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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八章 骑马夸街

    解元郎张籍之后,自然是亚元和三名经魁的赋诗时间,一省前五皆是不凡之辈,即便是四人当场即兴赋诗,也能尽显文采。

    见到五经魁的表现不错,主考官沈鲤笑道:“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以诗观人,尔等当是一时俊杰,至于今后表现,可不要忘了今日所言之志。”

    沈鲤的这番话,已经是极尽赞赏,对于他来说这次乡试主考官的经历让他得到了诸多有才华的门生,其中还有几位颇合上意的士子,真真的是不虚此行,所以对待士子们的态度很是和蔼。

    当下沈鲤又沉声诫勉道:“尔等须知中式入举不过科场半途,若是就此安于度日,马放南山,不在求学业进步,此等虚言颓志之人休要提起是我的门生。吾有“平生不负读书心,惟余此身报君恩”一句与尔等勉之。”

    众新晋举子闻言躬身行礼道:“吾等谨遵大宗师教诲。”

    随着沈鲤的一声开宴,士子们返回各自案几,斟满薄酒,一同举杯向台前的考官们敬酒,随后推杯换盏士子们各自进行。

    鹿鸣宴就像是后世的高级沙龙,酒菜只是一般,交游才是重点,在这圈子中都是成功人士,人群中又以五经魁为首,五经魁中以解元为最,在沈鲤和一众考官退场后,场中自发的形成了这样一个套环状的格局。

    参加鹿鸣宴是一种荣誉,也是一种生员进入缙绅阶层的欢迎仪式。新晋举子们要么在沈鲤及各位考官面前刷刷脸,要么就是三五数十人的吟诗作赋展露一下的功底,要么就是呼朋引伴饮酒述志……即便是那在边角里的长桌上坐着的学子书生也是想办法刷存在感。

    张籍此时正在圈子中间和亚元赵尹雒交谈着,赵尹雒乃是登州府人士,就是后世的山东半岛处,口音之中颇有几分青岛味,这位亚元现年已经四十有五,多年乡试不中,四处奔波中,苦读经年,面貌之中显得有些沧桑,不过有时这沧桑代表着阅历,这样的情况,张籍后世跑销售时曾在那些老业务员的脸上见过。

    一人说起海边的物产形胜,一人说起大运河沿岸的风土人情,这一个中年和一个少年倒也聊得开。并没有常见的第一名和第二名之间的矛盾。

    且不说亚元赵尹雒已经过了争强好胜的年纪,就是他心中也是明白得很,自己四十五才中举,即便是科场顺遂明年就能考上进士,那也难有作为,前途不及这许多年轻的举子们,更遑论只有十五岁的张籍了,毕竟年龄在那摆着。

    薄酒即是淡酒,虽如水一般,却难挡众人喜悦兴奋之情,席间倒也没有什么狗屁倒灶的事情,也没有不长眼睛的士子来找茬,说好的打脸剧情呢,怎么没有人上来挑衅?准备极为充分的张籍颇有些惋惜。

    一场鹿鸣宴,觥筹交错,鼓乐齐鸣,融洽和谐,欢畅热烈。

    时近中午,饮宴即将散场,沈鲤等人又到了大厅中,众人皆知重头戏来了,下面就是五经魁骑马夸街,这一习俗源自状元们的御街夸官,到了省城乡试这边就是简化版。

    由沈鲤为解元张籍挂花披红,一名书办牵马坠蹬,亚元及三名经魁分列两侧,后有鼓乐手吹吹打打,几近与此事结婚场景。骑马夸街的路线是由贡院始,经狮子桥,过布政使司衙门小街,绕大明湖,在济南府文教兴盛的东南区转了一圈。

    一路上围观者甚众。

    “姐,你瞧瞧那骑在马上的是不是张大哥?”一行人途径大明湖畔的益安堂药铺的时候,人群中的一个少年向身后说道。

    “张大哥竟然是解元郎,昨日听说我还以为是重名。”小翠的也是惊讶道。

    “爷爷常说这解元都是天上文魁下凡,原来我的读书背诵之法是解元教的,我说怎么有如此奇效。”片刻之后,充满羡慕之色的阿昌忽又说道,“姐,我要向爷爷说我不读医书了,我也要去读书,也要像张大哥这样做解元!”

    “现在想着读书了,前几年让你去你都不去!还是看看爷爷答应不答应吧。”小翠叹了口气道,她的弟弟前几年在学堂中不认真读书,整日胡闹,甚是顽劣,不得已才被带回城中跟着爷爷学医。

    骑在马上的张籍也看到了这姐弟两个,不过此刻相距甚远不便打招呼,张籍只是向着两人的方向笑着点了点头,他打算临走之前再去看望一下金郎中。

    队伍继续前行,张籍不知道的是,就因为这件事情的刺激,在二十多年后,大明朝中少了一个郎中,多了一个金姓的北方探花郎。

    骑马夸街大约花费了一个时辰,再次返回贡院已是中午时分,散场之后,刘贡又相约众人晚间再聚,一众不急着返乡的士子们皆是应约。

    上次席间张籍知道刘贡家中也是历城大户,一方土豪,今次刘贡得了第四名经魁,其父给他的使费颇多,让他结交同年,是否能从暴发户转变为底蕴深厚诗书传家的缙绅阶层,就看他的儿子了,由此见来,刘父也是个眼光长远的灵通人,非此也不能成为富一代。

    骑马夸街之后,这次乡试的官方程序就算全部结束了。

    官方的虽然结束了,但私下的交往才刚刚开始,除了乡试同年们的饮宴交游,还有一事极为重要,那就是拜见座师。

    经历了县府院三场童子试,张籍对当今科场的习俗已是熟稔,这次不经过讲郎的提点,自然而然的就想到还得私下去拜见座师和房师,这是一种礼节,也是拉近师生关系的方法。

    初次拜见像沈鲤这般地位的座师,礼物不需太重,只常见的六礼或者弟子的得意书信诗文即可,能表示出弟子尊师的意思就行,因为座师收的是儒家的礼,而非“礼物”。

    等到下午张籍五人到达主考官沈鲤所在住所时,这里早已是门庭若市,等待入内者众多,此皆是新科举人以私人身份登门拜访座师沈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