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籍哥儿,谢谢你。”张籍两人出了南山院走在去张老夫子处的路上,本是沉默无语的张义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嗯?咱兄弟俩谢什么谢,这不是今个儿早上你说的吗。”张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身边的张义先。
“以后你就要到清渊书院读书了。”没接张籍的话头,张义先自顾自的说道。“清渊书院真好。”
“我能被破例入选不过是运气而已,义先你只要按照我教的读书方法,融会贯通加上奋发努力通过每年的清渊书院入院试并不难的,总有一天能到这里读书的,时间早晚而已。”看到张义先有些消沉,张籍双手扶在他的肩头,看着他的眼睛安慰道。
“但愿吧。”张义先应了一声道。
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间两人已是走到房间门口。
“义先,要不要和我去见见张老夫子?”张籍停在门口问道。
“不用了,你先去吧,我先回房间休息下。”张义先头也没回就推门进了两人的房间。
看着张义先推门而入的背影,张籍心里略略有些无奈,到底是小孩子脾气,不好开导。虽然嘴上不愿说,但是见到原来和自己相当的同伴有了相当的成就,自己却原地踏步,心里明知应该为同伴高兴不能嫉妒,但就是高兴不起来,这种复杂莫名的感觉是一别样的滋味,只有亲生经历了才会知道,张义先此刻大约就是这么个状态吧。在后世教过好几届学生的张籍这种情况见的多了,只是这次身为当事人不知说些什么好,摇摇了头敲响了张老夫子的房门,希望他能快点调整好心态。
进了房间张老夫子正在收拾行礼,见张籍进来,一连几个问题问道:“是张籍啊,义先呢,可曾去见过山长了?”
张籍回道:“义先回房间休息了,刚才我们见过山长大人了。”说罢,后退一步又双手作揖与首齐平,深深的躬身低头行礼,“学生谢夫子教诲,谢夫子成全。”话音之间真情流露有些哽咽。
“嗯?”张老夫子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张籍面前拍了怕他的肩膀道:“来,坐吧,休做那小女儿作态。山长都和你说了?”
“是的夫子。”张籍坐了下来道。“刚才山长和我说,要我到清渊书院读书,问过了您的意见,您也同意了。”
“嗯,到清渊读书是临清州所有士子的愿望,读书的资源多,人脉广,对你今后的发展大有裨益,这是好事,我断无阻拦的道理。”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学生,学生舍不得夫子。”张籍眼圈又有些泛红,此情此景,忆起穿越过来后张老夫子对自己的照顾,原本这个身体也想起了自入社学起与夫子相处的点点滴滴,虽然严多于慈,虽然罚多于奖,虽然教不得法,虽然他有很多缺点,但是张老夫子对自己的关照是发自真心的,这些张籍都感受得到。
“又作小女儿态,每次回乡我们都还会再见的,不必如此,不必如此。”张老夫子顿了顿又道:“以后你在清渊读书要注意自己言行,此地学而达者甚多,不要卖弄才学,踏实求学才是正道,还有此处高门子弟甚多,不要和他们起了冲突,还有……”
张老夫子絮絮叨叨又说了一大堆,最后道:“明天我们就要回乡了,你和义先都去收拾收拾吧。”
“是,学生晓得。”
长长的师徒对答结束了,一词一句中都饱含了为师者的慈爱之情和为弟子者的孺慕之情。
……
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只见张义先在书桌旁正拿着一本《论语》出声读的津津有味,见到张籍进来,大声道:“籍哥儿,刚才真是对不住,我竟是起了那龌龊心思,你说得对我能争得清渊书院游历的名额,也能努力争得进入清渊书院读书的机会。”说话间中气十足,自信满满,全然不见刚才的低落消沉,这一阵郁郁之气来得快去的也快。
“当然,义先你一定可以,这才是我认识的张义先!赶明回去我们在一起整理整理这些读书的方法,一起参详参详看看有没有新的收获。”张籍见到他重振了心气,也是高兴非常,对自己的这个发小张籍想来是很看重的,这份童年结下的友谊不掺杂利益关系非常真挚,前后两世的张籍都非常珍视。
“哎,我差点忘了,籍哥儿刚才那买了你话本的张百万来找过你,见你不在,我说让你等会去找他,他就走了。”张义先一拍脑袋道。
“张百万?他来做什么?说什么事情了吗?”张籍疑问道。
“这我问了一句,但是什么事情倒是没说,就是让你过去一趟吧,不过想来也就是那话本和经营上的事情,上次你和他谈的不是挺好嘛!”想了一想张义先说道。
“那好,我这就去看看,义先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张籍问道。
“这就不了,我去了也插不上话,李太白有诗云——光景不待人,须臾发成丝。我还是再看会儿书。你自己去吧。”说完,张义先拿起书卷又读了起来,似是定要为到清渊读书而努力了。
“那好。”张籍见如此笑着转身出了房门向张百万的住处走去。
……
到了张百万处,敲门入内,正见那张百万左手持一青色冰裂纹阔口小瓷罐站在书房一角的鱼戏莲叶青花瓷大缸旁边,右手捻了些什么往缸中点撒着。见到张籍,他兴奋地说:“老弟你可来了,快来看看我这新买的鱼。”
原来这是个大瓷缸是用来养鱼的,上次来时未曾见过,明朝时候有什么特别的观赏鱼吗,张籍有些好奇的凑了过去。只见那青花瓷缸中游着七八尾鱼,有双尾、三尾、四尾的,有通体金色,有半身金色的,还有两尾红色带黄丝的鱼,尽皆上下浮动逐食而游,煞是好看。
“这是什么鱼?金鱼吗?这红色不曾见过。”也不知道明朝是不是叫这名字,张籍试探道。
“老弟你也见过这鱼,这几尾体如金似火都是金鱼。这红色的叫朱砂鱼最是名贵,三十两银子一条,可惜我这两尾并不是通体全红。”张百万有些悻悻的道。
“张兄什么时候喜欢养鱼了?”三十两一条鱼合着后世两万多块人民币,这哪朝哪代都有土豪啊,张籍快速的换算了一番,好奇的咂舌问道。
“还不是我那老爹,让我修身养性,让我观鱼静心以求有所悟。对了张兄,我怎么觉得我这鱼不怎么灵动?”张百万看了一阵鱼缸突然问道。
“张兄,你这是什么水?”
“井水啊,就前院那个今天刚打上来的。”
“唔,张兄养鱼用水须当在外晒上一两日,还有不要为那么多鱼食,定期要换水……”张籍讲了一些后世养鱼的经验也不知道有没有效,也不知道张百万听没听进去。
“哎,这么麻烦!”张百万把鱼食放在案子上,对张籍道:“先恭喜老弟入清渊读书了,以后咱们就是同窗了。”
“张兄知道了?还要多靠张兄照拂。不知道张兄叫我来是何事?”张籍问道。
“对了,正事忘说了,昨晚你在鳌头矶出了好大风头,喝了也不少,最后还是我和你那朋友把你送回的房间,这你可要记得哈。”张百万开玩笑似的邀功道。
“那是自然,谢过张兄。”
“小事小事,老弟你做的那篇鳌头矶赋可是出了名,我说我和你这个小神童很熟他们却是不信,正好今天休沐,晚上我带你去见见我那几个朋友可好。”张百万说道。
“神童可不敢当,都是何人,可是需要准备什么?”
“什么都不需要,都是自己人,只是吃吃喝喝玩玩,一起见个面认识认识罢了,也免得让他们说我吹牛,怎么样,也让为兄我带你逛逛这临清城。”
张籍来城中几天了都是住在清渊,最远就到鳌头矶,其他地方都没出去过,金晚上也没事正好张百万相邀,于是道:“那就谢过张兄了。”
“好,傍晚我去找你,到时一起出去。”张百万说完这事,又从案几下拿出一本《封神演义》道:“这书我差人又誊抄了几本,交给我家酒楼的说书先生了,正在熟悉话本中,过几天上台说书时咱一起去听听,看看效果如何。”
这张百万倒是个急性子,这么短的时间就抄了好几本,想来是找了不少人。
“还有一事要打个商量,老弟你们村口茶铺就不要在说《封神》了,至少两个月内不要说,如何?”张百万想了想又说道。
“那是自然,我也正好不打算让我二弟说书了,等我在城中稳当了带他出来见见世面,再做以后的计较。”张籍答应道,张百万提出这个要求也是应有之义,这算是模糊的版权保护萌芽了吧。
“不提这个了,老弟我读《封神》时还有几个不明之处,还请老弟为我解惑。”
“哪些地方?我看看……”
说完正事,张百万向张籍请教起封神演义中的问题,张籍解释详细张百万刨根问底,两相讨论之间时光过得飞快而不自知,这张百万真是敬业的个大明版的书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