“我没事儿,三师父,别责怪人家了。”
她不由心中一暖——世上还是好人多……
她正自感慨,却听姑娘关切问道:“公子,您没事吧?”
“没事没事,多谢小姐过问。”叶翠更加感动,急忙由衷致谢:“多谢姑娘,再次向您致歉,也多谢前辈宽宏大度。”
“算啦算啦。”三师父一看叶翠温文尔雅,知书达理,何况他早已看到叶翠回头张望,仓皇奔走,确实是无心之过,于是语气稍缓,却依然不无威严地警告道:“幸亏我家小姐心地慈善,不然,有你小子好看。”
“是是是,在下知错,在下知错。”
叶翠急忙再次认错,心中却对这位三师父大加反感——亏你还是做师父的,为人处世,居然不如个女孩子心胸宽阔,可是,你这做师父的,为何把徒弟称为小姐?
惊讶之中,她不由自主地微微抬头,偷偷瞄了一眼这位心胸狭窄的三师父。
只见他尖尖的下巴上,抖着一缕稀稀疏疏黑白相间的山羊胡子,铁青长脸,鼻头低矮,圆眼短眉,一头短发倒还精神,却也和胡须一样黑白相间。
他似乎察觉到叶翠正在偷窥于他,两只圆溜溜的小眼睛陡然一瞪,凸出两粒灰蒙蒙的黄眼珠,轻声喝道:“还不快滚?”
叶翠正求之不得,急忙趁机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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辞:“是是是,在下告退,在下告退。”
可她话声刚落,却听巷口处传来王三叹的喊叫声:“还真在这里,臭小子,你跑不掉的,乖乖交出宝剑,老子既往不咎……”
叶翠陡然一惊,甚至不敢回望,撒腿就跑。
可她跑了几步,猛然听到王三叹提及龙剑,忽如当头棒喝,恍然醒悟——我有龙剑在手,他赤手空拳,不见得打不过他吧?
一念至此,她倏然止步,转身回头,大声喝道:“王三叹,天子脚下,朗朗乾坤,你居然明火执仗,拦路抢劫,是何道理?”
王三叹冲进巷口,忽然看到巷子里站着个干瘦老头和黄衫少女,微微一怔,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漫不经心地瞄了两人一眼,并未发觉异常,又见叶翠不再逃走,顿时大喜过望,旁若无人似的,踢踏着破草鞋,得意洋洋地嘲讽着走了过来:“道理?告诉你,小子,拳头就是硬道理。”
“站住!”
王三叹话应刚落,忽听一声轻喝,随着一阵香风,黄衫少女已经挡在他面前,玉手一指,轻声喝道:“赶快离开,不然送你见官。”
王三叹愕然一愣,猛然眨了眨两只黑豆眼,旋即又瞪得像两只酒盅,直勾勾愣神片刻,甚至咕咚咽下半口口水,差点脱口惊呼出声:我的乖乖,这小妞可真俊!若把她娶回家,师父一定吓个半死!
只见黄杉少女身披淡黄明罗衣,一条五彩长穗宫绦上配一块精美羊脂玉,乌黑高耸的发髻上,稀疏点缀几件金银珠宝,显得高贵典雅而又不落俗套。
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肩窄如削,腰细如束,颈项秀美,细若凝脂。漫圆的鹅卵脸上,薄施粉黛,红晕微染,长眉弯而细长,红唇薄而鲜润,一双秋水,眼见王三叹一双贼眼目不转睛,愤怒中还有几分羞涩,不由再次轻喝:“还不快走?看什么看?”
王三叹霍然一惊,登时醒过神来,嘻嘻笑道:“喂,小妞,看你长得还不错,本少爷就不骂你了。该干嘛干嘛去,别多管闲事。不过呢,你要愿意和本少爷交个朋友呢,本少爷勉为其难,倒也求之不得。”
“臭流氓。”
姑娘俏脸更红,怒斥一声,银牙暗咬,抬手一掌,冲着王三叹当胸/推去。
“哟哟哟,女孩家家的,居然动手动脚,当心嫁不出去。啊呀——老家伙,你也会武功?”
原来,王三叹眼见姑娘身法虚浮,出掌无力,心中暗笑,更加不以为然,轻松躲过姑娘一掌,兀自念念叨叨,喋喋不休,猛听身后风声骤起,急看去时,只见干瘦老者已经飞腿踹来,急忙轻身错步,斜刺里跃到巷子边上,有惊无险,躲闪开去。
姑娘一看干瘦老者出手,拍手笑道:“三师父真棒,把他赶走吧。”
三师父似乎不想多管闲事,息事宁人道:“小姐,旁人之事,不便插手,还是去看龙舟吧。”
“三师父——”年轻姑娘迅速瞄了一眼叶翠,撒娇似的恳求道:“他拦路抢劫,不能坐视不管吧?”
“什么什么?王八蛋才拦路抢劫呢。”王三叹火冒三丈,急忙辩解:“明明是他恩将仇报,哪里是我抢他东西?”
说话间,王三叹高高抬起右脚,指着依旧红肿的大脚趾,满面委屈道:“看见没看见没?我救了他的命,不过想看看他的剑,他就给我一脚,瞧瞧瞧瞧,脚趾头肿多高。”
三师父和姑娘看得清楚,狐疑的目光,不约而同,投向叶翠。
叶翠稍显尴尬,又怕王三叹欺身抢夺似的,把龙剑紧紧抱在怀中,朗声道:“实不相瞒,这剑并非在下所有,而是替人掌管,若被人趁机拿走……”
“我是那样的人吗?”王三叹不等叶翠说完,怒斥道:“我要是那种人,还帮你打架?再说了,我不过觉得这剑造型奇特而已,你还真当做宝贝了?”
听出两人争吵根源,三师父顺势瞄了一眼龙剑,脸上猛然闪过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惊疑,旋即看向王三叹,不满责备道:“东西好坏,人家所有,不让你看,不看就是,何必苦苦相逼?”
“对呀对呀。”姑娘眉开眼笑:“三师父,把他赶走吧,他太不讲理了。”
“是,小姐。”三师父旋即指向巷口:“请吧。”
王三叹却好像没看见似的,嘻嘻笑道:“老家伙,刚才你偷袭,我都没说什么。那是因我尊老爱幼,懂道理,识大体,可不是怕你。若你非要倚老卖老,可别怪老子不客气。”
三师父冷哼一声,不见如何动作,整个身体,忽然飘向王三叹,右手五指如钩,快捷凌厉,转眼便抓到王三叹胸前。
“哟嗬,来真的?”
王三叹霍然一惊,急忙错步躲闪,却也狠狠一拳,锤向三师父肋下。
三师父轻哼一声,不躲不闪,径直去抓王三叹的拳头,口中还不无嘲讽,冷冷笑道:“好小子,有两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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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少了,老家伙。”王三叹眼见三师父不躲不闪,径直抓他拳头,不仅大出意外,甚至吓了一跳——他是老糊涂了,还是艺高人胆大,居然敢与我硬碰,那就试试呗——于是猛然增加力度,不无调侃道:“再给你看第三下……啊呀?”
原来,王三叹嬉笑声中,两人拳掌已经相交,虽然无声无息,可王三叹只觉三师父掌心似乎软如面团,而五根手指却像一把钢钩似的,一下便把他的拳头紧紧锁住。
他骇然一惊,嬉笑声戛然而止,惊呼一声,急中生智,握成拳头的手指陡然挺直,径直点向三师父掌心的劳宫穴。
劳宫穴在人掌心正中,是手厥阴心包经中的重要大穴,与心脏紧紧相连,若被点中,轻者手臂酸软无力,重则昏厥丧命。
三师父瞬间感觉到王三叹拳头异动,顿时惊悟,不敢托大,急忙松开手指,顺势向外推去。
王三叹一击得逞,正欲得意嘲讽两句,忽觉三师父掌心中陡然喷出一股巨大力量,好像排山倒海一样,猛然把他反弹出去。
他趁势高高跃起,凌空一个倒翻,轻飘飘落在两丈开外,再也不敢小觑,暗自忖道:难怪师父说京城藏龙卧虎,要我处处小心。没想到一个糟老头子,居然如此深不可测。
思忖之中,他心有不甘,甚至还想测试一下自己的武功到底到了何等境界。只是,眼见三师父武功远胜于他,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不能与硬老家伙拼,于是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杆奇形怪状的短枪,怪叫一声,猱身而上。
这柄短枪,枪头处铸成拳头大小的镏金虎头,虎口中吐出七八寸长的冷森白刃。乍看上去,好像一柄虎头錾金枪,却又比寻常长枪短了许多,枪头枪刃加上枪杆,总共不过两尺,倒像一杆被截断的虎头湛金枪。
三师父微微一愣,稍一皱眉,依然不躲不闪,一招擒拿,抓向王三叹手腕,试图空手夺过短枪,冷冷嘲笑道:“小子,这也是偷来的吧?”
“说对了,老家伙。”王三叹嘿嘿笑道:“不管怎么来的,送你升天还是很利索的。”
嘲谑声中,王三叹侧身躲过三师父一招擒拿,依仗兵刃之利,反手强攻,围着三师父刺、戳、点、扫;劈、崩、挂、砸,时而像神龙摆尾,时而似金鸡点头,一时之间,倒和三师父战了个旗鼓相当。
可是,眼看他们两个打得火热,叶翠在一边更觉为难。她本想趁机趁机逃走。可转念又想,此事因她而起,若趁人家拼命之际转身而逃,实在令人不齿。甚至,万一王三叹把人家打死打伤,岂不愧疚终生?
可她欲走未走迟疑瞬间,却惊喜发现,三师父的武功,似乎远在王三叹之上。
如此一来,形势反转,她不仅不再急于逃走,反而琢磨着是不是趁此机会,与三师父联手夹击,一块赶走王三叹。
可就在她紧张犹豫瞬间,黄衫少女忽然紧走几步,来到叶翠身边,嘻嘻笑道:“公子,三师父挡住贼人,咱们先走吧?”
“啊?”叶翠大感诧异,急忙婉言拒绝:“这怎么行?老伯因我与人搏斗,怎能弃之而去?”
“放心吧,全京城没有打过三位师父的。”姑娘急切劝道:“你越留在这里,贼人越不走,咱们先走一步,贼人发现打不过三师父,说不定马上就会逃走。”
“这样啊。”叶翠心想这话也有道理,忽又心中一动,迟疑问道:“这位老伯,不会杀了他吧?”
“不会,三位师父都是好人。”姑娘似乎愈加着急,连声催促道:“快走快走,让他发现就走不成了。”
可她话音刚落,却听三师父不无惊讶地远远询问:“小姐,有事儿吗?”
黄衫少女急忙回应道:“三师父,公子怕您杀了强盗。”
“放心吧。”三师父顿时心安,轻松躲过王三叹刺来的枪尖,呵呵笑道:“你见我啥时候杀过人?把他打得知难而退就好。”
“什么——”王三叹被两人一唱一和,气得火冒三丈,枪法忽变,枪尖一甩,怪声笑道:“不给你玩真的,当老子是病猫。尝尝老子的‘金枪挑七星’。”
笑骂声中,王三叹金枪一甩再甩,噗噜噜闪处,居然抖出七朵枪花,罩定三师父上下左右,当面刺来。
“嗯,不赖。”三师父惊叹一声,不敢大意,急忙斜刺里后错步躲过,轻笑道:“还有什么,都使出来吧?”
可他话音未落,只见枪尖如影相随,再次刺来,而王三叹呼喝枪招的声音,也同时传来:“再尝尝‘金龙甩尾巴’。”
三师父心想还有这等低俗名称,好笑之中,只见枪尖上下翻飞,扑啦啦洒出一片金光,真如龙尾散开,凌厉扫来,却也不敢小觑,凝神应对。
可眼看龙尾风声呼呼,即将逼近之际,王三叹突然收回枪式,返身后跃,抬手指向三师父身后,着急吼道:“老家伙,他们跑了,还打什么?”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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