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破心知苟云性情非同常人,妄加揣度反倒又会生出许多变故,且现在看其意思,必是会救自己,不过若是自己不说话,肯定又会惹其生厌,到时候怎样可就难说,于是心中暗定,一脸苦意道:“我脑子太笨,想不出苟爷为什么要费心救我。”
苟云哈然一笑,两手上下翻飞,拍个不停,道:“你这笨小子,我刚才便说是看在老云头的面子上,你怎么能想不出,真是笨啊,不过我喜欢。”
陈破心中松了口气,总算是挨过一劫,又听苟云道:“我平生最厌那些自作聪明,口生是非之人,若不是因为……呸,不说那些。”
苟云上前绕着陈破转了一圈,边走边道:“嘿,以你小子的功夫,现在倒也算有二流的身手,可内力散乱,不仅聚不成形,还被你小子胡乱运作,已有反噬己身的征兆,现在怕也只能勉强斗得过三流的武者。”
“那苟爷可有解决的办法?”陈破小心问道。
苟云摸着胡子道:“办法吗,倒是有,只需废了你的武功,一切都迎刃而解。”说着向陈破一瞥,见陈破低头沉默,又自嘻笑两声。
陈破闻言脑袋一轰,顿时心中苦涩,虽然不知道苟云说的是真是假,但他自己却是野路子的自蒙自练,可以说是一屁不懂,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到底是不敢去赌此事的真假。
赌赢且不说,赌输了丢的可是命!
再者,就算是赌赢了也不一定能有逃出寨子的实力,还不如老老实实在寨子里当个苦力……
思前想后,陈破只觉脑子里搅成一团乱麻。
苟云三角眼眨动,又道:“当然,若你没了武功,成了个废人,估计活着也没多大意思,这也是无趣的紧。”
陈破眼前一亮,心知话说到这还有下文,当即屏气凝神,只听苟云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不过……”
“不过什么?”陈破顾不得多想,忙问道。
苟云两手盘在身前道:“你要吃些苦头,这可不是你每天砍柴挑水可以比的。”
苟云说罢一瞧陈破,见陈破低头不语,登时脸上一变,怒道:“怎的不愿意,那我就废了你武功。”一掌直向陈破肩头拍去。
“望苟爷教我。”陈破说着抬起头来,就见苟云掌在空中,倏忽之间就要拍在自己身上,当时心中一惊,道:“苟爷这是?”
苟云听陈破这么一说,立时收掌,心道这小子还算识相。
却是刚刚陈破听苟云所言,刚想着怎么回话,不料就这么一顿,话刚出口就见苟云一掌拍来,吓得他当时以为苟云要杀自己。这时才惊觉苟云刚刚怒气昂然,喊着要废自己武功。自己一晃神,差点糟了毒手,而且,这苟云的性子也太过激变。
陈破心下思量,赶忙道:“我刚刚在想不知道怎么答谢您,因此迟疑了,苟爷莫怪我。”
“哼,谅你也不敢。”苟云回道。
陈破松了口气,赶忙站起身子,抱拳一拜,道:“望苟爷教我法子。”
苟云斜瞧一眼,道:“看在老云头的面子上,我也不和你计较,你且说说,你练的什么功夫。”
陈破闻言赶忙从怀中取出自己的那本破书,递给苟云,殊不知自己这番动作,倒是让苟云高看了一眼。
要知道,诸如武林秘籍,轻易都是不能示人的,且不说有人见了生起杀人夺宝的念头,光是这么一看,就有可能让人从中瞧出你的破绽。
因此,陈破这么毫不犹豫的的将书递给苟云,虽说苟云脸上没露出什么神情,实则心里已然觉得陈破着实是傻,傻的可爱,同时也生出了几分喜爱之意,心道:“这小子,行事倒是和我胃口。”
但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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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没想这么多,一是觉得自己这功法连个名字都没有,想来也不是什么能让人向据为己有的好东西,二是他也不懂。作为一个初出茅庐就被抓到山贼窝里的毛头小子,哪里懂得江湖险恶,见对方问自己,武功秘籍这等相当于身家性命的东西,就这么被他就随手交了出去。
其实苟云只让他略微描述一下,那成想陈破这么“豪爽”。
苟云打眼一看,只见书面无字,连个名目都没有,也不知这小子从哪里弄到的,想来也不怎么高深厉害,但又想陈破都炼出了内力,心道:“难不成这小子还是什么奇才不成。”
瞧了一脸诚恳的陈破一眼,苟云翻开书来,只见其上书:气从身来,犹自神往,一念静,一念松,一念动……
苟云也未细看,待到看完,才过了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坐在潭边,打量了一眼身前的陈破,苟云心道:“这小子不知哪里踩了这么大狗屎运,这破书虽无名目,但其中所记竟是一门上乘的内功心法,比我所修的不知要强上多少,怕是比马和尚和严老大的还要厉害。还有其上的刀法,可不简单呢。”
苟云暗自咋舌:“这小子该不是什么名门之后吧?”
再看陈破两眼,怎么看都看不出个眉头,但心中已有计较。将书抛给陈破,苟云道:“既然我看了你的功法秘籍,也不会让你吃亏。”
陈破闻言忙道:“苟爷救我性命,不敢再求什么。”
“哼,当我占你便宜吗。”苟云淡淡道:“若现在站在这里的不是我,你拿出那本书来时就已经没命了,我虽说不会练你的功夫,但其中的内功心法对我多有裨益,我苟云向来不愿占别人便宜。”
陈破听苟云说话,顿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心道以后定不能随便将书给别人看,却对苟云说占不占他便宜不怎么在意。正要拱手答谢,不料手刚抬起,苟云斜眼一瞧,没好气的道:“少来这套,苟爷我都后悔看你那破书了,看来不把看家本事教给你是不行了。”
说罢,苟云起身上前,拍了拍陈破的肩膀道:“你且坐下,我先帮你将体内的内力梳理一番,再将书中的心法讲与你听,你以后便不会再出错。”
陈破赶忙坐到地上,苟云坐在其身后,两掌抵在背上,陈破顿时只觉一股清凉的气流从后背双掌上灌入体内,他身体里那些四下逸散的内力就如同风中的细草一般,任那清凉只“风”肆意驱赶,慢慢柔顺起来,缓缓沉降到小腹丹田之中。
陈破这时才恍然大悟,心道:“原来那‘神走丹田,浑圆坐宝’说的是这么回事?”
神即意,意动气行,至丹田,而浑圆坐宝,便是说内力来去有始有终,如此才不会在体内乱行,导致自身受损。
待到梳理完内力,苟云又坐到潭边,与陈破相对而坐,要来书本,将书中的心法讲与陈破。
直到黄昏将至,谷中已昏暗下来,苟云才堪堪讲完,心中骂道:“这小子简直就是狗屁不懂,真不知是怎么练出内力来的。”
反倒是陈破经此一遭,对苟云得看法已然改变,他发现苟云虽说长得让人生厌,且性情乖戾多变,但是对人对事却很是真诚,对他一个被抓上山寨打杂的都能如此,可见以前自己所见并不是全部。
这也怪不得老云头对这几个恶人并无多少俱意,总以平常相待。看来定是知道些什么,晚上可要好好盘问盘问。
二人心中各想,苟云却见天色已晚,起身道:“今天就到这吧,明天下午你直接来校场找我。”说罢,还不待陈破回话,只见苟云脚下一跃树梢微动,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陈破见苟云走的利索,谢都来不及说,又想到苟云性格却实非自己所能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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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也不管那些虚头,心中默念心法,稳固起自身内力。
直到夜深,陈破才起身回到寨中后院,此时丁大厨与丁二已然睡下,可他与老云头的房中却还亮着灯。
心中疑惑,进到屋中果然发现老云头正坐在床上还没睡,像是等着陈破。
“你回来了。”老云头抬了抬眼皮道:“怎么样。”
陈破闻言已然明白老云头下午肯定去过后山谷中,但为什么晚上等着自己,陈破心中隐约有点苗头。
“也没怎样。”陈破盘做到床上,道:“不过真想不到苟云竟然会帮我。”
老云头笑了笑,道:“我让他帮你的,前几天给他送饭的时候他说你在后山偷偷练武,嘿,我就说你小子一干完活就不见人影。”
陈破感觉脸上一红,摸了摸脑袋道:“这个……”
“哼,你这小子我还不知道了,你现在如果想问什么就问吧。”老云头给了陈破一个白眼道。
“他……苟爷,为什么会帮我,不会真是因为你吧。”陈破一脸好奇,道:“还有,他们可是占山为王的马匪,当初我们一起被抓上山来,抢的还是你们,你怎么不怕他们。”
老云头笑道:“怕,有什么好怕的,我都活了这么大年纪了,还怕死不成,还有他们劫镖,那也是事出有因……咳。”
陈破见老云头话头一顿,赶忙倒了碗水递过去,道:“您老先喝口水。”
老云头喝过水,稍稍眯眼,如同是在回忆什么,陈破也没打搅,静静的等待老云头回忆往事。
直到碗中的水见底,老云头才慢道:“我……咳,我是安源城邱家人,当然不是什么家主,而是二老爷家的管家,和我一起的是大老爷的儿子邱岳,他平时欺男霸女,仗着他爹的势力不知道害了多少性命,死了也好。”
陈破听老云头说到这,突然明白老云头为什么说那邱岳是他的仇人,个中的缘由肯定与邱岳的为人有关,但是其中肯定有老云头的伤心事,陈破也不多话,只是静静的听。
“呵,那次我们是去北朝庆州首府庆城的刘家为邱岳求亲,找的铁信镖局沿途护送,你可知那铁信镖局是什么?”
陈破道:“镖局肯定是押镖的,还能有什么?”
老云头不屑的一笑,道:“铁信镖局,说是镖局,实则是青乌岭二当家在安源城中安插的据点,那青乌岭上都是一帮杀人如麻的恶匪,一直盘踞在安源城以北的山林之中,往北地去的商人过客,有半数都被劫过。”
“那安源城的官府就不管吗?”陈破问道。
“哼,安源城是南朝最北面的城,天高皇帝远,城主可以说是土皇帝,而且与青乌岭也是有关系的,青乌岭送进城主府的金银不知几多,怎么会管。”
陈破低头不言,老云头继续道:“所以说蛇鼠一窝,那镖头的朱氏两人也是死有余辜。”
“那么这个山寨呢,不也是山匪。”陈破问道。
“占山就是山匪么?”老云头反问道。
陈破又道:“他们劫道杀人,就算杀的是恶人,可那客店的丁大厨和丁二,还有你我,我们都是普通人,为什么把我们抓上山来。”
老云头沉默了一会,才道:“或许你说得对,但不要因一时的对错下结论。”
“唉,不说这些了。”老云头说罢就去捻灭了油灯,黑暗中只听其苍老的声音道:“睡吧。”
躺在床上,望着屋顶的黑暗,陈破感觉老云头刚才突然像是老了许多,或许是往事不堪回首,或许是老人多愁,但他也不打算多问,有些事他也一样。
陈破睡意渐起,迷蒙间轻声自语道:“世人全然一样。”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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