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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逆袭武关道

    这时,淮宁军的门旗将陈仙奇提醒李希烈:“这李元平守汝州城,连一个时辰都没能坚持住,他的谋划不过是狂生大言罢了。”

    可最终李希烈却笑起来,说不,现在局势正如他所言:朝廷十成兵力,四成集中在河朔,四成集中于东都、汴宋,余下两成在京西的凤翔、泾原、灵盐等地,还不断被李适小儿往东抽调,朝廷财政也是入不敷出,巴巴等着东南漕运,更何况漕运还被咱们淮西和李纳的淄青严重威胁。

    所以趁着长安皇帝的注意力全在东面,咱们来个逆势而上,顺着武关直捣他老巢,是个非常好的选择!

    田悦、王武俊、朱滔还有李纳,他们谁有我的魄力?

    巍峨的方城山下,李希烈当即翻身下了骡子,在株大松下召集身边所有的门旗将、门枪将、牙将及诸假子,一手摁着瑟瑟发抖的李元平的脖子,一手折下根松枝,在砂土地上划出地图路线:

    “传话给吴少诚、吴少阳,以许州为门枢,继续出骑兵(骑得全是骡子)东西游走,或击洛阳,或击汴州,牵制朝廷军力;陈仙奇你归咱们的申光蔡三州,拉拢山棚和江贼,南下击蕲州、黄州,并威胁淮南道的陈少游,叫他交‘乞活钱’来保命;韩霜露、刘质继续据襄、邓、均、房四州,四出攻击朝廷的随州、荆南,记住不要和官军决战,到处抄掠就行,没必要呆在一城一地,让朝廷无法判断我到底在何处......

    而我本人,领一万五千精锐(淮西镇凑不出李元平理想的三万人)并千余假子兵,即刻返归南阳,而后自彼处向西,沿丹水而上,攻击武关。”

    没想到,李希烈真的答应了这李元平的疯狂计划,他哈哈笑着拍着李元平的肩膀,像只猫在拍打只小鹌鹑:“记住,我和河朔的魏博、恒冀那群自守贼不同,我李希烈就喜欢干大的!听说,你是宗室子弟,是不是?”

    李元平吓得赶紧点头。

    “打入长安城,我就拥立你当天子坐紫宸殿,我来当天下兵马大元帅,你敢不敢?”

    李元平这时想起了远在湖南潭州的云和,那个在亭子里笑语盈盈的湘水精灵,只要能当上天子,我就要她,要她来当我的皇妃,一定要这样!

    其实我心中知道,区区个汝州别驾,是根本不会让云和为我真正心动的,我,我,我身躯里也流淌着皇族的血液,我也可以坐含元、宣政和紫宸三大殿,到那个时候,云和应该再也没有质疑我的可能吧?

    当男子为了女人而疯狂时,他会不惜和整个世界为敌。

    “有我在,定会让仆射攻入长安城!到时候也希望仆射不要食言。”松树下,李元平尖锐的声音在山坳间回荡着。

    “绝不食言。”李希烈也许出了承诺。

    数日后,李希烈回师至邓州南阳,接着大纵淮西兵,将这座被李白盛誉为“白水真人(指汉光武帝,刘秀家乡南阳)居,万商罗鄽闤。高楼对紫陌,甲第连青山。”的繁华城邑劫掠一空,烈焰直烧到南阳以西的武阙山,接着蚂蚁般的淮西军,扛着革带、小旗、刀剑、弓矢,赶着成群的骡子,负着从襄阳、南阳劫掠来的物资,穿过山谷,再横渡淅川,直逼武关而行。

    另外,吴少诚、吴少阳这对义兄弟为策应李希烈的行军,果然神出鬼没,猛烈攻击洛阳,很快洛阳城边的彭婆、伊阙都出现了淮西的骡子军,人马衣甲全黑,首尾相连数里,疾驰如风,到处烧杀抢掠——东都百姓拖儿带女,到处奔逃,河南尹郑叔则和阳翟的刘德信不敢出战,将军队统统撤回洛阳西苑固守,并不断向长安请求援兵。

    皇帝顿时手足无措,只能往京西来打主意。

    这时已经是建中三年的六月时节,高岳站在梁山顶上的烽堠台,吹着自乾陵那里刮来的舒心山风,身旁立着高固、郭小凤、高崇文、明玄和尚,俯瞰着他们七个月来的辛勤成果:新奉天城。

    新奉天城,旧城和新城间形成了周长八里的“凸”字形,城东引入了莫谷水,掘出水渠环绕四周,挖出的土全堆在渠和城墙间的地带,形成土垣形的羊马墙,并栽上树木来固土,妨碍敌兵行动。

    城东北处,高岳还命人将莫谷水的河道给挖宽,形成个袋形的阔湖,横在奉天城与咸阳陈涛斜、鲁店之间,这样利用这个人工湖,将奉天、咸阳间的孔道给隔断,使得敌兵无法大规模前进。

    城北的莫谷、城西北的梁山的谷道,全部修筑了城障,扼守其中,并和山上的烽堠以甬道城壁蜿蜒相连,一处有警,四方皆知。

    新奉天城的城墙拐角处,也全部做成圆弧形状,代替原本的垂直形,这样可以在其上驻兵,来防备敌兵利用城墙死角偷袭。城墙每隔百步,就增筑道凸出的马面墙,墙基统统砌入了砖石加固,马面上修筑了长战棚,墙头对外一面用砖石垒起五尺高的女墙,对内则凿空,用木板隔出三层空间来,以梯相连,内里储备粮食、箭矢、灰瓶、檑木、火油等守备物资,可以说每个马面战棚,都是个独立的守备点,能互相配合,以三面交叉的火力杀伤攻城敌兵。

    外城修六道通衢,衢间各设木作、金作、铁作、石作、军器作等工坊,还有兵营、市集、马厩、驿站等设备,另外外城内还有道横贯的“重墙”,将城内空间分割开来:这样即便敌兵突入外城,也会遭到重墙的阻击,并没有足够空间用以休整集结。

    而内城里除去甲仗楼、盐仓、谷仓、馆舍等屋宇外,还面对各竖起座高耸的望楼,足可俯瞰城外十余里的地带,一座钟楼,一座鼓楼,战时这里便是指挥的中枢所在。

    “有这样的城池,就算有数万敌军来攻,也足以坚守很长时间。”高岳非常满意。

    就在此时,远方道路上匆匆赶来骑马扬鞭的递铺,边跑还边举着手高喊着什么,城外毡帐间的士兵和工匠们纷纷避让。

    不久,外城驿站里,那几名递铺的驿马汗下如雨,正没命地低头饮着水槽里的清水。

    廊下,神策军将高崇文急急地拆开信件,看了看,接着递给了高岳:“高外郎,你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