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数的星舰正在佛兰前线总指挥的面前被摧毁,这些装饰着佛兰风格的夸张附属物的华丽兵器,一艘接着一艘的从他的指挥系统中被抹除。
这支近百年来,佛兰文明集结的最大规模舰队,正在自己失误的指挥下,不可避免的走向灭亡,能够有机会逃出升天的十不存一。
他所在的旗舰,原本是有这个能力和机会逃离的,但他没有撤退,他怎么有脸撤退?正是自己的傲慢和愚蠢,一手造成了今天佛兰舰队毁灭的结局。
他已经无心关心那些正在类超新星爆发下,不断挣扎却最终难逃覆灭命运的手下了,那些佛兰军人或绝望、或愤怒的通讯信号,都被他自动屏蔽了,旗舰已经放弃指挥。
现在的他只需要一个答案,一个他自己心里已经猜到,却依旧拒绝承认的答案,他要亲耳听到对方说出来,一个没有骨头的,肮脏的,下贱的,毫无荣誉感的死寂区蛆虫,他怎么敢!
现在这个没有骨头的,肮脏的,下贱的,毫无荣誉感的叛徒,正乐呵呵的站在他的面前。与总指挥的愤怒与不甘不同,这个“叛徒”正在平静而欣慰的欣赏着佛兰主力舰队的毁灭,与那些舰队同时毁灭的,还有他这数月之间收拢起来的全部联合王国叛军、伪军,这是他的“杰作”。
“佛兰给了你荣誉,地位和财富,你这蛆虫如何敢背叛?”总指挥喝问到。
“哼,背叛?”副首相的鼻子抽动了一下,“总指挥阁下,背叛的前提是曾经认同过,我可从来没有认同过你们佛兰文明。”
“你们确实给了我很多,那些我从未见过的财富和地位,以及我个人几辈子都不可能企及的‘远大’前程,”副首相语气夸张的说了“远大”这个词,表情则透露着不齿的微笑,“但你们怎么可能会如此的天真?这大概就是你们佛兰的大人们最大的问题吧,你们实在是太贪婪了,以至于以为这银河中的所有人都与你们一样。”
他继续转过身,不再看佛兰总指挥一眼,而是极目远眺,去欣赏那远处如同烟火般绚烂的光华。
“我曾见过千年之前的星空,那群星闪耀充满生机;我也曾彷徨于千年的黑暗中,在欲与贪的痴梦里沉迷;而如今我的生命即将消逝,一如那烟火绚丽后归于平静;但这光将穿过黑暗,终有一日重新点亮群星。”
谁也没有想到联合王国会将死寂区原本就已经十分宝贵的恒星,当作炸弹来用,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伴随着佛兰主力舰队前进的联合王国“叛徒”们的总头子“原副首相”,竟然会再次跳反,或者说从一开始他就是诈降。
那些他通过招降纳叛拼凑起来的,伪王国军第一次上阵,非但没有对正牌的王国军造成任何伤害,反而成功麻痹了佛兰舰队的总指挥。
这支因为佛兰国王的怒火而动员起来的超大规模佛兰舰队,“势如破竹”地攻破了联合王国军“孱弱”防守的最后一处据点,将“勇气”星系纳入掌中之时,佛兰军总指挥真的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已经赢了。
伪军们在副首相的命令下,让出了靠近恒星的最好的船坞。
即便联合王国的军队已经做了鸟兽散,但谄媚的副首相依旧恳请英明的总指挥大人让高贵的佛兰军团安置在星系内测,以防善于无耻偷袭的贼酋林登万铤而走险,警戒炮灰什么的工作就交给自己布置在外围的伪军们去做就好。
在奴颜婢膝的副首相的描绘下,联合王国军已经成了行将就木,惶惶不可终日的丧家之犬。被铺天盖地而来的奉承之言,吹得已经飘飘然的总指挥欣然接受了他的全部建议。
总指挥相信,那些贪生拍死的无耻之徒组成的什么狗屁王国军,已经不可能还有给自己造成任何实质性伤害的能力了。
然后就在佛兰舰队全军的大部分都进入了“勇气”星系后,一场蓄谋已久的伏击开始了。
恒星“勇气”的光谱在极端的时间内发生了变化,恒星内部的物质开始极速坍缩,这是由死寂区的“老朋友”们提供给林登万的一项技术,一项本星域无论任何一方势力都不曾掌握的技术。
虽然肉眼上还看不出来恒星的变化,但佛兰舰队的数个观察哨里警报已然大做,而此时本应留守在此的佛兰军官士兵们,则正在餐厅里享受着胜利的庆祝狂欢。他们正接受着死寂区原副首相用佛兰国王赐予他的赏钱,所举办的大型宴会。
当有人通过醉醺醺的肉眼都观察出天空里的那颗恒星不对劲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太迟了。
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佛兰战舰拥有足够的人员来启动战舰,并进行正常的机动,而这其中又有差不多一半以上停靠在过于靠近“勇气”恒星的船坞,而不可能及时撤离。真正有机会逃出升天的只有区区不到六分之一的佛兰舰队。
而就是这不到六分之一的舰队,也依旧轻松的离开,因为在他们逃亡的必经之路上,出现了一支阻击部队——联合王国第一近卫军。
从联合王国尚未建立之时起,这支功勋卓越的部队就几乎从来没有远离过战争,作为联合王国唯一一支从身前打到身后,没有缺席一场战争的部队,其依旧保持着旺盛的战斗力和高昂的战斗热情。
它出现在了这里,就已经足够说明林登万所下的决心了。
阿大是联合王国第一近卫军的一名普通新兵,因为之前第一近卫军的伤亡从来都没有中断过,所以始终都有新的战士不断补充进来,而阿达就是其中之一。
第一近卫军是一支完全由死寂区出身的士兵们组成的部队,如果除掉创始人和最高统帅林登万是希灵人以外,这个军就是原本死寂区所有势力最精华部分的总和,在经历过数次整编之后,是联合王国军队体系中最坚定、最忠诚的部队,没有之一。
这时的阿大,正在自己班长的带领下驾驶着自己班所属的小型突击舰,与想要突出重围逃出生天的佛兰文明主力舰队们激烈交火。
一发发比自己人还要粗的光束炮击,几乎擦着突击舰的装甲外壳飞过,时不时的就会有重型航弹在自己的附近空爆。每一次巨大的爆炸闪光都意味着一艘敌军或者友军的战舰在左近被摧毁。而每到此时,阿大都要紧紧抓住身边的驾驶舱扶手,准备迎接一波又一波飞射而来的战舰碎片的冲击。
宇宙中没有足够的气体,也就不会有冲击波和爆炸巨响之类的声音传来,整个宇宙战争就像是一场只有光影效果的默剧,所有人,所有的战舰就在这默剧的舞台上无声的厮杀。
剧烈的摇晃又一次的冲击着阿大的神经,让他仿佛又回到了几十年以前的那个夜晚,那个尚且年幼的他失去父母双亲的夜晚。一片突如其来的陨石雨,袭击了他们那个简陋的死寂区营地,他们这些靠着在废料中搜索破烂为生的人,一生都一贫如洗、毫无尊严,活得甚至不如“豺狼”手下们养的外星狗。
那天的陨石雨好大,自知已经幸存无望的父母只来的及将阿大塞进一个刚好容纳下幼童的安全舱,就丧生在了一颗巨大的陨石之下,那块陨石也好大,大的就像班长的大头靴子。
“醒醒!阿大!”班长一边操纵着突击舰,一边因为腾不开手,所以只能用脚狠踢着倒在地上的阿***。
阿大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晕倒了,他一摸后脑勺,“嘶”,疼,把手伸到眼前一看,满手都是血里呼啦的,自己应该是在上一轮冲击中被飞船里震飞的什么零件设备给干到头了。
突击舰内部已经是警报声大作,舱壁上的气压指示表显示,飞船正在快速漏气,全舰的气压指数也在持续的下降。
他迅速从军装的应急口袋里,掏出一些包扎用的止血布,将自己的头缠好,然后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驾驶位置,从班长的手里接过了突击舰的操纵杆。
“还行吗?”班长拍了拍的他的肩膀。
阿大甩了甩头,然后向班长比了个手势,表示问题不大。
班长冲阿大点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立刻回到了自己的指挥位置,看了一眼雷达,身边的友军舰艇已经越来越少了,反倒是佛兰的舰艇越来越多了,刚才的一阵猛烈交火引发的双方混乱,让自己的突击舰似乎冲得太前了。
“烟头!烟头!漏气点找到了吗?”班长冲着手上的通话机喊道。
“找到了,已经采取措施封堵了!”
“那这塔娘的气压为什么还在下降?”班长骂道。
“漏洞太大,我手头上的设备堵不住,我会加大飞船的气体供应,这样应该能勉强维持住战斗舱的气压。”被称为烟头的机械师回复到。
“行吧,干完了立刻回战斗舱。阿大、钢炮,把宇航服都套上,气压扛不住多久了!”班长的命令接连不断的下达。
接着,就在阿大刚刚把宇航服换上没多久,一颗航弹几乎贴着他们的突击舰空爆了,阿大只觉得耳中一阵嗡鸣,跟着又一次昏了过去。
第一近卫军是林登万的老班底,因此一直都是林登万在亲自指挥,第一军在这里,那林登万自然也在这里。
佛兰文明主力舰队的大部分已经陷入了“勇气”恒星爆炸而形成的引力陷阱中,但仅仅是剩余的力量,就让近卫第一军陷入了苦战。
近卫第一军的建军思想就是高机动性,之前在佛兰和威苏英占领区内搞偷袭,用破袭战和麻雀战的思路,打得两大文明的军队狼狈不堪,这才是第一军正确的使用方式。
他们并不擅长这种阵地阻击战,但现在林登万的手头上只有这支部队还能参与作战,“老朋友”们支援的舰队组成的重装军团还有其他更重要的任务要执行。而就算他们没有任务,也不可能像第一军一样,做到神出鬼没般的堵在佛兰文明的逃亡路线上。
与第一军相比,佛兰的舰队是一支真正意义上的重装舰队。佛兰文明战舰舰身上那些夸张的附属物,并不真的是毫无意义的纯装饰用品,它们其实是一种类似于“宇宙议会”战列舰上所用的防御立场的简化版本,只是由于技术上还存在缺陷,所以不得不在飞行器之外构筑了这些发生装置。
在星域内三大文明的舰队中,佛兰文明的战舰向来都是以出众的防御力而闻名于世,近卫第一军与它打属实是有点以己之短击彼之长了。 23885/109105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