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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上黄昏,有一种说不出的柔美。
绯红的海浪跳跃着,海风吹拂着海面,红光粼粼,犹如亿万面红妆粉黛的镜子。
水手们三三两两坐在甲板上,望着远处海天一色的美景,有说有笑,享受着忙碌后这难得的闲暇时光。
水师统领孙处陪着刘穆之站在船头,欣赏着战船在海中乘风破浪。
刘牢之是生平头一次出海,早被海上壮丽美景所震撼。
过了许久,他才喟然一叹道:“眨眼一年过去了,也不知夷洲变成啥样了。”
“此番前去夷洲岛,除了看望休之与伯祚外,主要是视察一下夷洲经营情况。”
“经营夷洲事关未来海上大局,我若不亲自看看总放心不下。”
“再者,不能等将来见了大都护,一问夷洲我三不知吧?”
“反正目前待在吴郡也无所事事,还不如同季高一道出海,好好看一看夷洲。”
“看看这块被大都护称作宝岛的海岛,究竟有什么神奇之处。”
孙处砸吧下嘴,叹道:“要说起来,夷洲还真是一块宝岛,岛上资源丰富、土地肥沃,种植水稻可一年三熟。”
“唯一不便之处,就是岛上土著众多、瘴气横行,暂时不宜深入腹地。”
“鉴于岛上土著实力强大,傅大人与司马校尉没有盲目向岛内扩张。”
“傅县令与司马校尉已成功岛上建了一座简陋海港城市,目前大约有两万流民进驻。”
“有了人口后,两位大人立即组织人手开垦出数万顷农田。”
“夷洲虽然荒凉、土著横行,但当地土地却十分肥沃。”
“傅大人表示,今年夷洲水稻亩产量将有可能超过五石。”
“若是将来能把整座海岛都开垦出来,再加上岛上一年三熟,未来夷洲将有望成为河西最大产粮基地。”
“右司马,你是没见岛上那些庄稼,长势可真好啊!”
“说起来三吴也算是膏腴之地,却也远远比不了夷洲。”
听着孙处描绘夷洲情景,刘穆之心中一下子变得火热起来,恨不得肋下生翅飞过去。
当河西扛过天灾过去,刘穆之等人便将重心转到经营夷洲与培养水师上。
并且,随着三吴陷入动乱,他们趁机将大批流民偷渡到夷洲。
而傅隆、司马休之两人早随第一批移民上岛,并初步建立了政权组织。
这一次趁着刘牢之阵亡、东南局势暂恢复平静,刘穆之遂坐船前往夷洲视察。
从太元十九年夏,刘牢之奉命经营夷洲始,距今已过去一年,夷洲早已今非昔比。
……
船队出了今杭州湾,进入后世东海,而后一路南下。
他们已沿着海岸线航行了数日,路上几乎没遇到过什么船只。
傍晚时分,众人视线中终于出现一个巨岛的轮廓,引得水手们一片欢呼。
千料沙船庞大的身躯迎着阳光徐徐开来,缓缓停靠在了码头上。
等大船依次在码头上停泊好,司马休之、傅隆两人笑着迎接刘穆之到来。
刚一踏上简易码头,刘穆之忽觉头上泛出一阵晕眩感来,脚下一趔趄。
司马休之见状忙上前扶住刘穆之,笑道:“这是船上待久了,等下休息一下就好。”
刘穆之回头一看,发现除了水手之外,其余随船来的流民也各个如此。
他忙吩咐道:“赶紧派人去安顿流民,再把船上物资都卸下来。”
“为了方便岛上流民开垦农田,我专门让季高跑到辽东交易来一批耕牛。”
“是吗?那可多谢右司马了。”傅隆眼前一亮,忙转身去安置耕牛与流民了。
站在码头上,刘牢之放眼望去,只见数千民夫正在海边忙得热火朝天。
他深深地呼吸了几口,顿时粘着腥味儿的海风,立刻从鼻孔窜进肺腑。
在波澜不兴的港湾内,停靠着十几艘渔船,刚刚出海捕鱼归来。
尽管三吴之地早乱成一团,但刘穆之等人并未放弃海鱼捕捞与罐头加工。
而是将作坊全迁到了夷洲岛,如此极大地带动了夷洲捕捞业发展。
尽管远洋捕捞充满危险,可百姓们为了生活,纷纷义无反顾地出海捕鱼。
随着渔民送来的鱼类数量节节攀升,作坊已快满足不了加工需求。
傅隆正想向刘穆之请示,是不是再建一座加工作坊。
除此之外,码头周边是一大片正在建设的大工地,一座海港城市已颇具规模。
这全是傅隆的大手笔,别看规模挺大,其实也没花什么本钱,全靠土著俘虏。
只要司马休之带人扫荡一圈,就能抓回来不少人,然后再让他们去干活。
当然了,对待土著也不能一味用强,恩威并施才是王道。
为了拉拢岛上土著,傅隆在城市外面空地上,弄了一个正式的集贸市场。
它虽然不像后世那样正规,却也有了栅栏与棚子,足以为商贩们遮风挡雨。
为了维持市场秩序,并收取税赋,傅隆专门派人管理集贸市场。
“卑职建这个商贸市场,主要是为了与当地土著交易。”
“目前,该市场已吸引了周边十几个部落土著前来交易。”
“他们用山货、猎物等物品,来换取各种生活物品。”
“靠着这个市场,河西已跟大约数万土著结成隐形同盟,大大保障了港口安全。”
“当然了,光靠怀柔还无法完全保障流民安全,司马校尉已整编出一千名府兵。”
“有了府兵保护,流民才能安心在岛上生活下来。”
“嗯,很好,做得不错。”
说着一行人正好走到那个集贸市场附近,不断传来争吵、叫卖声。
刘穆之遂领着众人提步走了过去,只见市场内挤满了人,其中大部分人皮肤黝黑,一看便知不时三吴流民。
一个土著身边都搁着副扁担,前后两只大竹筐中装地满满的,也不知是什么东西。
另外,还有几名流民百姓围在附近,脸红脖子粗,一副气不过的模样。
突然见大批人围拢上来,顿时吓得这些人不敢再争吵下去。
“怎么回事?”刘穆之面带笑容问。
流民百姓显然见过世面,忙对着刘穆之施了一礼道:“小民见过大人,这二人乃从山中部落而来,专门到市场来贩卖香蕉。”
“小民尝了一根,觉得味道不错,于是打算买些给家人尝尝。”
“可没料到,这二人不收五铢钱,非得要小的拿东西来换。”
“小民今日过来专为买东西,又不来卖东西,哪里有东西跟他交换?”
刘穆之与司马休之等人对视一眼,转头问那个土著道:“他所说的可属实?”
那个土著男子开口呜哩哇啦叫了一阵,搞得刘穆之满头雾水。
这时,傅隆忙上前附耳道:“他说不要铜钱,只要铁器、瓷器或者布帛。”
“伯祚也听得懂蛮语?”刘穆之讶异道。
“在岛上待得时间长了,成天跟土著打交道,多少也懂一些。”傅隆赧颜道。
“那你觉得这事该怎么处理?”
“左司马莫急,待会儿便有人过来处理。”傅隆安慰道。
“这种事基本上天天都发生,那些土著没见过铜钱,只习惯于以物换物。”
“但随着交易规模扩大,以物换物已渐渐无法满足需求,使用钱币势在必行。”
果如傅隆所言,不一会儿就有一名小吏满头大汗地跑了过来。
他先简单了解了一番情况,然后带着众人到了一家卖瓷器的铺子前。
然后在小吏指点下,那个土著先把水果换成铜钱,而后再用铜钱购买瓷器。
这一番流程下来,那个土著若有所思,似乎有些明了铜钱用处。
接下来几天里,刘穆之视察了夷洲大部分地方,先后参观了鱼罐头、水果罐头、甘蔗等各种加工作坊,以及数万顷水稻农田。
刘穆之对傅隆、司马休之两人给予很高评价,并承诺日后将亲自向大都护给他俩请功。
四五天后,刘穆之告别了司马休之、傅隆,在孙处陪同下,踏上了返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