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吟风风火火追赶弟弟,却见博恒没事人一般,面色坦然,不禁有些恼怒,“博恒、博恒,面色如恒!爹当真说的一点不错!你真是没有良心的畜生!父亲对你我二人这是十八九年养育之恩,竟还及不上一个烟花巷中女子!”
“大哥!你敢再说一遍!”顾幼锋面色一沉,顾长峰叹息,“罢!罢!你自去,我再不想见你!”
“大哥!”水婈君原本心中忐忑,刚刚与顾幼锋心有灵犀,立时便赶来,却看到兄弟二人这般场景,一咬牙道,“夫君,你回去与爹爹认错,我再外面等你便是,一年不成便等你一年,十年不成便等十年!终不能做不孝之人!”
“弟妹都比你懂事!”顾长峰叹息,从怀中取出一叠银票,塞到水婈君手中,对二人一抱拳,落寞离去。府中下人看到远处亭子中三人这般场景,一时窃窃私语。
顾幼锋回望父亲书房所在,叹了口气,转头拉着水婈君出府。
数个时辰之后,龙都近郊一处民房所在处,一男一女与一老妇正在闲谈。
“姑娘,这房子已然是离皇城处最便宜雅静的,不是阿婆我吹,你们便是再找遍同村,也没有我家方便啦!”老阿婆满脸褶皱,对顾幼锋夫妇一通自夸。这间小院只得一间陋室,前厅亦甚狭小,院墙低矮,又无影背,南北不过五丈,东西只得七寻,水婈君仔细打量,眼中虽满是失望,然亦强装欢喜,拉住顾幼锋道,“此处甚是雅静,我看便在这里吧!”
顾幼锋摇头,“走吧,不可太过委屈你!”
“便在这里吧!有顾郎在处,荒阁亦是琼楼。”
博恒眼中感动,一时不知如何回答,老妇却仍在催促,正在此时,无数衣衫褴褛百姓被一伙人羁押着向城中而去。众百姓面色发青,衣裙处处破洞,老者伛背、手牵丱角,小儿面黄、眼神哀恸,男子消瘦、身披铁链,女子哭泣,怀抱呱呱!其时尚不过申时,明黄之下,宛如白日炼狱一般!
顾幼锋大怒,便欲拔剑上前,被老妇一把拉住,合上院门,惊恐万状按住他嘴巴道,“小少爷,你知道那是谁家?那是萧家私兵,谁人敢惹!”
“这世间难道便没有王法了吗!”顾幼锋激动道。
“王法!嘿嘿!那些都是荒年借了萧家高利贷的穷苦人家,利滚利还不上,自然卖儿鬻女,这还是轻的,尚能活命,若不识相,当真求死不能啊!”老妇叹息摇头。
水婈君道,“夫君,我们且去救他们一遭!”
“好!就等我妻此言!”顾幼锋甚喜,又要拔剑,婈君拉住他道,“非是用剑,乃是用黄白之物!”
顾幼锋大奇,“为何要这般?”
“这些人有数十之众,今日杀了这些萧家的奴才,明日定又去找这些乡亲百姓麻烦,岂能救得了一世?”
顾幼锋黯然无语,深吸一口气,轰然推开柴门!门外众人骇然,领头一人獐头鼠目,侧目看去,见顾幼锋仪表堂堂,心中一番思量,当即上前行礼,“小的乃是萧家管家萧才,敢问公子可是顾家少爷?不知是博吟少爷还是博恒少爷?”
“顾幼锋!”博恒冷然。
“见过博恒少爷!”萧才低头不敢直视。
顾幼锋点头,“这些人所犯何罪?”
“回少爷,小的只是奉命办事,家主交代,这些懒货交不上租,又或还不上所贷银钱,是以。。。。。。”
“他们欠你萧家多少银两?”
萧才笑道,“也不甚多,一万七千贯!”
阿婆闻听萧才之言,恨得牙根痒痒,却敢怒不敢言,顾幼锋毕竟不知百姓疾苦,掏出银票,“放了彼等!”
萧才面显难色,“这,顾少爷,这不合规矩!”
“我叫你放人!”
水婈君上前,又塞了五百贯的银票到萧才手中,那厮贼眉鼠眼,嘻嘻一笑,“奴这就回禀我家老爷!兄弟们,打开这些贱民镣铐!”
众民一时欢喜过甚,竟声泪俱下,匍匐在地,给顾幼锋夫妻二人叩头行礼。阿婆亦眼圈湿润,“乡亲们,且到屋里坐吧!”
院落甚小,众人沿着院墙紧紧挨着,这才勉强能有容身之地,眼看天色将黒,一满月小儿嚎啕大哭,新妇背对众人解开衣襟,然乳~房干瘪,婴儿吃不到一滴奶~水,哭声更大。新妇痛哭落泪,老妇煮了一大锅粥分给众人,那女子吃了些热东西下肚,似乎有了力气,竟勉力挤出些许奶~水,阿婆笑道,“这般怎能吃饱,且来我抱!”
新妇看到顾幼锋二人点头,这才放心递去,阿婆喝了口粥,咀嚼了半响,口对口小心谨慎吐到婴儿口中,她见婴儿吃的香甜,才又嚼了一小口汤饼,依法为之,不多时,那婴儿似是吃饱,身子不住伸展,发出呢喃细语,新妇甚喜,抱回婴儿,轻声哼唱。
水婈君落泪,吟诵道,
“十月怀胎落凡尘,呱呱一语臂上珍,
不幸灾后无余资,不恨为男恨家贫。”
众人闻言,无不落泪,新妇强忍泪水,哄睡了小儿。
“含辛茹苦始及笄,豆蔻青春待良悌。
谁知家破命饥寒,救父舍身鬻炊米。”
一老者似是读书人,念着诗词,一时声泪俱下!人群中几个少年女子更是失声痛哭。
此时一声叹息传入众人耳中,闻听之如同天籁一般,众人寻声找去,原是人群中一落魄新妇,身着如火深衣,原本以发负面,此时却哼着歌声梳理散乱发髻。女子神色木然,更有无数泥水污痕遮面,却难掩倾城之色!众乡亲虽处舛恶之中,亦不自禁欲多看一言。阿婆落泪安慰道,“闺女,你夫家呢?”
女子竟似失心疯了一般,仰天大笑,“夫家已然死尽矣!”
“这女子比之禹驰姐姐亦不遑多让!”顾幼锋扭过头去不再看她,只轻声问妻子,“众人刚刚所念是谁人所做?”
水婈君道,“这二首乃是夏王夫人仿‘十离’,所做之‘四别’,分做‘子别母’、‘儿别父’,还有‘妻别夫’与‘老别乡’!”
“那‘妻别夫’确是如何?念于我听!”顾幼锋大奇之,欲一睹。
“不!”水婈君哀怨道,“婈君永世不会对夫君念这般言语。”
博恒仔细观看众人神情,竟有不少人衣着整齐,他走到刚才那苦吟‘儿别父’老者身前行礼,老者连忙起身,“恩公,万万不可如此!来,吾儿快来拜见恩公!”
老者伸手召唤一女孩,也便十二、三岁年纪,生的也算周正,本是洁白的衣裙此刻满是泥泞。少女对顾幼锋夫妇行礼,“顾少爷救命之恩,民女没齿难忘!”
水婈君观看老者虽处窘境,神色亦有三分泰然,面上皱纹虽多,双手确是皮肉光华,亦不曾有多少老茧,心中想到,“这位老先生该当是个饱读诗书之人,只时运不济,未能入仕。”
顾幼锋与妻子对视一眼,便即明白,二人又见少女举止得体,问道,“老人家,您家却在何处?为何沦落至此?”
老者摇头,本不想说,女孩悲怒道,“爹,我们已然失了立身之本,不过便是贱命两条,还有什么可怕的,爹若不愿,女儿对恩公述说便是。”
“夫君,我倒院外看着便是!”水婈君一纵上树,神情警惕,顾幼锋不明所以,只点了点头。
“好吧!”老者长声苦叹,眼泪滚落,顾幼锋将老人请到屋中,三人跪坐榻上,这才缓缓道来,“老儿是本地人士,自前朝之时便在这金陵繁华之地过活,祖上也曾做过小吏,家中亦有几口薄田,冬夏寒暑,勤俭耕读,一家人倒也和乐融融。然近年来开始,家中无人在公门应差,老儿资质又鲁钝,大王屡次开了科举,却总名落孙山,是以渐渐失了靠山。。。。。。。”
“爹,你怎不说那些官吏勾结大族,私开试卷封条名讳处,将彼等族人、门生一一录取之事!”少女甚是愤恨,打断说话,顾幼锋皱眉,“怎会这般!夏王苦心孤诣大开方便之门,广纳九州英杰之善举,反成了害民之事!”
老者叹息一声,双手不住摩挲,续道,“前年时,几大族便盯上了我家祖产,老儿未有儿子,年岁又大,自是斗不过那些大族蛮奴,只得饮恨吞声,苟且一时,贱卖了些许祖上土地,可萧家得寸进尺,不依不饶,竟将我女绑了去,待送回之时,萧才那畜生竟带着一张卖身契书,说是我闺女已然是他家奴婢,若交不出钱,便让她堕入贱籍,老儿无法,只得将田产悉数卖给萧家,可。。。。。。”
“爹!”女孩扑倒老人怀中,两人痛哭不止。
顾幼锋追问,“阿翁,为何你不卖了土地,带女儿逃走?”
“卖?除了那些大族,谁人敢买,又谁人能买?寻常人家几十亩土地便算中上,一亩所产若计三百斤上下,折合不过七百二十文钱,多寡相差亦不悬殊!若减去各种杂税,所剩不过一半有余,家中吃穿用度一年到头也便存下一、二贯钱,要多少年方可买下我家那两百亩土地。至于逃?我们又能逃到何处?”老者一时气愤,双目冷视苍天,眼泪滚滚而落。
少女哭道,“顾大哥,婢本不该对您说这番,然却不吐不快,今日萧才那畜生所说一万七千贯钱,便是我们这二十余家劳作上一百五十余年也存不来这么多钱!便因荒年之时,日子实在难熬,只得跟大族借钱之故,而我爹家产也算寒门中上,实在看不过去那些禽兽欺压乡里,这才将自家钱粮不要一分息出借,是以惹恼了萧家、袁家,还有。。。。。。还有。。。。。。”
“女儿别说了!”老者打断少女话头,顾幼锋叹息,“还有我们顾家,自也放贷,可对?”
老人起身叩头,被顾幼锋拉住,三人无言相对,博恒转身叹息道,“宗主,博恒肤浅之至!早该明白你的苦心。原来百姓生活之艰难,一至于斯,我和大哥身在锦衣玉食中,如何能明白这般道理!”
三人在屋中言谈,那姿色甚美女子却缓缓起身,便欲朝屋外走去。华阿婆从院外抱来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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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衣,迎面看到女子,惊讶道,“大闺女竟生的这般标志?何处去?你可不要乱跑,让萧家那豺狼看到岂能幸免!”
女子双目黯淡,神色木然,“无处可去。”
华阿婆忍痛道,“便是为了自己也该好好活下去。”
“若能让夫君活过来,奴家情愿一死。”
“何必要生要死的,进来说吧!”华阿婆拉着女子又入院内。正当此时,水婈君一跃从墙上跃下,呼喊道,“华阿婆,关闭院门!”
“啊!”阿婆回首间远远看到无数火把,一时间手中无数衣衫跌落,吓得面如土色。那女子转头望去,眼中仇深似火,彷如能消融金铁,焚尽万物!
顾幼锋此时也已闻声出门,与水婈君挡在院落之外。面前竟有数十匹战马,马上为首一青年姓萧名玧,字显之,其人面皮白皙,玉簪着髻,风姿潇洒,长身玉立,上穿长袍,下着长裤,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然萧玧眉宇之间隐隐含着戾气,性子飞扬跋扈,不可一世,此时看到顾幼锋当即昂首大笑道,“我道是谁,原来是顾家被逐出门的二少爷博恒!汝等还不下马,给我二哥和嫂子见礼?”
萧家众爪牙轰然大笑,神色猥琐,尽皆盯着水婈君胸腹处,看的无礼之极。
顾幼锋大怒,长剑疾刺,萧玧眼前青芒闪烁,骇然之中但凭本能抽剑格挡,听得轰然响处,便坠落马下,身旁数名侍卫眼见变数横生,当时上前想阻!
“杀!给我杀了这姓顾的畜生!”萧玧手臂疼痛之极,更隐隐被一股烈火灼烧一般,驱之不散,甚是惊恐,“这小子原本武功稀松平常,怎么今日变得疾如电、狠如狼!”
众侍卫终究害怕顾家势力,与博恒只一交手便即退后,拱卫在萧玧身旁。
顾幼锋剑指萧显之,“汝这淫贼今夜来此,又欲何为?”
萧玧怒道,“汝浪荡子弟,与贱籍女子行了苟且之事,竟还敢反咬一口!那桑。。。。。。那数十贱民乃是我萧家家产,岂是你说买就买,想夺便夺的!萧才,把银票给他,将人带走!”
“尔敢!”顾幼锋剑上光芒大量,水婈君亦抽剑而立,与夫君背靠背而立,众贼人团团将二人围住,只待少主一声令下。
萧才忐忑道,“少主人,这顾家老二尚动不得,尚书大人为人刚戾忍辱,手辣心雄,朝中遍为其党,更与咱家老爷世交,虽然今日将他逐出家门,但毕竟仍未知其变数,更何况博吟少爷。。。。。。”
萧玧冷笑,“杀不得姓顾的,我还羞辱不得这狂浪小娘子么!左右,给我将顾幼锋边上这姓水的浪~货抢来!”
“是!”众侍卫眼神贪狠如豺狼,多半兵刃全数向水婈君身上招呼,却又不伤其要害,顾幼锋大骇,左右回顾妻子,水婈君身如狡兔,虽避泰半锋芒,然终究临敌经验太浅,数个回合便即被刺破左腿、右臂,一时间殷红长流,衣襟破损处玉~肌乍现,萧玧阴鸷邪笑,“兄嫂铅华弗御、玉~肌冰骨,当真让人销魂,兄若借弟一用,院中这些贱奴便赠兄,如何!”
“你这衣冠禽兽!”水婈君大怒,然剑招左支右拙,难做寸进!顾幼锋暴怒而起,竟快步朝萧显之杀来!婈君会意,夫妻二人配合无间,一时双剑合力,竟如白虹贯日,勇不可当!
“快拦住他二人!”萧显之大恐,萧才电闪回身取过火把,将箭头擦上油脂,点火既然,中弓箭手会意,一一为之!
几个呼吸中,萧才便对弓箭手高声喝到,“给我射那些贱民!”
萧玧相距顾幼锋、水婈君已然数丈,眼看便即危殆,听闻萧才下令不由得大怒,一掌扇的他脸颊红肿,“老子性命不保,汝竟还想分兵,是欲让我死去好给萧琤那废物做投名状吗!”
“少爷!你看!”萧才捂着脸笑着指着远处,院中一时火起,顾幼锋、水婈君骇然变色,忙欲回转救火,萧玧再无性命之忧,众爪牙围困甚紧,夫妻二人一时更难脱身!
“嘿嘿,看来是吾错怪你了!这个赏你!”萧玧一笑,退下小指上青玉指环,扔给萧才。
“谢少爷!”萧才大喜,接住那物。
此时顾幼锋与水婈君已然焦头烂额,首尾不得相顾,“夫君,为今之计要救百姓,只得。。。。。。”
“不可!大不了鱼死网破就是!”顾幼锋双目血红,奋力搏击,然五岳真形剑尚不能收放自如,剑气之威时大时小,剑力准头亦仿佛尺寸,远未小成。萧氏众奴仆中有五人功力不俗,名叫萧厉、萧虺、萧桀、萧执、萧冥。这五人兵刃稍加牵引,顾幼锋剑招便即落空,险象环生!电光火石间,他心中懊悔不已,“都怪我偷懒,师父曾屡次劝我,若欲提升剑力,必先下数载寒暑苦功,待那‘剑劈黄豆’的水磨工夫成了,方才可以出山走动。如今这不过都是些二流功夫的恶奴忠犬,竟久绝不下!”
正在此时,水婈君大喝一声,“都停手!”
萧玧闻言摆手,众百姓畏惧高热,惊呼中早已冲出小院,然火势却不灭反增,村中众乡亲闻听喊上,都起身从家中相助灭火,一时混乱之极,水婈君中大喝一声,众人当即回首顾盼。
“我随你去,便放过百姓,如何!”水婈君面色惨白,声或沉雷,顾幼锋大喝,便欲上前,然夫妻二人被众恶奴分开,一时怒发如狂。
萧玧冷笑,“此一时彼一时也!美人,我又改了主意,你且脱光了在这里跳一番舞,我便放了那一众贱民!”
“你!”水婈君怒目圆睁,提剑上前搏命,萧玧惊的后退了几步,呼喝众人拿她。顾幼锋剑上喷薄一股烈劲,萧虺恤然惊骇,众爪牙纷纷躲避。
“萧玧!今日我夫妻二人便和你同归于尽!”
“杀!给我杀!凡事有我爹担着!”萧显之再不顾及,众人冷箭齐射,暗器齐发。水婈君舞剑相助,夫妻二人浑身浴血,相视一笑,百忙中回身看到众百姓,叹息一声,“可惜父老乡亲今日要与我二人死在一处!”
萧玧冷笑中,不顾萧才苦劝,正待下最后杀手,忽而狂风大起,剑气横空!一道黑影当空而落,抱起博恒夫妻二人,身行化作暴风,只一个呼吸便即杀出重围与百姓回合!
华阿婆大喜,不顾自家房屋大火侵袭,连忙招呼众乡亲,“快!快给两位恩公止血!”
“汝是何人!”萧才上前发问,萧玧心中却惊恐之甚,“这人武功如此之高,莫非是那杀人魔头夏九州。。。。。。”
黑影方才走入月华中,众人见之乃一方面大耳之人,实有龙凤之资、天人之相,正是前时与夏王分手时的双剑客地辰明!地辰明声如霹雳,“庸狗岂配知我姓名!今日汝等有死而已!”
“给我上!”萧才话音刚落,眼前一花,无数兵刃跌落、断臂抛飞,惨呼声不绝于耳,大侠仁德双手持雌雄二剑,前攻后拒、左击右绝,双剑到处,东南血染、西北飘红,浑身全无一丝破绽!
萧氏那五个厉害角色中以萧虺武功最高、见识甚广,始一交手,便兵刃脱手,却并未受伤、一纵后退两丈,护住要害,大叫到,“顾应法!竟是顾应法!”
“二弟!”萧厉关切。
“大哥,此人太过厉害!众兄弟不可有所保留!”萧虺失了长剑,从怀中取出九节鞭!萧厉取出腰间流星锤,又飞起手中长刀如轰雷一般朝地辰明射去,却被他轻巧一剑挑飞,贯穿三人,冷笑道,“嘿!有点见识!”
萧厉五人眼见他运剑之法圆熟完满、力蕴千钧,无不大骇!
地辰明那容这等空隙,当即双剑一横、招式在变,一时绵柔如水,一时罡气如电,一时步法如蛇,一时身形如雾,百余家奴仅余二十人苦苦支撑,余者全数断腿倒地、哀嚎不停;或轰然晕阙,生死不明!仁德大喝一声,使出一招‘陨落星流’,剑气化作孤星点点散落,二十余人中再倒地一片,只余下满身血污的萧厉五兄弟狼狈护主!
“这萧虺功力深厚之极,远超众人,他满可以全身而退,为何要故意中那几道剑气?”
萧虺长生惨呼,“大哥,你怎样!”
“我无妨,三弟、五弟伤势较重!护他周全!”
“竖子,哪里跑!”仁德大喝一声,双剑奋然击退五人,朝前飞奔。
萧玧见状早已吓的屁股尿流策马狂奔,仁德哪给他这般机会,身子一纵疾略如电,双足已然点在四蹄狂奔之马头之上,其身轻如一羽,左右飘摇,冷笑以对萧显之!
萧玧大惊,举剑便刺,忽而战马一声长嘶,自己眼前一片漆黑,鼻子一阵酸麻、肋骨一阵剧痛,头脑中轰鸣震颤,半响方才发觉是撞在树上,可手臂一动,断骨处立时又痛,惨声长呼!
“不要伤我家少爷!”萧才与五贼上前,与地辰明双目对视,众人浑身激灵灵打颤。
“你,你别杀我!”萧玧疼痛难忍,以手抱住大树,动也不敢动,回头哀求。此时众百姓与顾幼锋、水婈君,乃至村中数百相亲亦手执火把赶来围观。
萧才眼见事情一发不可收拾,当即上前道,“大侠不计小人过,我们放了众百姓便是,请大侠收手!此时若朝廷知晓,岂不两败俱伤!”
地辰明不加理睬,随身取出绳索将萧玧捆缚在大树之上,翻手从马匹处取来马鞭,众百姓大声呼喊,“打!打死他!”
“打死姓萧的这个小王八!”
群情激奋中,地辰明冷眼细看萧才六人,而后凝视其中二人。萧厉、萧执心底惊颤,忙即将手中飞镖收起,“此人太也可怕,他怎知我二人要偷袭!”
“鹰犬之辈,助纣为虐,看你兄弟辛苦修持才有这般修为份上,今次不予计较,下次碰到,定废了你五人全身功力,挑断手脚筋!”仁德怒目如电,萧厉四人脑中轰然大响,面有愧色,低头不语,地辰明眼中意味深长。
“乡亲父老们!且待我审他!若其罪昭然,再杀不迟!”地辰明高呼,众乡亲这才慢慢收声。
萧玧惊恐,已然吓得两股失禁,尿水沿着树干缓缓流下。众百姓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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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笑,嬉笑喝骂!顾幼锋冷笑一声,心底却有些黯然。
“夫君,你的伤还好吗?”水婈君问罢,博恒摇头不语。
“汝哪里人士,身居何职,今夜到此何干?”地辰明正气凛然,萧玧惧怕之极,颤抖道,“大侠,我。。。。。小的本是。。。。。是本朝溧水、高淳等县之督查使!”
“溧水、高淳在南,汝来这龙都之北的竹镇作甚!”
“我。。。。。”
“敢不实言!”仁德喝如雷霆,萧虺等众无不耳躁心烦,萧玧哭道,“大侠饶命,饶命啊!”
“汝身为督查使,本该内省法度、以体民情、查询奸轨、清浊一方,而今却才不当用,以势压人、逼良为娼,害的天子脚下民不聊生,更私养武士、霍乱法度,按照我大夏铁律,若有官员不循本职、知法犯法者该当如何!”
“我。。。。。。抄没家产、刺配三千里。”
“若有举荐不实、卖官鬻爵者,以连坐之法、又该如何?”
萧玧闻言惊的昏死过去,地辰明身处数丈之外,轻抬右手,食指电劲破空激射,电劲游走其全身,萧玧疼痛难熬,霎时清醒,顾幼锋骇然变色,“这人功力不知与宗主、卫堂主相比,又谁高谁下!”
萧才与五人跪下道,“求大侠放过我家少爷,此时由我们一力承担!”
“好!我不杀这畜生,汝等六。。。。。汝等众贼,调亮火把,让众乡亲都看清楚了!”
“这!”萧才几人大是尴尬,又眼见地辰明如电双目,终究不敢反抗,只得举着火把,围住大树,仁德挥鞭鞭打!
“残民以逞、略民田产!”
“毁人家园、夺人妻子!”
“掠人土地、至人贫贱!”
“抢人幼女、逼良为娼!”
“强行借贷、日滚千金!”
地辰明口说一句,下鞭一着,萧玧被捆缚大树之上,哀嚎声惊天动地,然因鞭子只打在他背、臀~肉厚之处,又避开了腰、肾、头、颈等处要害,是以挨了一百余鞭,兀自清醒而难熬。众百姓初时咬牙切齿,继而欢声雷动,顾幼锋心中甚是快意,水婈君轻轻以香帕擦拭博恒头上伤处,温柔笑道,“夫君也欲这般?”
“可惜我这点三脚猫功夫连妻子也保护不得!若大哥与我易地而处,绝不会这般脓包!”博恒神色黯然,甚是低沉。
“秽言轻语,见视如娼!”
“弄臣为辅,积毁忠良!”地辰明越打越怒,渐渐收不住手,忽而看他气息渐低,便停了鞭子,欲上前松绑,正在此时,几队人马高举火把从远处来,前面一队为首一人姓萧名琤,字君泽,面如白玉,眉宇平和,相貌俊朗,满面书卷之气!
另一队人马便是萧懋之,树上捆缚之萧玧便是其长子。
萧家当代家主乃为萧卿之,字恒勤,乃前代萧家嫡子,萧懋之虽年长,确是庶出;萧敬之为萧卿之弟。萧粲为恒勤之长子;君泽为萧敬之长子。
第三队人马乃是尚书右仆射张士柔!
萧琤到时,立刻招呼众人救火,待希直来时,亦是如此。人多力足,不过小片刻功夫小院火势熄灭,大屋幸得于免,柴房却被烧垮,围墙亦不知倒塌几何,华阿婆面色复杂之极,又是愤怒,又是痛惜,又是惊惧,又是感激,最终眼神落到希直身上,颤声道,“张大人,您是张大人?您要为我们村这些小民做主啊!”
希直安慰百姓之时,萧玧看到父亲身影,亦欢喜非常,身上鞭伤竟似好了大半,哭喊声若巨雷,中气充沛之极,“爹,救孩儿!”
箫琤本待劝阻,萧懋之却不听劝,大怒中呼喝手下亲兵,“来人,给我将这反贼抓住,今次我看夏王还能不能保这些歹人!”
地辰明只是冷笑,收起双股剑,傲然而立,众吏本欲上前,张士柔道,“且慢!”
“右仆射大人有何见教?”萧懋之强忍怒气,质问希直。
“中书令大人,我等来时这位只立在这处,并未见其行凶,既无人证,又无物证,何故执之?”
萧才等人道,“小人亲眼所见这人行凶。”
众百姓无不义愤,手指五人、破口大骂。
“现在没话好说了吧!还不带走!”萧懋之便欲抓人,张士柔再度拦住,冷然道,“此人为何殴打督查使大人?”
萧玧被捆在树上,此时来了底气,怒道,“我等追索逃亡家奴,这厮横加干涉,将我殴伤!”
萧懋之皱眉,“我儿简直草包,张士柔本就是个滚刀肉,此时还跟他纠缠,岂不是水越搅越浑!”
果不出所料,张士柔又问,“可有契书?”
萧玧一愣,怒道,“被他抢掠走了!”
张士柔冷漠道,“既无契书,怎能证明大人所言为实?且,我朝明令禁止私斗,汝萧家私养武士,这事如何解释?”
“希直,还是我来说吧!”顾幼锋走到前面,萧懋之骇然,“糟了。”
“博恒,你怎么也在这里?”张士柔皱眉道。
“我与内人新婚,因财薄,本待在这荒僻之地治一处临时宅子,无意碰到萧家迁徙家奴,我因看不惯此事,便问明因果,替彼等赎身,总计一万七千贯,契书在此,请大人过目!”
张士柔接过契书,点头道,“后来又如何了?”
顾幼锋手指萧玧,怒道,“后来这厮在一个时辰前反悔,带着爪牙欲杀我夫妻二人、劫掠百姓,若非这位相助,此地已然横尸遍地!”
“当下也是遍地横尸!分明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萧懋之冷笑道。
“张大人、小人可以作证,顾公子所言句句属实!”赵阿翁向前一步,萧懋之大怒,冷眼视之。
“张大人,草民可以作证!”
“大人我等皆愿作证!”
“求大人明鉴啊!”
此时那绝美女子尖声大笑,上前数步,“萧玧,你可还记得我?”
萧玧回头,双眼发直,又惊又喜,“原来你在此处,待我爹将这一干人犯抓走,我便接你回府!”
张士柔、萧懋之、箫琤等众人无不惊叹女子美色,然众百姓此时已然大哗,与官兵相互推搡,争相上前。萧琤只冷眼旁观,面无表情;萧懋之见一村百姓之态,心知不好收场,喝令身后百余爪牙上前;希直则欲传令制止;地辰明却缓缓走来,手举一玉牌,萧懋之冷眼视之,汗水涔涔而下,正没做道理处,不想仁德挥手间飞来一信封,入手处甚是沉重,萧懋之细看之下,面上阴晴不定,萧琤凑近一看,连忙对萧懋之窃窃私语,下马近前对地辰明躬身一礼,地辰明微微点头,抱拳还礼。
萧懋之这才思量明白,神色感激,却未下马,笑问道,“敢问先生姓名!”
“战国无名氏耳。”仁德冷漠一言。
萧懋之尴尬一笑,“先生,不若这样,今番事让小儿给您赔罪,来日在下必亲自登门拜访。”
“这便完了?”仁德冷言冷语。
“自当归还众乡亲父老被侵占之土地,我萧家永不在犯。”萧懋之允诺。
“汝等大族之言,如同放~屁!毫无信义可言!”仁德丝毫不给面子,直斥其非,萧懋之敢怒不敢言,一时不知如何答话。
“放肆,你这奸贼还敢呼喝吾父!”被捆缚在树上的萧玧大怒,回头便骂。
“闭嘴!你这畜生!还嫌惹事不够!”萧懋之怒喝,萧玧一愣,不敢顶撞。萧琤微笑道,“在下担保,连夜便写就文书,待天明之后便出城将之前所买之地送还诸位父老乡亲,更会教人给这位阿婆修缮房屋,决不食言。这些钱只做赔罪的定金,先让博恒兄收下便是!”
“萧家便只有你与恒勤兄是明白事理之人。”仁德闭目不再言语。
萧玧被众人解开绳索,委屈道,“爹,儿子便白挨了这。。。。。。”
“闭嘴!还不快给这位先生赔礼!”萧懋之一纪马鞭抽来,萧玧低眉顺手,行了一礼,挨着肋骨处剧痛,一瘸一拐狼狈躲到其父身后。
“汝府中这些奴仆并未身死,有些仅闭气良久,再过个把时辰便能苏醒,还有些非调养半年不可。”
萧懋之拱手一礼,头也不回怒气冲冲策马离去,萧玧剧痛难忍,被众人前呼后拥抬走。
“谢先生!来日再见!”萧琤恭敬一礼,又拉住顾幼锋手掌,对水婈君笑道,“让兄嫂受惊了,我兄长便是那副性子,你们不要记怪。”
仁德看着萧琤上马离去,点头称是,快步上前对张士柔抱拳行礼,“多谢张大人今日主持大局。”
张士柔与地辰明并不相识,然钦佩其磊落丈夫,心中也尚有疑问,只下马行礼,并未回话。
“在下绣衣执事总管地辰明,见过张大人。”仁德微笑,又是一礼。
“原来您和大王相识?”希直奇道。
仁德点头,“大人,这些穷苦百姓还需安置。”
“如此最好!”希直叹息,转头又对顾幼锋夫妻笑道,“博恒,汝做的好事,吏部尚书酉时便写了书信,告之我等此事。”
顾幼锋苦笑无言。
“这位便是弟妹?”希直又问。
“张大人志趣高洁,小女拜服!”水婈君万福一礼。
“不敢!夏王妃唤我,说城北似有事,便匆匆来此,不曾带了礼物。”希直掏摸一番,也只取出百两银子,除此外再无钱财,苦笑道,“勿要嫌少!看在众百姓面上,一定收下!”
“希直兄,相国大人再世之时便即毁家纾难,到您和国明兄时,更不比从前,还是。。。。。。”
“拿着!”希直面色肃然,双手郑重硬塞给博恒。
顾幼锋眼圈微红,微笑收下。
“两位保重!众位乡亲,保重!”希直翻身上马,众百姓无不下跪送行,洒泪挥别!
顾幼锋转过身来,便欲道谢,然面前金华铺面,两道剑气直射咽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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