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破心道莫大寨子也没几人,且那马脸人更是恶首之一,该是能有大住处,怎的住在绝壁上,这与他所想全然二致,不明其中缘由。
老云头见陈破话中惊讶,却不奇怪,慢道:“那马师父修的是释家法门,求的是心静神定,自在那崖中苦修。”
陈破先听那人姓马,倒是与那马脸很是相趁,又听老云头说“释家”,不由疑问:“释家?”却是没听过这个说法。
老云头道:“便是和尚的法门了,你看他行人问候双手合十,我也对他如此。”
“和尚?”陈破心觉不然,又问道:“怎的劫道杀人,哪有这样和尚?”
“呵呵。”老云头笑道:“金刚伏魔,心魔若是不改,却也杀生不是。”
见陈破全然听不懂,老云头也不再多言,很快到了校场,到了桩林下,只见碗碟放在地上,那人却已然不见了。收拾碗筷,一路返回,在各家皆取过一遭,直到第一家,这次出来的却是个男人。天正黑着,房中透着烛光,陈破依稀能看见其脸上生着刀疤,正是这寨子的头领,不想也知那妇人定是这人掳来的压寨夫人。
陈破心中一叹:“可怜女人,长得那样好看,却落到恶人手里,真是可怜。”却是自怜自哀,又想到了自己的处境,心中更能体会,连连暗叹。
回到后院吃过晚饭,丁二与丁大厨正在洗碗,外面月华洗地,东面的明月甚是明亮,伸个懒腰,正要回房休息,却发现与自己同住一屋的老云头趁着月色出了门去,手里来提着个葫芦样的物件。当下心中有了兴头,远跟着出去。
只见老云头走不远,便在山间的草坡上坐了下来,将手中的东西解开,夜风刚起,陈破顿时就闻到了酒味,心道:“不知老云头哪来的酒。”
几步赶上前去,到了近前便道:“老云头,你偷喝酒可不好啊。”
老云头见是陈破,轻笑道:“你这小子,也是个馋嘴吧,过来坐罢。”
陈破一边坐下,一边接过酒葫芦,一口下去,只觉一点味也没有,却哪里是酒,分明就是水。将葫芦擒在手里,自语道:“明明闻到了酒味,怎么喝起来是水呢。”
老云头呵笑一声,拿过葫芦大喝一口,道:“你当是酒,就觉得有酒味,我当是酒,喝起来便是酒了。”说着,竟像是有了醉意,道:“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
听的陈破又是一脸糊涂,他大字不识一个,又怎能体会到酒不醉人人自醉,心下有酒酒自来的意味,更听不懂老云头最后的话,挠了挠头,终是感到了那一抹悲愁。
“老云头,你是有什么事,想你的家人了吗?你这么大年龄,怕也是儿孙满堂吧。”陈破道:“可惜我老爹走了,倒没什么亲人可想。”
“呵呵”老云头笑道:“你这小子也来开解我这老人家啊,不过我也和你一样,家中没甚亲人了。”
“怎么会?”陈破脱口而出,突然又想到那个被一刀砍死的中年男子,道:“对,你儿子被那人砍死了。”
“哈”老云头笑出声来,直问道:“哪个?”
陈破道:“不就是那个和你一起的中年男子。”
老云头苦笑着摇头道:“那哪里是我的儿子,说是仇人才好!”
似是往事回味,猛喝了两大口“酒”,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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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将葫芦倒空,看向银装素裹的林间,陈破看老头子样子,自知扯到了老云头的伤心事,也没多话,却听老云头又道:“老头子我是孤家寡人,浑噩度日了。”
陈破也叹口气,道:“我也是了,给我也喝口吧。”接过葫芦,忆起那晚火旁,顿觉葫芦里荡出酒香,才知“心下有酒酒自来”,长喝一气,直把“酒水”喝尽。
眼下朦胧,竟觉得有些醉了,轻叹一声道:“谁想被抓到山寨里,说不准什么时候就死了,唉。”
老头子听了笑道:“你这小娃才多大年岁,却比我这老头子还要多愁,年轻人要有精气神,切莫自哀。”
“在这恶人窝里,逃不出去,哪里还有希望,就是有精气神又如何。”说到这里,直觉自己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都是白费,凭自己再怎么努力,也不是那六个恶人任何一个的一手之敌,都是无用功了。
“呵呵呵。”猛的听到耳边有笑,却是老云头正摇头发笑,心中疑惑,问道:“笑什么。”
老云头道:“你怎知善恶为何啊。”
“路边劫道杀人,怎么不是恶人。”陈破道。
老云头更是摇头发笑,道:“那你看那些押镖的人,可是什么善人,现在可都是恶匪了。”
看陈破眼中疑惑更甚,老云头话头一转,却问道:“你不识字么?”
陈破摇头,老头子又道:“识文断字,你才好知善恶并不是黑白。”
“这又有什么关系?”陈破问道。老头子却只道:”明天闲时,我教你识字。”说完也不待陈破回答,起身就往回去。
陈破只觉老云头今晚有些不一样,说的话让他摸不着头脑,手拿着葫芦,里面一点酒味也没有,又觉得心中纷乱,想着身在匪窝,真能逃得出去?
抬头看月,突觉夜风寒重,此时已近十二月多,虽是无雪,但也早已天冷。
待到屋中,老头子已然睡去,油灯上一撮火苗跳动,收拾了一下换衣时未来得及收拾的包袱,突然瞧见底下的一本书,正是那天出走时从床底拽出的,想起当时说识字后有个念想,突然觉得老云头的提议也挺好,后事不知,只当走一步是一步罢。
捻灭油灯,沉沉睡去,一夜无梦。
第二天一觉起来,却已经把昨夜的话忘了大半,早上提着尖底木桶去打水,在寒潭里泡澡,下午又去砍柴,送饭什么的倒不用他,直到晚饭后天黑了回屋,才发现屋中的桌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沙盘,老云头正拿着根细枝在里面比划,另一手还拿了本书不时看看。
陈破这才想起老云头说起的教他识字,当即笑出声来,心道:“还真是说一是一啊。”
当下上前两步,拱手一拜道:“先生好。”
老云头笑骂道:“一会你就要哭了,识文断字可是件难事。”
自这天起,老云头每晚都教陈破识字,只那一本书上的文章讲与他听,可字识了不少,但文章却是怎么也瞧不出个名堂。
老云头也当是个好先生,不管陈破哪里不懂,总是慢慢道来,但陈破却是只坚持了不到月余,之后总要想些什么劳子逃开,时间一长,老云头也再不说他,于是识文断字,就只一半而已。
且自打识字之后,陈破同时发现了一个极其不可思议得事情,便是他从家中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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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得那本破书,竟是一本无名的武功秘籍,里面正是个使刀的法门,还有个呼吸吐纳的法门,心中惊奇之下,不由想起已经死去的老爹难道是什么武林高手,却又摇头生笑。
破烂陈,破烂陈,可不就是个捡破烂的,连他叫陈破也是从这来的,虽说有些不敢相信,但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不然他老爹真是什么武林高手,怎么会呆在他们那个地方,而且也不传他一招半式。
却说陈破瞧到那书中所写,虽说识字后都能认得,但其中句意词法却是大有不明,只有诸如“气用于臂,兀化龙身”只是用到手臂,又有“神走丹田,浑圆坐宝”知是小腹下的地方,这等许说明身上部位的才能看懂些。至于那些摸不着头脑,不知方圆的晦涩词句,自是半点不明。
依着那书上面的法子,陈破倒是练了起来,虽说不明大意,但日益渐趋,已然是强过以往不知几许,再是学到书上所说的刀法招式后,运起他那把断刀来,也是舞的颇有些威势,至此砍树劈柴,更是轻而易举。倒是那书中并无招式名目,陈破也不知风骨,且每日用来砍柴练功,便叫做“砍柴刀法”。
想他到时练成了这武功,必是不怕那六个恶人,不说斗得过,但逃出生天应该是不成问题,因此日日不辍,倒忘了岁月几何,更不知他在山中多少时日。只道暖了便是春来,热了便是夏近。
可时有去前寨,见得那些恶人的身手威势,自觉练到何时也是不如,总有心灰。好在少年心事,夜起晨消,日后却是练的越发努力。
冬去春来,转眼快到了夏时,从陈破离家至今,已有半年多的光景。
这日晨起挑水,山间小路,竹径潭边,只见一道人影快的非常,似步下生风,倏忽往来,不消半个时辰的时间,两个大水缸就填的满满。又拿起黑刀出门,往谷中林间去。直见手腕一抖,腰势上走,右臂兀的一甩,刀影便破风而去,蹭的一下,碗口见长的树就从一人多高处断开。
又自绕柱而行,但见脚下点动,身式游转,手中黑刀舞的时而绵密如雨如丝,时而精简如雷如电,断刀乌黑,却似生道道白光。便见刀身翻飞,木屑飞舞,直把那一人多高的树桩削去半截。
练罢“砍柴刀法”,陈破才将地上的树干收拾一番,尽砍成一尺长短,且粗细一致,拿出绳子捆好,往路上来去几次,就把以前要两天才能搬回的干柴尽数扛了回去。
此时日头才近天中,午饭还要好一会,陈破将刀放到柴堆上,又往后山谷中而去。跃入潭中,潭水清凉,顿觉身轻体爽,畅快无比。
待热意消去,陈破看着次第而下的小潭,心中一时起兴,直向下方跳去。说来也怪,虽说这潭水同出一源,可每每往下,其中的寒意就更甚一分,直到陈破下到第五个小潭中时,只觉的寒意瘆人,向下看去,那小潭还有三个,心下抱着试探之意,顺势又向下一级。
不料刚一入水,陈破就心道“糟糕”,只觉寒气袭人,如针芒罩体,似一根根冰刺直往身上的每一个毛孔里扎去,相较之前简直就如同阳春三月与寒冬腊月,下意识就要跃出水面。
却不料之前那一级级下来,潭水的温度慢慢降低,就如同温水煮青蛙一般,这会身体滞涩已然来不及反应,四肢麻木,只能屏住呼吸向着水下沉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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