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刘穆之建议虽有些异想天开,却让不少人开始心动。
面对秦魏联盟带来的巨大威胁,只要能破除此联盟,不管什么办法,河西人都愿一试。
“将欲取之,必先予之……嗯,右司马果然厉害,真是一语中的!”
“不过嘛,在下还有一点疑惑,还请右司马解惑。”
“如何保证秦魏两国不会趁机偷袭河西?”
“万一两国在河西大举入援时趁火打劫,那河西可就危险啦。”
“诸位多虑啦,后秦态度或许不明朗。”
“但在下敢保证,北魏定不会阻挠河西援救西燕,甚至说不定还会暗中给予支持。”
“后燕一旦强大了,北魏必将被堵死向南、向东扩张之路。”
“除非拓跋珪愿意一辈子蜗居代地做个土霸王,不然他一定不愿意看到后燕占据并州。”
“再说那姚苌,难得他就乐意让东边敌人从废物慕容永变成枭雄慕容垂?”
“因此,从某种角度来说,秦魏两国跟河西一样,皆不希望西燕灭国。”
“故臣敢断言,面对河西大举援救西燕,秦魏两国定然会按兵不动。”
“即便姚苌父子有别样心思,可没了拓跋珪在背后支持,他们敢招惹河西吗?”
“而且只要这一次河西军能够重创后燕,打破慕容垂不败神话,未来必将促使魏燕联盟提前解体。”
“怎么又跟魏燕联盟扯上关系啦?”
很多人都跟不上刘穆之心思,完全想不明白他话中深意。
对此,刘穆之没有丝毫不耐,认真的将自己的谋划、猜测一一解释给众人,
“明眼人都知道,后燕之所以强大,关键在于慕容垂用兵如神,威名太盛。”
“只要打掉慕容垂百战百胜的名头,那拓跋珪定然会蠢蠢欲动,也就不会再只盯着朔方一隅之地。”
“河北、幽燕不比朔方物产丰富、人口众多?拓跋珪难得就不眼馋冀州富饶?”
“届时主公遣一舌辩之士,以灭后燕平分其地为由,邀请北魏出兵后燕,还怕拓跋珪不动心?”
“只要魏燕一冲突,为了避免两面受敌,拓跋珪只有跟河西和解一条出路。”
“哈哈哈,到了此时,便是河西军东出陇关,收复关中之际。”
“退一万步说,即便拓跋珪沉得住气,河西也可东联后燕,以此来抗衡秦魏联盟。”
“可以说只要能拿下并州,河西就将彻底地改变自身不利态势,从而占据战略主动权。”
“好,道和此议深得我心!””
“此次入援行动由左司马王镇恶全权负责,蒯恩、高进之、檀道济等人为副将。”
“另外,通知朔州都督李暠、秦州都督姜飞加强警戒,防止秦魏偷袭。”
……
接到大都护将令,镇西大将军府很快行动起来。
原本在武备学堂进修的蒯恩等人接到调令后,立即起身赶赴朔州。
而参军司也以最快速度制定出救援方案,王镇恶则连夜带骑兵先期渡过黄河。
与此同时,晋阳之战还在如火如荼进行当中。
在经过数天,不计后果的狂野攻击后,慕容缵付出了将近三千余兵马,成功让城内慕容友感受到了破城威胁。
当王镇恶率骑兵抵达代来城时,正好碰到了西燕求援使者。
原来接到晋阳急报后,慕容永通过与麾下商议,一致认为慕容垂佣兵狡诈,台壁大军肩负着看护长子门户重任,轻易调动不得,以免中了慕容垂奸计。
随后慕容永接受了张腾建议,准备引河西军支援晋阳。
借河西之力解晋阳之围,既不用担心中了慕容垂奸计,以免台壁有失,进而威胁到长子安危。
而将河西援军打发到北方晋阳,也避免了河西军靠近长子,萌生肘腋之祸,可谓是一举数得。
而河西众将听得西燕要求,全都气炸了肺,纷纷叫嚣既然西燕如此不信任河西,那干脆不管西燕死活算啦。
唯王镇恶听了西燕人要求十分淡定,还频频点头向使者表示,河西军将按照燕王要求,前往晋阳解围。
王镇恶如此好说话,除了尊奉刘穆之之意麻痹西燕人外,也有更实际考虑。
根据斥候回报,王镇恶已得知慕容垂正分兵进攻西燕,其中有慕容缵、张崇率领两万人马进攻重镇晋阳。
双方围绕着晋阳已血战小半月之久,不管是哪一方都已疲惫至极,正是破敌之机。
早在抵达朔州之前,一个破敌计划便在王镇恶脑海中形成。
鉴于手中兵力有限,王镇恶自然不愿将兵力放在大军云集的南线主战场。
现在好了,慕容永主动提出让河西军前往北线偏战场,正好遂了他心意。
然而在外看来,河西人却是受了天大委屈。
好心好意来救援西燕,结果不但被限制兵力只能在一万左右,甚至连西燕王城都不让进。
但王镇恶并不在乎这些,他深知这一次河西就是为充当‘冤大头’而来。
西燕上下见河西军如此配合,不由松了口气,同时也觉得自家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甚至为了弥补内心愧疚,慕容永还下令各地官府好好招待河西人。
……
数日后,河西援军来到距离晋阳二十里外,一处地势奇险的幽谷山沟内。
这一条狭长的谷道,两边是直插云霄的峻岭,中间只能够容纳三匹马并肩而行。
山谷上全都是一人高的荆棘,便于军士藏于其中。
看见这样一出险要地形,王镇恶不禁勒住坐骑,左右查看起来
同行将领蒯恩、司马休之、高进之等人不解地问:“左司马何故在此止步?”
王镇恶又环视四周一番,感叹不已。
“好一处隐藏兵马行迹的绝好所在,大军先在此休整一下再说。”
“什么?!左司马此话何意?”
王镇恶也不理睬,直接下令道:“全军停止前进。”
高进之等将都是首次参战,原已跃跃欲试,见大军停止前行,心中未免焦急。
“左司马,为何不按原定计划前往晋阳,万一贻误战机,岂不坏了大事?”
“尔等懂什么?!”王镇恶清楚大都护为何派眼前几个生瓜蛋子出征,遂教训起来毫不客气。
“大军远道而来,可不仅仅是为解晋阳之围。”
“什么?!这……”
高进之、蒯恩等将闻言全都一头雾水,唯檀道济不知想起了什么,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此次解围晋阳,乃为取信西燕,让西燕上下对河西放下戒心。”
“末将请教左司马,此刻命大军暂停前行,莫非欲消耗二燕兵力?”
“然也,此次不但要力保晋阳不失,还须尽量削弱两燕兵力。”
“再者,大军远道而来,师疲将乏,若仓促发起进攻,敌以逸待劳,我军岂不危哉?”
“因此大军暂时隐蔽待命,静候破敌良机。”
“可,可万一大军动作迟缓,导致晋阳城破咋办?”檀道济好心提醒道。
在众新人当中,王镇恶最欣赏檀道济,因为檀道济喜欢动脑筋,也爱提出自己看法。
他满眼欣赏地看着檀道济,欣慰道:“尔考虑到这一点,可见你行事谨慎,考虑周全。”
“这是为将统兵之基本要求,只有做到这一点,战场上不会轻易上敌人当。”
“除此之外,身为大将当会审时度势,随机应变,正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也!”
“在下已派斥候监视战场局势,万一形势恶化,骑兵可疾行去解围。”
“此地距晋阳只有二十里,骑兵长途奔袭,用不了半日即能杀到晋阳城下,还有什么危险不能解决?”
见王镇恶布置如此周密,檀道济、高进之等人全都放下心来。
……
在王镇恶谋划着击败慕容缵部时,远在邺城的慕容垂也在为迟迟没能调动西燕大军主力而愁眉不展。
按说慕容缵围攻晋阳已有半月之久,此时慕容永早该接到晋阳求援急报,可不知为何迟迟没有分兵北上。
慕容垂自己手中兵力有限,除去北上攻打晋阳的两万人外,只剩下大约五万人马。
假若无法调动西燕大军,面对重兵把守的各处关隘,兵力上并不占优的后燕,很难靠强攻突破防线。
原先战术意图是想通过调动西燕,在野战中消灭和打击西燕有生力量,进而为攻取台壁创造机会。
不成想,虽然晋阳危在旦夕,可慕容永仿佛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始终不为所动,难不成其中有自己不知道的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