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志眼看赫连守业等人来到近前,转而看向龙中堂,把手一伸,笑道:“拿来吧。”
“慌啥?”龙中堂笑道:“等姑娘们过来再说嘛。”
凌云志无奈回头,只见韩凤娇和柳含烟虽然走在前面,立此不远,可她们身后那些姑娘们,却互相搀扶着行走缓慢,不由微微皱眉,急不可耐道:“咱们过去吧。”
“不成。”龙中堂笑道:“万一我们过去,你说话不算,还要再跑回来。”
凌云志被龙中堂软硬刁憨,气得七窍生烟,却也无可奈何,冲着南宫俊怒喝道:“南宫俊,催催她们。”
南宫俊应声刚要喊话,凌云志自己却已迫不及待,高喊起来:“韩凤娇,墨迹什么?赶紧过来。”
凌云志话音未落,耳边忽然响起一声嬉笑,急回头时,却见王三叹从翠儿面前,缓缓冒出地面,冲着翠儿嬉笑道:“帅哥,半日不见,一向可好?”
“呸!”翠儿俏脸一寒,二话不说,飞腿便踹,恨恨骂道:“臭无赖,还我衣裳。”
王三叹好像早有预料似的,哧溜一下,滑退老远,却还故作得意地嬉笑嚷道:“没踢着,没踢着。”
龙中堂愕然一怔,若有所悟——难怪王三叹的衣裳很不合体,本以为生活拮据所致,没想到是从翠儿手中弄来的,看翠儿气急败坏样子,不是被偷,就是被抢。
可不管什么原因,其中定有误会,万不能此时此刻闹起内讧,于是急忙上前,挡在两人中间,首先劝说翠儿:“都是误会,一会儿再说好么?”
翠儿余怒未消,点了点头,两只大眼,却依旧狠狠瞪了王三叹一眼。
王三叹一看翠儿怒目相向,故作夸张,又退一步:“哇,眼珠子好大,差点瞪出来。”
翠儿更加生气,厉声喝道:“还说?”
“喂,不就一件衣裳?看你气成那样,我的宝贝还没了呢。”
王三叹收敛笑容,似乎还很委屈的辩驳一声,可不等翠儿回话,旋又嬉皮笑脸道:“要不是我,你能钻进温柔乡吗?真是恩将仇报。喂,小兄弟,怡红院好不好玩儿?”
“呸,不要脸,都怪你。”
翠儿又羞又怒,冲着王三叹吐了一口,作势又要上前,却被龙中堂一把拽住。
“喂喂喂。”王三叹得了便宜卖乖似的一脸坏笑:“小兄弟,这就太没良心了,你寻欢作乐开心完了,回来还怪罪别人。”
龙中堂微微皱眉,心说王三叹太不识时务了,这般时刻,还胡说八道,胡搅蛮缠,于是不满道:“王兄,少说两句好不好?”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王三叹瞬间收敛笑容,做出一本正经的样子,却又盯着赫连守业不无感慨道:“唉,乌合之众,真是窝囊。”
“臭小子,有种别跑。”
王三叹话音刚落,赫连守业早已按捺不住,抢上前来,抡起大砍刀,冲着王三叹搂头盖顶,狠狠砍落。
可赫连守业的大砍刀还没落下,王三叹却像直立在静静水面上似的,无声无息,沉入地中,眨眼不见踪影。
凌云志被王三叹胡搅蛮缠得一阵心烦意乱,又见王三叹这手出神入化的钻地术,实在令人忌惮,更怕夜长梦多,得不到即将到手的宝剑,急忙劝道:“赫连将军。我和龙公子已经讲和,过去的事儿,一概既往不咎。”
赫连守业一愣,尽管心中不满,却也只好遵命:“是,卑职遵命。”
这时,柳含烟和韩凤娇等人才狼狈不堪,匆匆过来。
柳含烟看到龙中堂和身边一个俊俏的小伙子非常亲热,微微一怔,疾步走到龙中堂身边,关切问道:“没事吧?”
“没事没事。”龙中堂微微一笑,急忙对翠儿引荐道:“翠儿,这是柳含烟柳姑娘,也是我的救命恩人。”
“多谢柳姑娘救命之恩。”翠儿急忙抱拳施礼:“在下叶翠,公子书童,一定铭记姑娘对我家主人的大恩大德。”
“好俊俏的小书童。”韩凤娇笑嘻嘻地走过来,不无疑惑道:“龙公子,到底怎么回事?”
龙中堂正要解释,却见凌云志跨前一步,再次伸出手来,冷冷道:“拿来。”
龙中堂只好提起龙剑,缓缓递给凌云志,诚恳道:“这是家传宝剑,凌帮主,希望您用它匡扶正义,造福百姓,利于社稷,千万莫要……”
“拿来吧你。”凌云志不等龙中堂说完,一把抓过龙剑,转身便走,可走了两步,忽又站住,回头扫了龙中堂和韩凤娇一眼,冷冷道:“过去的事儿,既往不咎,可是以后,你们好自为之,不要再和风云会做对。”
“只要你不来欺负我们,我们当然不敢招惹你。”韩凤娇求之不得,急忙追问道:“你把张祭酒他们都关起来,后天,怎么上课?”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凌云志轻蔑一笑,手中龙剑高高一举,心花怒放,得意洋洋,高声喝道:“弟兄们,撤!”
望着凌云志带着风云会众人,风卷残云般迅速离去,龙中堂心中稍安,轻轻吐了口气,心中却依然沉甸甸的,甚至有些茫然若失不知如何是好的感觉。
他无意间仰望天空,只见太阳已经西斜。
一天时间,过去大半,他不仅没有报到,甚至也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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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还能不能报名,或者说,即便能报上名,却不知还能不能在国子监安心求学……
“妈的,什么玩意儿?”
一声笑骂,打破沉寂。
王三叹无声无息,钻出地面,和龙中堂并肩而立,望着风云会众人渐渐消失的背影,恨恨笑道:“早晚落在我手里,有他好看。”
龙中堂看看王三叹,摇头苦笑,又看向柳含烟,诚恳致谢道:“柳姑娘,多谢您数次相救,天色已晚,此地不宜久留,咱们明日再见。”
柳含烟微微一怔,瞬间醒悟过来:龙中堂没有报到,国子监没他落脚处,急忙关切问道:“你去哪里?”
“先去客栈凑合一宿吧。”
“对对对,我也去。”王三叹喜不自禁,凑上前来,笑道:“老弟,一块住如何?”
龙中堂虽觉王三叹有些放荡不羁,可又觉王三叹正直善良,何况受他多次帮助,不好当面拒绝,正欲点头,却听翠儿断然拒绝:“不行。姓王的,离我家公子远点。”
“闭嘴。”王三叹猛地看向翠儿,一本正经的呵斥道:“我和你主人说话,哪有你说话的地方?没大没小,不懂规矩。”
“好啦王公子,你少说两句吧。”韩凤娇缓缓过来,微微笑道:“龙公子,我们突遭大难,尚且不知所措,也怕再有意外,烦请您和叶,叶兄弟,屈尊寒舍一叙,不知龙公子……”
“好啊好啊,我答应了。”王三叹不等龙中堂表态,一把搂住龙中堂肩膀,兴高采烈道:“老弟,管吃管住,还不花钱,这样的好事儿,打灯笼没处找。愣着干啥?走啊。”
“喂,王三叹,宫主又没请你,你凑什么热闹?”
吴墨兰不仅看出韩凤娇没打算邀请王三叹,也从心里讨厌这个流里流气的浪荡子,于是不留情面地嘲讽道:“你好歹也是个男人,总该懂得羞耻是不是?”
“墨兰。”
虽然吴墨兰说出韩凤娇不好表达的心里话,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韩凤娇也不能显得小家子气,于是轻声喝住吴墨兰,笑道:“王公子身怀绝技,侠肝义胆,即便咱们诚心邀请,他也不一定赏脸……”
“赏脸赏脸,我很乐意。”王三叹好像听不出韩凤娇话中的明邀暗拒之意似的,喜孜孜拉着龙中堂迈步就走:“走吧走吧。韩大姐诚意相邀,你还客气什么?”
龙中堂被王三叹拖着,不由自主,踉跄前行,正欲回身招呼翠儿,又见柳含烟正盯着自己,心中一动,急忙邀请道:“柳姑娘,您回宿舍也是孤孤单单,不如一块去吧?”
“还是龙公子虑事周到。”韩凤娇应声来在柳含烟面前,拱手施礼,诚恳邀请道:“含烟妹妹,之前我处事鲁莽,得罪与您,而您依然仗义相助,姐姐在这里给您致歉,向您道谢……”
“哎呀韩姐姐,您夸得我浑身起疙瘩。”柳含烟急忙握住韩凤娇的手,笑道:“就算您不邀请,我也打算去叨扰您呢。”
“对啊对啊。”王三叹回头笑道:“打杀半天,早饿的前腔贴后腔了,好歹混顿饭,也不算白辛苦。”
“哼!”柳含烟瞪了王三叹一眼,抢白道:“看见你,有饭也吃不下。”
“那正好。”王三叹依然不急不恼,摇头晃脑笑道:“都不吃也没关系,我一人吃光。”
听着两人喜怒笑骂,众人畅然一笑,半天来的烦恼愁闷和惊心动魄,几乎荡然一空,说说笑笑之中,顺着青砖小道,快步向前走去。
他们绕过假山,渐行渐远,只见青砖小道,不仅更加曲曲弯弯,还被两旁高高低低的花树灌木,遮掩得更显狭窄。
两人并行,才勉强避开那些枝枝丫丫的骚扰。行走众人,不知不觉,疏疏落落,排成一条长蛇阵,迤逦前行。
韩凤娇是东道主,带着柳含烟在前带路,并热情招呼龙中堂紧随其后。
虽然韩凤娇招呼龙中堂的时候,对王三叹理也没理,可王三叹好像看不见韩凤娇脸色似的,依然和龙中堂形影不离,紧紧相随,甚至行走之中,他还凑个机会,转过脸来冲着紧随其后翠儿笑道:“喂,我说?”
翠儿和吴墨兰并肩而行,正打量着小道两边的奇花异草,忽见王三叹转脸向问,没好气道:“干吗?”
“没事,就是有点好奇。”王三叹忽然收敛嬉笑,满面肃然,一本正经道:“我说,你长得像个娘们儿也就罢了,为啥还起个女人名呢?”
“滚!”翠儿俏脸一红,脱口而骂:“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兄,你误会了。”龙中堂心想,不能让大家一直误会翠儿,于是转身回头,顺口解释道:“其实,翠儿本来……啊,那个,本来还是个孩子。”
龙中堂本想说“翠儿本来是个女儿身”,可他刚说一半,却见翠儿冲他摇头示意,知道翠儿不想让大家知道,急忙转了话锋。
叶翠俏脸一红,当着这么多人,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装作欣赏风景,转脸看向别处。
王三叹看到叶翠不胜娇羞的样子,突然心神一荡,童心忽起,嘻嘻笑道:“叶老弟,在怡红院——开心吧?”
龙中堂不由一愣,猛然想起王三叹刚才也说过怡红院,大感好奇,急忙追问:“怡红院?怎么像个青楼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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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王三叹闻听龙中堂接茬,更加兴奋,故作惊讶,怪叫一声,指着龙中堂哈哈笑道:“难怪叶老弟喜爱这口,原来上梁不正啊。”
“再胡说?”翠儿再也按捺不住,新仇旧恨,涌上心头,呵斥声中,狠狠一拳,结结实实锤在王三叹后背上。
两人近在咫尺,王三叹又毫无防备,“嗵”的一声闷响,王三叹“啊”的一声惨叫,踉踉跄跄,向前跌了出去。
王三叹身前三五步远,正是满腹心事,默默前行的柳含烟。
柳含烟觉得韩凤娇身为监生,居然在国子监内组建帮会,怎么说也不像寻常人家的女孩,不愿让龙中堂与她越走越近,甚至参与其中。
她正心神不宁,思忖着如何劝说龙中堂,忽听身后一声惨叫,有人脚步沉重向她冲来,急忙侧身闪避,却被王三叹手忙脚乱,一把抓住胳膊。
“得罪得罪,谢谢谢谢。”
王三叹终于站稳身子,猛想起身前正是脾气火爆的柳含烟,急忙松手,连声道歉,却见柳含烟柳眉倒竖,杏眼圆睁,二话没说,抬手便抽过来一个大嘴巴。
好在王三叹反应敏捷,一看柳含烟脸色不善,马上察觉危险,斜刺里仓皇疾退一大步,勉强躲开柳含烟的暴怒一击。
龙中堂看到翠儿和柳含烟等人对王三叹热嘲冷讽不说,还屡屡拳脚相加,深感过意不去,正想出言安慰,却听韩凤娇笑道:“王公子,您以后多读点书吧,就算不求仕途,好歹学点东西嘛。”
王三叹心怀警惕,看看柳含烟,又看看叶翠,发现两人再无进攻之意,这才重新回到龙中堂身边,嘻嘻笑道:“多读书就能学东西啊?没听人家说吗——子曰,尽信书不如无书。”
此言一出,众人哄然大笑。
龙中堂忍俊不禁,笑道:“王兄,这话是孟夫子说得,可不是孔圣人说得。”
“对啊对啊。”王三叹毫不介意被人指出错误,应声笑道:“别管孔圣人还是孟夫子,无非是些烂七八糟的之乎者也,不中吃不中喝,无非是满口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
龙中堂被这话吓了一跳,不由心中打鼓,瞠目结舌:这,这还了得?居然辱骂两位圣人?而且还当着堂堂国子监众监生的面,还都是些女学子!再说了,就算山野村夫,也不敢这样辱骂两位圣人吧?
骇然不满中,龙中堂碍于颜面,不愿当面驳斥,可王三叹身后的一众女孩子早已火冒三丈,按捺不住,七嘴八舌,嚷了起来。
“这是什么话?不学无术。”
“照你这样说,都别上学,都别认字。”
“鼠目寸光,小人之心。”
“喂喂喂,我只实话实说。”王三叹意识到处境不妙,却不愿服输,急忙辩解道:“我又不是说你们,我只是说,有些读书人,不是东西,就像刚才的凌云志他们。”
“好啦,大家都别说了。”
韩凤娇轻声喝住众人,站住脚步,缓缓拦在王三叹面前,冷冷地盯着王三叹。
王三叹陡然一惊,以为韩凤娇又像叶翠和柳含烟一样殴打自己,急忙拉开架势,非常警惕道:“干吗?”
龙中堂等人也止住脚步,诧异地看着韩凤娇和王三叹。
韩凤娇抿嘴一笑,轻声问道:“王公子,您不要误会,我们虽然不是朋友,至少也不是敌人,对吧?”
王三叹心中稍安,喜笑颜开道:“是极是极,咱们好歹也曾并肩作战,算得上同甘共苦,以后……”
“以后请您远离我们好么?”韩凤娇打断王三叹的话,冷冷道:“从前的事儿,都已过去。从此以后,您走您的阳关道,我们走我们的独木桥。王公子,您请便。”
龙中堂没料到王三叹口无遮拦胡说八道,更没料到韩凤娇会当面驱赶,让他下不来台,惊诧之余,虽觉韩凤娇做得有些过分,满心想开口劝说,却又左右为难。
毕竟,韩凤娇是主人,他和王三叹都是客人,总不能主人驱赶客人,另一个客人却反过来劝说主人吧?
可是,若要置之不理,他还觉过意不去,正如王三叹所说,虽然大家萍水相逢,虽然王三叹有些放荡不羁,可王三叹毕竟三番五次相救大家,拥有一副明辨是非的侠肝义胆。
他前思后虑,正自思索对策,王三叹已经气愤填膺,大喊大叫起来:“喂,什么意思?过河拆桥?卸磨杀驴?谁在门口救得你们?谁刚才拖住那个赫连什么玩意儿?喂,姓龙的,好歹兄弟也救过你吧?你跟着混吃混喝,让老子又饿又累,去喝西北风?”
听着王三叹的喝骂,龙中堂又好气又好笑,却也有了台阶,于是轻咳一声,冲着韩凤娇拱手施礼道:“那个,韩宫主,在下觉得,王兄虽然有些言语不当,不过……”
“龙公子。”韩凤娇不等龙中堂说完,朗声道:“您看,咱梨花宫都是些女孩子,王公子去了,多有不便。”
“什么?多有不便?”王三叹几乎要跳起来,更加气愤道:“龙中堂不是男的?啊?他是太监?”
“再胡说?”叶翠恨恨呵斥一声,朝着王三叹迈出一步,吓得王三叹情不自禁,又退后一步。
“王兄说得是。”龙中堂忽然醒悟,不无为难道:“韩宫主说得也有道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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