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贡院牌坊,人齐之后张籍一行人一同乘车返回会馆,在路上付嘉对这次考试策论题目多有抱怨,无非是这题目相对往年而言太难了,他自诩饱读四书五经,那漕运还罢了,毕竟居于大运河畔,对漕运之事多有了解;倭患一事也在邸报中有过耳闻,但是那经义之中可没有讲边塞互市之法,简直无从答起。
张籍几个头次参与会试的倒是没什么感觉,会多少就写多少呗。付嘉就不一样了,因为他前几次赴考时的策论文章都是在一些老生常谈的问题上,诸如圣人之行、仁德治国这样的,哪有像今次会试这么目的性强,直指时事的。
张籍听着微微一笑不置可否。一旁的范宜征则安慰道:“付兄不必如此叹气,今次策论我等不易作答,想来其他考生也是如此。况且我等还是写完了的,昨晚我左近考舍还有突生急病被抬出贡院的,也不知道如今是否安好……”
下了马车进入会馆,张成把行李考篮等物事接过,张籍上楼进入房间躺倒在床上,只觉全身放松,会试终于考完了。
中午张籍没吃饭,一觉睡到傍晚。
“维桢兄可在?会试已毕,晚上付兄做东,不如与我等一起出去赴宴。”外面传来李成的敲门声。
张籍闻声起身道:“李兄稍待,我这就下去。”
相逢即是有缘,又同在京师都是家乡人,聚一聚增加感情也是好事,故而张籍答应了下来。
收拾完毕后,同在会馆的临清籍士子共有八人,一起出了会馆。
春和景明,冷暖适宜,京师的夜景也是繁华,往来行人众多,饭馆酒肆门庭若市,不多时便来到了鲤鱼胡同那条街,这边行人多是应试举子,此地更为热闹。
相较于刚入京赴考的紧张,此刻会试结束的考生神色大多很轻松,其一是因为考试结束,其二是相比于乡试淘汰比例之高,会试录取率就高了许多,能够从各省乡试中脱颖而出的都是各省的精英,大多数对自己信心满满。
“来,就是此处了!”付嘉指着前方的一所三层酒楼说道,众人顺着方向看去,只见那酒楼上写着鱼跃楼三字。
众人一路走来也是乏了,便跟着付嘉进了酒楼。
“客官几位?”刚一踏入鱼跃楼堂中便有一肩搭毛巾的伙计迎了过来。
“八位,楼上可有房间?”付嘉看着鱼跃楼中此刻人来人往,大厅中都摆上了桌子眉头不禁一皱。
果然那伙计答道:“不好意思几位,楼上已经客满了,若是老爷们不嫌弃,不如小的就在大堂中在加张桌子……”
付嘉回头看了看张籍几位同乡征求他们的意见道:“你们看……”
“在大堂中也不错,正好热闹。”
“刚才一路走来,我看其他酒楼人也都不少,还不如就在此处。”
“付兄,在堂中也可,正好体会京城民风。”
听到几位好友并不介意,付嘉对伙计言道:“那就在堂中吧。”
不多时,伙计在堂中支好了桌子,张籍等八人落座,随后美酒佳肴呈上。
“这第一杯酒,当祝愿我等今科春闱金榜题名。”付嘉作为东道笑着当先领了一杯。
“付兄此言极是。”众人闻言皆是举杯笑道,对一众举子而言,春闱中式是他们此行目的,若是能天遂人愿自然是极好的。
“诸位可知为何我要在此摆宴?”一杯酒后,付嘉笑着说道。
“付兄莫要卖关子了,还不速速道来。”一旁的丰平言道。
“刚才我们来的这条街名为鲤鱼胡同,这座酒楼名为鱼跃楼,此地相当于咱济南贡院街上的那所状元楼,每逢乡试会试,皆是我等读书人聚集之处,都想着讨个彩头,沾沾喜气……”付嘉随即道出了其中缘由。
“鱼跃龙门,端的是个好兆头。”
众人闻言皆道不枉穿城而至走了这一遭。
此刻鱼跃楼中读书人云集,往来皆是会试举子,或者国子监的监生。
但听周围一桌上有人说道:“今次会试没有奸相作梗,当是我等北方士子出头之日。”
“是啊,虽说国朝分南北榜,前几次会试录取人数上没出什么问题,但是三鼎甲一人未中,二甲中北方士子也是寥寥,都排在了三甲中,哎……”
“咱北人中不知今次能否有人入了那三鼎甲,我这次沿运河而上,偶得一书名曰清渊密卷,观其中所书解题之法颇为精辟,只恨临考前才看到,若是能早些看到,研习日久我这文章经义定能再进一步。”
“清渊文集?”一人闻言道,“难道是临清州的那清渊书院所出,明日兄台定要借我一观。让我看看是否当得此赞。”
“好说,好说……”
听到邻桌的谈话声,来自临清州下馆陶县的李成说道:“早就听闻清渊书院的名头,可惜未能前去读书,刚才那人所说的清渊密卷是何物?维桢兄可是知晓?真如那人所言之神奇吗?”
张籍哈哈一笑道:“这清渊密卷我自然是看过,只是未带在身边,其中多是对往年试卷的分析,也有针对各级考试的押题,至于效果则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总之若是无笃志向学之心,就算是试卷提前给他,他也未必能中。”
“维桢所言甚是,清渊密卷我曾看过,里面对文章格式分析,写法讲解的阐述极为精妙,李兄若是想看,回会馆后可已去去取。”范宜征说道。
这时却听郑泰笑着说道:“大家若是想看清渊密卷,何须去找别人,这清渊密卷就是维桢等清渊讲郎所编纂的,若是回乡后直接管维桢兄要即可。”
众人闻言皆是向张籍预定讨要,张籍也是笑着满口答应,白送几本书算什么,三元书坊的业务多几个有名望的活广告也是好的。
“虽说国朝有南北榜,不过北地向来不如南方文运兴隆,今时确是式微,维桢兄可是去岁解元,不知是否有把握拿个三鼎甲?”想起北方士子连续多年没能中得一甲,付嘉也是叹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