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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幸甚至哉,缘来杜十娘

    明媚和煦的夏日阳光从院中高大的榆树枝叶中穿过,又从高翘的的青瓦屋檐落下,斜斜的照进了这一方绣楼香阁,房间内一个书生打扮的少年身着白色里衣躺在弦丝雕花拔步绣床上,身上搭了件大红绣花锦丝薄毯,阳光刚刚好照到少年的脸上,眼皮微动。屋中红漆透雕鸳纹圆桌上伏着一清丽少女,淡青色衫子,双眼微闭打着瞌睡,似是累极了。在少女身侧立着一把琵琶,一张椅子上放着个小包袱。

    张籍醒来时看到头上陌生的帷帐床顶和身上搭着的散发暗暗幽香的薄毯顿时一惊,昨晚发生了什么,自己怎么会在此处,随即坐起身来。

    看到了屋中圆桌上伏着的少女,唔,都穿着衣服,看来没发生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仔细回忆了下,断片了的记忆中昨晚喝醉以及宴会散场的那部分情景终于想起来了。

    昨晚张百万、张籍一行人在荷风苑饮宴至深夜,美景醉人、歌舞醉人、美酒醉人、妖娆佳人更是醉人。在杜妈妈长袖善舞的照应中,一坛一坛的秋露白被搬到席上,到了最后就连喝的最少的张籍身边都放了一坛见底的秋露白酒坛,虽说酒精度只相当于后世二十多度,但禁不住喝得多,最后五人都是熏熏然不省人事的在荷风苑中住下了,其中花费自是有土豪张百万买单。

    想到昨晚的事情,张籍心道,这可坏了,喝酒真是误事,昨晚自己没有回书院,不知道张老夫子和张义先两人是如何的着急,还有,这夜宿花街柳巷可不是什么好名声,该如何向夫子解释。

    张籍穿上鞋子下了床,一个不小心碰到了床边的绣墩,一声响动把伏在桌上的少女惊醒了。

    少女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站来道:“公子醒了?可是要洗漱,奴家这就去打水……”

    “姑娘你是?我的衣服呢?”刚醒过来的张籍敲敲自己的脑袋,还有什么没想起来?有些重要的事情似乎自己忘了。

    听到张籍的问话,不知怎的少女眼圈忽的泛红,少女轻咬下唇似是有些委屈,“奴家是十娘啊,公子忘了昨晚席间的事情了吗?”

    “十娘?”张籍有些摸不着头脑,忽的昨晚席间发生的事情如潮水般涌入脑中。

    “昨晚席间公子赢得了对联的彩头,奴家被张百万张少爷赎身赠与了公子……”名叫十娘的少女说起这些霞飞双颊,低下了头,又指了指桌边的几张纸。“这是奴家的身契和昨晚公子出主意赢得的二百两会票。”

    “这、这太过儿戏了,太委屈了姑娘了,不行我要去找张兄……”别看昨晚张籍对对联赢彩头时好似不在乎,安之若素的样子,那是昨晚喝多了,在张籍的看来就像后世在宿舍打牌输了贴纸条请客买饭之类的赌注一样,是个小赌怡情的噱头,哪想到这赌注是个活生生的少女还真的被自己赢了,作为后世人这种把女子当作货物赌注之类的事张籍一时之间难以接受。

    张籍话音刚落,就见少女泪眼婆娑、脸色变得煞白,“公子是要赶奴家走吗,奴家哪里做的不好?是嫌弃奴家出身风尘吗?”迎风杨柳般的腰肢跪伏了下去。这时代女子附着于男子而生,当真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风尘女子若是出了青楼却没人要,两相无靠那下场还不如在青楼混青春饭。

    “不是不是!”张籍连连摆手,“拿些钱财做彩头也就罢了,好好的姑娘家怎么能做赌注,姑娘如此人物能跟随于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只是如此岂不是唐突佳人……”

    “那就是公子不会赶奴家走喽。”少女破涕为笑拿起桌上的一张发黄的纸道:“只要不赶奴家走就好,呶,这是奴家的身契,莳花馆已经把奴家转给了公子。”

    “姑娘,你有所不知,虽然昨日张兄等人与我称兄道弟,但我并不是如他们一般的豪商子弟,也不是官宦子弟,只不过是个农家子,跟着我以后可没有这莳花馆中的锦衣玉食和大宅美墅,是要受苦的。”张籍并未接过少女递来的身契而是注视着她的一双清亮的眸子道。

    “跟着公子是奴家的福分,奴家不怕吃苦,公子有大才,那日鳌头矶清渊雅集中的事院里姐妹们都在传扬,姐妹们都羡慕我能跟着公子呢。”少女眸子中透漏着一丝钦佩仰慕。

    “这身契还是你拿着吧,以后如果不想跟着我了可自行离去。”张籍还是不接。

    “公子说的什么话,奴家是心甘情愿跟着公子的。”少女一脸坚定的看着张籍道。

    “那好吧,我就先收着。”张籍看了看四周道:“我的衣服呢,我们一起去见张兄,还要快些赶回书院。”张籍刚才的一番推脱全然是后世思想作祟,在本心中巴不得能拥有十娘这样的清丽姑娘。

    “公子你的衣服在这,昨天我叠好了,奴家来服侍你穿衣服。”少女说罢从房间西侧的箱笼上取下叠的整整齐齐的衣服,就要给张籍穿衣服。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张籍刚一说这话,又见少女的眼圈泛红似要落泪,挨不过少女的眼神,“好吧,那十娘你就来帮我穿吧。”

    少女就像得了什么奖赏似得欢快的给张籍穿上衣服。闻着少女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佳人侍奉,美人更衣真是一种享受,这万恶的旧社会,这腐败的旧社会,张籍不禁感叹。

    “十娘,你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穿着停当,张籍问少女道。

    “收拾好了,昨晚我就打好了包袱。”少女指着一侧椅子上的包袱道。

    “那好,对了,十娘你先把这两张会票放起来,身契也放包袱里,我这不方便拿。”张籍扫了一眼两张会票和那份十娘的身契。这古代的会票和卖身契张籍是第一次见到,也不知道上面写着什么内容,张籍有些好奇。

    “好……”少女答道,正想在说些什么,突然张籍拿起身契有些吃惊道:“十娘,你姓杜?!”只见那张泛黄的身契上由左往右,由上而下的写着公证的馆阁体小楷:兹有杜姓十娘,苏州府人,隆庆三年庚辰月乙卯日庚戌时生……今以五百两银……立此为契。”

    “对呀,怎么了?”少女挎起包袱转头看向张籍答道。“奴家姓杜,被人伢子卖与莳花馆前单名一个媺字,因在馆中歌姬中行十,故而被称为十娘……”

    张籍定定的看着少女清丽的容颜,少女说的话也没有仔细听,口中念念的道:“十娘、杜十娘、十娘、杜十娘……”

    乍闻眼前的少女叫做杜十娘,此刻张籍的心中动荡不已,难道眼前的这个身段纤细、清俊标致、眉清目秀的十三岁少女就是后世故事中所说的那个杜十娘?

    就是那个被懦弱自私的李甲抛弃的杜十娘,那个怒沉百宝箱的杜十娘,那个有情有义的杜十娘,那个坚强守信宁折不弯的杜十娘?

    后世的张籍曾在故乡的临清州志上见过一则野史说是杜十娘沉箱在临清,还引起过一阵挖宝潮,虽然没有什么明确的杜十娘沉宝箱证据,但是大运河南来北往几百年,无数人掷钱河中或求钱财,或求平安,那些挖宝人倒是真的挖到了一些好东西,当然是制钱居多。

    难道说冯梦龙写的杜十娘的故事不是虚构的,而是真的有其原型,真的发生过,而且是在自己的家乡临清?

    自来到这个时代,第一次与历史长河中野史中人物相遇,是张好古的父亲张百万,第二次竟然是杜十娘。张籍前世在读到杜十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时,总为杜十娘不能得遇良人而扼腕叹息,总为如此有情有义、重诺轻财的奇女子而可惜,恨不能入得书中改其命运,如此人物怎可落得这般下场,可怜一片无瑕玉,误落风尘花柳中,真真的苍天无眼是也!

    脸如莲萼,分明卓氏文君;唇似樱桃,何减白家樊素。而如今眼前这个俏生生的姑娘就是杜十娘,就站在这里,就在自己身边。张籍心神激荡之下,不由得拉过杜十娘葱白水嫩的手臂,“十娘,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杜十娘仰头看着张籍面颊绯红,心道公子这是怎么了,怎么就突然说起这些,简直羞死人了。杜十娘挣开张籍的手低着头欢快的向门前小跑几步,“公子,走了走了,不是还赶着要回书院吗。”

    “好,先去见过张兄和杜妈妈,十娘,走!”张籍哈哈一笑,大步向前走去。

    不会风流莫妄谈,单单情字费人参;若将情字能参透,唤作风流也不惭。

    明珠美玉,岂能投于盲人,如此千古奇女子,自是当效萧史弄玉之情,共跨九天秦楼之凤。

    击胡荡寇,龙翔凤舞:

    戈戟九边,定疆固土。

    南国佳人,北地风骨:

    煌煌大明,幸甚至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