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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吐谷浑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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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元四世纪初,慕容吐谷浑率部入据青海,建立了强盛一时的吐谷浑汗国。

    吐谷浑王国在今海西地区有伏罗川(今诺木洪)、屈真川(今莫河)和白兰城(今诺木洪)、伏俟城(今布哈河下游),成为其发展壮大的主要舞台。

    吐谷浑部落长期以白兰王城为中心,南通蜀汉,北达河西,东交中原,西联西域,开创了少数民族地方政权存国最长记录,前后共享国三百五十多年。

    白兰王城在吐谷浑历史上享有特殊地位,翻开史册一观,会发现每当吐谷浑遭遇重大危机时,屡屡出现“速保白兰”、“惊奔白兰”等军事行动。

    史书记载,吐谷浑人曾五次退保白兰,并依靠白兰山天险屡屡化险为夷。

    这一次也不例外,惊闻西秦、南凉、后凉联合进犯,大汗视罴立即在白兰王城内召集属僚商议对策。

    夜色已深,王城内人影幢幢,全城人都沉浸在愤怒与恐惧当中。

    原本整个吐谷浑王国,从东部草原,到西部雪山,从南部昂城,到北部祁连山,处处在为新大汗继位而庆贺。

    谁知凭空响起一声惊雷,有敌人正从东边大举入侵。

    敌人趁先大汗视连故去、视罴立足未稳之际,派大军前来侵犯,固然激怒了吐谷浑人。

    可面对西秦、南凉、后凉三国数万联军气势汹汹而来,如昆仑山巨石,沉甸甸地压在每个吐谷浑人心头。

    从获悉消息开始,周边部落酋长豪帅已接到命令,纷纷集合起本部落青壮,相继开进白兰王城边,只等王廷一声令下,就将开赴前线。

    一个月来,白兰城外围,已经连营数十里,集合了数万部落青壮。

    篝火照亮了夜空,羌笛吹醒了甜梦。

    白兰宫大殿内,相关军事会议仍在召开当中。

    面对吐谷浑立国以来最大之危机,如何化解,部落上下,意见不一。

    会议已连续开了两天两夜,却还没有统一思想,形成一个明确的战略指导方针。

    更可怕的是,吐谷浑已有数年未打大仗、胜仗,面对强敌入侵,无数人心里打鼓。

    对于同出鲜卑的西秦,吐谷浑人感观复杂,既羡慕乞伏氏强大,又愤恨被其勒索强逼。

    经过几年发展,乞伏西秦愈发强大,不但夺走吐谷浑大片土地,还敢跟名将吕光较劲。

    幸好乌亭之战中,被大都护卫朔狠狠教训了一顿。

    而乞伏乾归还差一点儿丢了老命,最终只身狼狈逃回金城。

    这件事足足让吐谷浑人笑话了许久,也促使他们萌生了依靠河西摆脱西秦控制的念头。

    可没想到的是,视罴才要将西秦封赏的白兰王头衔丢掉,乞伏乾归便气势汹汹率军杀奔而来。

    显然乞伏乾归已看出吐谷浑有意脱离西秦控制,这才联合南凉、后凉有备而来。

    形势对吐谷浑十分不利,不但敌军数量众多,关键是吐谷浑本身实力太弱。

    按照吐谷浑兵制,常备军队数量极少,大多镇守各王城及边塞战略要地。

    吐谷浑所有士卒平时都是牧民,只有战争来临了,他们才丢下牧羊的鞭子,拿起杀人的兵器,骑着自己家的战马,集合起来,出征杀敌。

    战争一结束,他们又放下兵器,回到草原上继续放牧。

    大量青壮、兵员始终掌握在各部落酋长与豪帅手中,哪怕视罴想出兵打仗,也得先经过他们同意。

    不然,恐怕连兵都征不齐。

    而这也是视罴没有急于发兵出征,反而在王城内与众酋长扯皮的原因。

    自会议开始后,大汗视罴始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听。

    王国长史钟恶地曾几次试图让视罴发言,结果都被一一拒绝。

    会议一直扯皮、讨论到第三天凌晨,才基本上形成了阵势鲜明的两派意见,即主和派与主战派。

    主和派基本上是以王国中元老大臣和酋长豪帅,以及众多部落王公贵族为主。

    他们认为数十年来,吐谷浑对外战争几乎没有胜利过,实不宜轻易开启战端。

    以前吐谷浑也曾被前秦与东晋夺去了东部与南部城池与土地,但最终还是靠着称臣纳贡渡过了危机。

    这一次三国联军来势凶猛,不可硬碰硬,而是要以和为贵,以柔克刚。

    当务之急,是马上派出使者,带上朝贡的厚礼,去金城称臣求和,以免战争给王国部落带来巨大牺牲。

    然而弟弟乌纥提为首的少壮派则坚决反对求和,他们认为如今吐谷浑,经过数十年休养生息后,国势渐盛,背后又有河西支持,无需再向西秦称臣。

    对于两派意见视罴都不怎么满意,他既不愿像主和派说得那样,向西秦卑躬屈膝,又不像主战派那般狂妄的以为吐谷浑可以傲视四方。

    视罴认为以目前吐谷浑实力尚不足以独立,肯定是要依附强者而存。

    但称臣对象,却不是发展潜力有限的西秦,而是日益强大起来的河西。

    他曾经去高昌觐见过卫朔,领略过对方的风采,也见识了河西的强大与富饶。

    尤其当卫朔斩杀吕光、独霸河西后,视罴日夜想着与河西结盟,以抗西秦。

    跟贪婪凶残的乞伏乾归相比,视罴还是对汉家出身的卫朔更有好感。

    在他印象中,中原人一向对‘偏远’之地毫无兴趣,更不会提出土地要求。

    只要吐谷浑向河西称臣纳贡,不骚扰河西边境,就可相安无事。

    而乞伏乾归却不同,他与视罴一样,都是游牧民族出身,晓得弱肉强食的道理。

    只要吐谷浑稍稍露出软弱,他们就会像饿狼一般凶狠扑上来,将吐谷浑撕成碎片。

    因此,只有打,才是唯一的选择。

    但是仅靠吐谷浑肯定不是三国联军对手,视罴最大的仰仗还是河西援军。

    他抬头往往外面黑乎乎夜色,不由暗道:“也不知使者求来援军没?”

    正在此时,原本争吵了数日的两派人,忽然不吵了,纷纷请大汗视罴决断。

    视罴沉思半晌,才开口说:“我听了几天,大家说的都有道理,但我觉得还是要打。”

    “大汗,你要慎重。”主和派纷纷出言劝谏。

    “诸位,听我把话说完。”视罴摆摆手,示意众人不要急。

    这时整个大殿内一片寂静,众人全都默默看着视罴。

    视罴扫了群臣一眼,朗声道:“如今敌军大兵压境,光靠屈膝投降换不来出路。”

    “十数年前,面对前秦大军,前燕慕容暐倒是屈膝投降了,结果怎么样呢?”

    “国破家亡,百姓流离失所,宗室豪强被迫迁移他乡,所有财物化为乌有。”

    “难道你们也想像前燕宗室一样被乞伏乾归强迁金城吗?”

    视罴这话一出,大殿上登时一片寂静,主和派面面相觑。

    “如果大家还不清楚该怎么选择,我再给大家讲一件事。”

    “数年前,前秦天王苻坚以百万雄师南征东晋,来势何止汹汹,简直就是泰山压顶啊。”

    “而东晋兵马全部加起来才八万人,怎么看都是以卵击石。”

    “如果向秦称臣,会是什么结果呢?结果就是晋帝北掳。”

    “我听说,苻坚连给晋帝住的房子都盖好了。”

    “晋帝去了长安,他的结局会好的了吗?”

    “可见投降是没出路的,只有以战才能求和。”

    “况且我们不是孤军奋战,我已派使者向河西求援。”

    “有了河西军帮忙,还怕什么西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