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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卫朔,见过几位。”犹豫了一下,卫朔最终决定以真身露面。
崔浩三人登时瞠目结舌,没想到邀请者,竟是名震天下的大都护。
崔浩倒吸一口冷气,结结巴巴地问:“你……你,你是那个西域大都护?”
“不才正是卫某。”卫朔笑着应承了一句。
“这……这,在下失礼了,拜见大都护。”说完崔浩急忙拉起王镇恶、王仲德俩,向卫朔拱手行礼。
“几位不必多礼,快快请坐。”
在卫朔再三劝说下,众人才重新归位坐定。
不过,崔浩仨人明显比刚才紧张了几分。
看到这一幕,卫朔只能好言安抚。
“今有幸偶遇三位才俊,朔十分高兴。”
“你我应抛去身份、地位束缚,唯以才识论英雄,如何?”
“这……好吧,在下谨奉大都护吩咐。”
崔浩三人苦笑着对视一眼,只得应承下来。
到这时,也由不得三人退缩,更何况眼前一幕,不也是他们一直所期盼的?
……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待崔浩三人渐渐放开拘束,卫朔才与他们攀谈起来。
“几位皆是为参加科考而来?”
“非也,过些日子,伯渊、镇恶当会在考场上一展所长,至于某家……”
说到这里,王仲德将酒盏放下,抹了一把嘴角酒滓,豪情万丈曰:“某平生只愿战场封侯,不愿为刀笔吏。”
他这一番慷慨表态,成功将卫朔注意力从崔浩身上吸引过来。
卫朔仔细打量了一番英气勃勃的王仲德,细细一思量,哪还不知此人是谁?
其人正是日后刘宋王朝的开国元勋,死后被追封桓侯。
历史上,王仲德沉稳谨慎,满腹文韬武略,备受刘裕、刘义隆两位帝王倚重。
东晋末年,刘裕攻打南燕,平定卢循,征讨荆州,北伐后秦,王仲德屡次担任大军前锋。
其勇冠三军,功冠诸将,进为征虏将军、冀州刺史。
宋文帝期间,曾参与元嘉北伐,在宋军南撤时,计退魏军。
元嘉九年起,王仲德以花甲之年镇边拒魏,使魏军数年不敢犯境,累迁镇北大将军、徐兖二州刺史。
此人不但英勇善战,关键还很长寿,足足活到七十多岁,堪称军中长青树。
“仲德既有此雄心,明日请到镇西将军府报道。”
“眼下正值河西军整编,急缺像仲德这般文武双全之士。”
“固所愿,不敢请,仲德拜见主公。”面对卫朔盛情邀请,王仲德丝毫没矫情,欣然应允。
轻易搞定王仲德,让卫朔暗自欢喜不已,接下来他又将目光瞄准了崔浩、王仲德。
与王仲德这种纯粹武将不同,这两人都是读书人。
只不过王镇恶学识偏向军师方面,长于谋略,是周瑜一类的军事统帅。
而崔浩则文采出众,智谋深远,是王猛、诸葛亮般的全能谋士。
眼见时机成熟,卫朔又语气诚恳地向崔浩、王镇恶发出邀请。
“两位先生皆非凡人,朔虽名微德薄,愿以师礼尊之,恳请两位不弃鄙贱,出山相助。”
崔浩、王镇恶正是卫朔一直期盼的人才,眼下他幕府中尚缺一右长史、一左一右两司马,正好补充两个。
被名震天下的大都护这般诚恳邀请,崔浩、王镇恶哪里还坐得住?
再怎么说他俩也不过才二十郎当岁,正容易热血冲头,而王镇恶脑袋一热,立马要俯身下拜。
关键时刻崔浩首先恢复理智,悄悄扯了一下王镇恶衣角,快速出言拒绝了卫朔邀请。
“大都护,非是浩不识好歹,实不愿日后落人口实。”
“既然大都护以科举揽人才,浩与镇恶愿亲历考场,接受考验。”
此时王镇恶也回过神来,也认为眼下接受邀请不妥,容易落人口实,忙出言附和起来。
“伯渊所言甚是,在下也不愿日后被人指摘。”
“再者,在下有信心通过科考,待日后尘埃落定,再接受大都护邀请也不晚。”
“嗯,是朔莽撞了。”卫朔满脸歉意道:“多亏伯渊提醒,差点儿好心办了坏事,望两位见谅。”
接下来众人谈话内容渐渐又扯到天下形势上。
崔浩三人从中原而来,途中又穿越整个关中,显然比卫朔、宋繇等更了解外界形势。
“当今天下,南方东晋一家独大,北方四分五裂。”
“慕容垂独霸河北,实力最强,后燕如日中天。”
“但以浩看来,垂自持武功强盛,却不修政事,其势不能持久,燕后继乏力。”
“至于翟魏、西燕等小势力,不过是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罢了,不足以称雄天下。”
“唯雄踞代地之北魏,隐隐有中兴之势。”
“拓跋珪即位以来,其在左右辅佐下,对外交好慕容垂,对内讨伐不臣,实力渐渐雄厚。”
“除非慕容垂亲自统兵,远征盛乐,将北魏灭于萌芽之中。”
“不然,数年一过,一个北方强国势必崛起。”
“北魏崛起让固然让人警惕,而东晋之没落则殊为可叹可惜。”
“淝水之战后,天下大势已归东晋,若江东上下一心,倾力北伐,说不定早已统一天下。”
“可惜东晋未能抓住有利战机,反倒为了争权夺利,爆发激烈内讧。”
“功臣谢安、谢玄先后遭排挤,郁郁而终。”
“酒囊饭袋司马道子上位以来,宠信奸佞,将朝堂上下搞得乌烟瘴气。”
崔浩面对众人大发宏论,丝毫没有怯场,这一幕落在卫朔、宋繇眼中,不由暗暗点头。
待崔浩结束长篇大论,卫朔又将目光投向王镇恶,拱手请教起来。
“镇恶曾久居关中,不知姚苌其人若何?”
此刻王镇恶感觉自己十分紧张,手心里全是汗水,他明白眼前这一幕,是卫朔对三人的初步考察。
日后众人在河西前途如何,就看此次表现是否出彩。
他深吸一口气,待情绪稍微平复下来,才朗声侃侃而谈。
“姚苌军事才能突出,但用人治国却远不及苻坚。”
“苻坚仁厚爱人,对信任之人,常常委以重任,其依靠祖父猛,遂使前秦一统北方。”
“而姚苌麾下亦有尹纬,才华不下王猛,却无法像苻坚那样全权委以重任。”
“不能使手下人尽其才,后秦焉能不败?”
卫朔感叹过后,又问:“眼下关中战况如何?”
“以前姚苌总是战败,不过这一次在下倒看好他能反败为胜,重创苻登。”
“这是为何?”
“骄、兵、必、败。”王镇恶一字一顿吐出四个字。
“双方交战以来,苻登数次获胜,早已是兵骄将傲,压根儿没将后秦放在眼里。”
“反倒是姚苌屡战屡败,豪不气馁,渐成哀兵之势。”
“只要姚苌抓住机会,偷袭大界成功,将苻登粮草烧掉,恐又是一个官渡之战。”
“能否派人提醒一下苻登?”
“来不及,且苻登未必会听,大都护不愿苻登失败?”
“唇亡齿寒啊,后秦扫灭苻登后,势必会进军陇右、河西。”
“届时后秦联合西秦、秃发鲜卑、后凉三方,河西恐将大祸临头啊。”
“其实大都护无须忧虑,以在下之见,至少数年内苻登不会败亡。”
“哪怕此战之后,苻登元气大伤,却还不至于一朝灭亡。”
卫朔喟然一叹曰:“虽不至败亡,怕也是穷途末路,支撑不了多久。”
“大都护过滤啦,万一不济,苻登还可退守陇右,借仇池之力与姚苌周旋。”
这时一直沉默的崔浩,忽然出言提及朔方。
“大都护为何不渡河向东夺取朔方?”
“朔方?”
“假若河西据有朔方,不但可南向虎视关中,还能向东窥视盛乐。”
“朔方具体是怎样?”
“朔方眼下被铁弗部占据,其首领刘卫辰,周旋于后秦、北魏之间,叛降无常。”
“只因其兵强马壮,纷纷被各势力拉拢、争取。”
崔浩建议引起卫朔高度重视,但眼下却不宜细说。
他看了一眼天色,起身告辞道:“朔还有要事处理,不便久留。”
“今日暂且别过,他日待两位金榜题名,再与诸位把酒言欢。”
离开之前他又对王仲德吩咐道:“仲德,明日你直接去将军府报道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