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还不到贡院街口处,马车就走不动了,车夫帮着张籍等人等人将行李搬下马车。下了马车一看大多数考生都是选在此处下车,张籍一行人走在建内大街上,顿时天南地北各地方言汇聚在一起,传入耳中。
“维桢,你也到了。”
却说张籍和众人走在人流中,忽听身后传来陈教习的喊声,停步片刻后,陈教习就到了跟前。
“维桢见过先生。”张籍说着就要行礼。
“诶,你我一同赴考,皆为应试举子,就不要提什么先生老师了。”陈教习说着就和张籍等人一同向贡院走去。
到了贡院跟前,大门还未开,几道牌坊处挤满了等待考试的士子。几千举人云集在这里,在贡院的龙门前,排起了浩浩荡荡的长队。
会试和乡试流程大致一样,都是考三场,每场三天。现在张籍眼前这众生赴考的一幕有几分似曾相识,希望结果也能一样吧。
既然大门没开,张籍等人先去供给所,和乡试时一样,供给所中有见炭火、炭盆、蜡烛、米等可以支领。
凭着考牌领取了会试物资后,张籍等人又回到了贡院处,前方人群熙熙攘攘,此刻离龙门开启还早。
“付兄,这京师贡院和咱济南贡院有何不同?你曾经来过,不妨介绍介绍。”张籍是第一次来到京师贡院,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找了个话头便向付嘉问道。
“这京师贡院……”付嘉还未答话,便听和陈教习一同前来应考的国子监监生中一人哈哈一笑道:
“这京城地界我熟,这位付兄,不如让我来介绍一下如何?”
付嘉点头后道:“如此甚好,前几次入京皆是名落孙山,匆匆而来,匆匆而走,未曾仔细打量过此处。”
那监生随后笑着为众人介绍到:“听我叔公说,这京师贡院建于国朝永乐年间,原本是逆元礼部衙门的旧址……规制和大部分贡院相似,都是坐北朝南,大门五楹。通过大门在往里走,有二门五楹、龙门、明远楼、致公堂、内龙门、聚奎堂、会经堂、十八房等处。从咱们站着的建内大街,东起贡院东街,西至贡院西街,北至东总布胡同,包括贡院头条、贡院二条、贡院三条几道街在内,全是贡院范围,若说和地方上的贡院有什么不同,那便是一个字——大。唯一能和京师贡院相提并论的可能就是江南贡院了,只不过我不曾去过……”
说完贡院的来历,那监生又故作神秘的笑道:“诸位或许还不知,每次会试并不只是有我等大明举子参加,还有高丽国、安南、占城等国的考生。”
“哦?他们也是先参加的乡试吗?那些番邦小国也有乡试?”郑泰好奇的问道。
“不错,他们也是有乡试的,我中华文化博大精深,诸如此等外邦皆是以习中华之礼为荣,国朝为显恩荣,允许外邦各国有经明行修之士,先参加本国乡试,再贡赴京师会试。你们看,那边几个就是安南、占城两国的几名考生,他们也在国子监求学。”
张籍等人顺着这监生的指向看去,果然在那牌坊下面有几个身材矮小,虽然穿着大明文士衫但仍能看出不同考生。
众人一听纷纷赞他见多识广,那监生听得众人恭维声,不禁有些得意的有为众人说起往年会试的情况来。
“说起会试,俗称春闱,又称礼部试,又称南宫。除却恩科外,咱京城每隔三年举办一次,每次都有差不多两千余举人,近一千监生聚集在此……”
那监生兴致勃勃的说起了京城会试的盛世。
张籍在后世的资料上也曾了解一些,据后世记载,有明开国以来,至崇祯年算起不到三百年一共进行八十八次会试,取了两万四千八百余人。这么多领乡荐,试春闱的举人里,除了部分,大多都是第二次,甚至第十几来赴春闱的。平均一名举人一生要参加三四次会试,这三四次,不是参加三四次,就一定能考上的,其中还有不少半途去世了,或履试不中选择去任官的。
一般而言,录取进士里面,第一次赴会试的举人最多,大约在三成五这样,而第二次降至二成,第三次降至一成五,其余第四次至第十几次了占了两成五。
乍看第一次赴会试成为举人的人最多,但事实上,失败的人更多,在一次赴会试举人里,真正能金榜提名的差不多有一成五这样。当然也有部分的举人,因顾及路途遥远,终生没有参加会试,即便是没有参加会试,他们在当地的生活也过得甚为滋润。
两千举人、一千多监生,每次都有差不多三千人应试,三千人中选取三百多,从表面上看,考进士的成功率,要比乡试要高,但是考试的竞争对手,从秀才换成了举人,哪一个不是饱读诗书之辈,经历了前面数道考试,大浪淘沙来到这里的绝无酒囊饭袋之辈,都是有真才实学的,难度也是不小。
众人正在说话间,贡院大门缓缓打开,几班兵丁衙役分列而出,当先出来的此次会试的主考官礼部尚书,文渊阁大学士余有丁,他身后的是副主考吏部左侍郎许国,还有一众同考官。
据说这主考官人选一直到昨日早朝才选定,其中经过的博弈一众士子们自然不得而知,不过这样更加公平,因为大家都不知道主考官是谁,所以也不能提前揣摩考官的心思,没了这些取巧之处,考生们都是处在同一起跑线上,考较的就是各自的真功夫,硬实力了。
余有丁颇有清名,深得万历皇帝信任,正是圣眷最隆的时刻,最后选他为主考,也是皇帝之意。
这时天空微明,但听几声鸣锣声响起,龙门前的众考生顿时一静。
阁臣余有丁作为此次癸未年会试主考讲话,大意无非是此次为国选才,上承天意,下顺民心,皇恩浩荡之类的,最后还对考生们进行了一番诫勉,这些开场白和往年没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