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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七十九章 门外逍遥绿野乡(续)

    一个多月之后,作为中原腹地的最东端陆地,胶东半岛的登州蓬莱县境内。在吹拂着旗帜和衣衫呼呼烈烈的海风,与卖力的鼓吹声之中,当年隋唐梁超跨海东征高句丽所在的历代题记碑文旁,一块新的题留石碑也正在被树立起来。

    上面赫然是太平都督府所推行的简体字所书:

    上马击狂胡,下马草军书。二十抱此志,五十犹臞儒。

    大散陈仓间,山川郁盘纡,劲气锺义士,可与共壮图。

    坡陀咸阳城,秦汉之故都,王气浮夕霭,宫室生春芜。

    安得从王师,汛扫迎皇舆?黄河与函谷,四海通舟车。

    士马发燕赵,布帛来青徐。先当营七庙,次第画九衢。

    偏师缚可汗,倾都观受俘。上寿大安宫,复如正观初。

    丈夫毕此愿,死与蝼螘殊。志大浩无期,醉胆空满躯。

    却是源自后世陆游的《观大散关图》。在这个时空的作者就变成了周淮安,而名字也成了《观临海国》。当然了,负责书写成文字的则是由当代号称书画诗三绝僧的贯休。毕竟,周淮安对于自己的书法水平还是心里有数,也不想因此带坏后世的风气。

    接下来有机会的话,周淮安还打算循着祖龙和人妻曹的足迹,到当年魏武帝留下的碣石碑旁去留下足迹的印记,甚至就用来传世和扬名的候选作品,都已经在暗中选好了多首,就等着应景放出来。

    这也是周淮安这一个多月来贯穿河南道全境,行迹踏遍了一府二十九州的巡游过程当中,所不断在遇到的历史名胜和古迹典故时,作为有感而发或是应景唱和;而逐渐放出来的诸多传世诗篇和经典辞赋之一;不然也许以后就没有这种机会了。

    因此陆陆续续的积累下来,居然也有好几十首不同风格和内容的作品,再加上随行的罗隐、陆龟蒙、皮日休等当代大家,或又是韦庄、韩偓、杜荀鹤、杜光庭等近年涌现的新秀之辈,由此唱和和题跋的作品,更是数倍于此。

    因此,作为随行记录的参事厅成员,已然有人在请示要讲这些收集起来的作品,在巡游结束之后汇编成为一部《东巡萃选集》,作为日后太平督府各种刊物上选载的题材,乃至更进一步出版发行的诗集。

    周淮安对此自然无不可了,还是特别交代绝对不准巧立名目摊派下去,或是变相指定公职部门购买;第一批也不要刊印太多,一切听从民间喜好自便,再决定是否扩大发行和翻印的规模;好歹也是新朝之主了,自己捧自己臭脚这种事情还是算了。

    而在走马观花是的巡游和接见之间,也不是没有其他的收获和发现,虽然未必都是正面的内容;比如至少就遇到了两起企图拦路告状的事件,以及若干次在人群中哗众取宠式的上书;也顺便查出了几起大小不等的贪墨、舞弊和滥用职权的案件。

    毕竟是新占领的地区,又是曾经藩镇割据的重灾区;因此,就算是釜底抽薪的相继把那些将门、世兵,几起相关人等给迁移和编管于异地他乡;但是架不住民间还有一些旧时代的遗毒或者说残留影响,比其他地方更加明显一些。

    比如散入乡野蛰伏起来的残兵败卒和隐匿身份而进行投机的胥吏官属,都给重新建立的政权和统治秩序带来不少琐碎的麻烦和问题。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扩张过快的人手短缺,导致基层人员相对缺少经验和事务不精、怠慢轻疏、审查不严等问题。

    但是太平军政权架构下的纠错和造血能力还是相当不错的,因此只要撑过了这段或长或短周期,从其他统治秩序已经成熟的地方锻炼出来的人手,相继充实到位之后相应的问题也不再成为问题了。

    因此,就当碑文在一片当地士民百姓热闹非凡的观瞻之下,被立起来的同时;已经身处在另一个相对僻静处的周淮安,注意力却是很快就转到了,抵达登州海边的另一番余兴节目当中去了。

    这是一处苍翠欲滴的山丘环抱之中的幽静峡湾;内里是成群海鸟盘旋沥沥的繁茂树丛所遮护着。而在临海的最外延滩如银雪而海浪轻抚,远处就是隐隐约约的沙门岛。

    而相对于北地沿海普遍的乱石滩和乱石滩,这里的海滩却是有着少见细如粉尘的晶莹沙粒所构成。在澄澈如碧洗的海水层层从属爱和浸润之下,赫然在明媚灿灿的阳光映照和水波荡漾反射下,呈现出了仿若虹染一般的五颜六色变幻。

    风光如画的景致当中,阳光、沙滩、海浪,当然还有作为秘密决胜武器和惊喜——各式量身定制泳装展示秀之下,充斥着纯真和青涩、青春与矫健、娇娆与丰腴之美的,各色动如脱兔或是跌宕起伏的美好事物。

    无比实在催促着周淮安就此彻底放开身心,迫不及待冲上前去追逐嬉戏、上下其手期间,乃至是兴之所至就席天慕地的回归原始和纯真,就此在含羞娇嗔之间解开彼此的道德和礼教束缚,各般花样的龙战于野的乐在其中。

    当然了,到了晚上的海鲜大餐也是颇为事宜周淮安的胃口的;至少相比那些浅尝即止而还在修养当中的大小女人们;他可是只离开广府之后,也有好几年没有尝过现捞现做的生猛海鲜滋味了。

    虽然以他的权势地位,其实完全可以做到四季时鲜供给不断;但是就很容成为新政权内部上行下效、劳役和浪费民力、过度使用公器的风气开端;仅仅就是为了一点口腹之欲的需要,就完全没有必要了。

    因此,现如今在登州近海所捕捞上来的鲜活水产,虽然在肉质上不及南方海产的细腻鲜甜;但是却有一种北地物种所具有的粗狂和紧致,而且个头和体型上也是更胜一筹;因此很容易就通过烧烤烹煮煎炸做出一大桌的席面来。

    诸如蛋焗青娥、蒜蓉扇贝,肉灌响螺,金银豚脍、青蟹三吃、虾双爬、蛎苔羹和烤蛎黄、油爆刺参、石花拼蛰;还有充满当地特色的肉末海肠和韭黄海肠。

    而主食则是用煎鱼饼和炸虾丸,还有蟹膏、虾子和鱼白三鲜,与栗、糜、糯三谷熬煮而成的汤头粥。吃的周淮安视野里许久没有动静的能量条又涨了那么一点点。

    当然了,因为白天玩嗨了太过疲累的缘故,晚上周淮安也难得秋毫无犯的只是左拥右抱的休息了一整晚;待到天明时分之后依旧是赖床不起,只能由周淮安自己起来乘着清早的浸凉,处理一下登州城内掩人耳目的行帐,转送过的重要公务和消息。

    而自己东巡离开的这段时间,也正好检验一下督府的享有运作机制和系统,在来自上层意志所主导的因素,被变相延迟和减少之后,是否还能够保持基本运转的良性循环,又是否能够在制度和架构的约束、制衡之下,及时发挥出自我维护的主观能动性来。

    至少,在最终走上那个至高位置之前,还有一段缓冲时间可以作为试错和改进的机会;但是在此之后任何想要大刀阔斧的改动和修正,那就无疑是类似动摇国本一般的连锁反应了;因此,此时难得偷闲的周淮安心情还是相当宽松和愉悦的。直到看到一份急件。

    “什么,李嗣源死了,还是十多天前就被人刺杀的?”

    躺在靠椅山有些漫不经心的周淮安,突然挑起眉头道:另一个时空线上的后唐明宗,就这么死于非命了?然后继续看下去才知道,根据城内逃出来的幸存旧部所称,他居然是死在了一个女人的手中;

    作为不得人心却又掌握了真定府的外来势力,他的日常可谓是极其小心和谨慎的。不但长时间呆在赵王宫和军营驻地两线之间,还从来不让赵王王镕离开自己百步之外;还因此为由头剿灭和破获城内王氏余党,数次想要救出和劫夺王镕的图谋;顺势杀掉并抄灭了好几位王氏的重要部属。

    但是他日防夜防却是防不住来自身边的阴谋。在城内某种力量的合力之下,通过他的部下之手将一个颇有姿色女子送到了李嗣源的身边;然后一个多月后这个女人就有了身孕;这对于已经年近四旬却未曾所出的李嗣源而言可谓是天降之喜了;然而,这就成为了悲剧的由头了。

    因此这个女子乃是因李嗣源所部晋军而破家灭门、血海深仇的幸存者;在李嗣源对她放下心防而许诺取为正室的那一天,她就毫不犹豫的用外间递送进来的药物,在自己的饮食当中下了毒就此一尸两命;而李嗣源也在当夜后吐血数升药石无救而死在了天命前。

    于是城内晋军因此大乱不止,原本被压制和清洗过的赵军也乘机起来反水作乱,自此于城内街市之间攻杀不休;更又乱兵溃卒在城内杀人放火抄掠富户,被波及士民百姓家无算而死伤累累。因此,当第一支太平军的先遣人马抵达真定府城下的时候,却是迎头撞上了同样闻讯敢来的另一只赵军。

    然后,在接连冲突和遭遇战数阵之后,又随着各方赶来的后援变成了一场真定城下的意外决战;以太平河北别遣军、河阳军、天平军两万四千,对阵赵将李宏规为首的来自成德镇西四州倾巢而出的赵军三万余,以及博州投奔的魏军残余乐从训部五千人马;

    在初期头三天以冷兵器为主的断断续续战斗当中,无论是河阳军和天平军都难免露出疲态和劣势;而只能依靠少量太平军所布设的车垒和火器阵列,来稳住阵脚而保持不至于出现大溃败;但是当战斗打到第四天后,在野战中一直处于被动守势的太平军柴平部,也终于抓住赵军仓促来攻难免后方输供不济的些许破绽;

    突然主动推翻不舍好的车阵营垒,反守为攻的投入了隐藏的两个炮团和一团突骑;成为撬动战局力量对比的关键。所以此战之后,不但身为主将的李宏规被马上流弹击杀,乐从训在乱军之中就此不知所踪,就连成德镇尚在据守顽抗的西四州,就就此对太平军所属敞开无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