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婆倒似乎对这院中的路径甚为熟悉,大概也知道夜深时府内并不会有人出来乱逛,因此一离开留香阁之后,便昂首大步向前走着,完全没有注意身后几丈远之处,轻手轻脚跟着她的乔先永。
乔先永却一刻都没有松懈,紧紧盯着黑暗中的张婆,生怕一不留神就看不到她的踪影。只见她脚步匆匆的走到花园之中,顺着西北边的树木向前走去,走到尽头不知怎的一转身,却突然消失不见。
乔先永瞪大了眼睛向前张望,却左瞧右看都看不到张婆的身影,他小心翼翼的依照刚才张婆走过的线路向前走去,直走到院中西北角处,即张婆消失之处,他才看到左手边原来是曾经在院中散步时,看到的那扇红漆斑驳的小门。
难道张婆子竟然偷偷摸摸进了这扇门内?这门内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乔先永不禁想起前几日他靠近这门时,偶然听到从中传出的呻吟声。当时在场的琪儿也听到了,只是因为夜深却人声凄厉,琪儿被吓的不轻,央求乔先永回房,他才没有来这里探个究竟。此时既然已经来此,不管张婆子在这此处到底是什么角色,也需要看个明白。
乔先永一摸后背,刚才出来的急,墨剑并没有带在身上。他只能从脖子上解下时时刻刻戴在身上的显松剑,拔了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乔先永轻轻一推,那红色木门像上次一样,并未落锁,因此他将门打开一个容人侧身穿过的缝隙之后,便一闪身钻了进去,又重新掩上了门。
借着星光,乔先永打量着面前这个小院,这是个再寻常不过的院落,院中空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连常见的石椅石凳都没有,乍一看去,与一个废弃的院子无异。只是围着院墙一周,就像是西北高原上村镇居民所住的窑洞一般,有十几个半圆形的门洞,每个门洞像是一个房间,但是那门却关的严严实实。
乔先永打量了一番,看到北边第二间房间的半圆形门洞似乎开着一条缝,又从其中像是隐隐约约的透出微微烛光。他想了想,蹑手蹑脚的走到那门边,从门缝中向里看去。
只见一个矮小身材之人正背对着门缝,右手端着一尊烛台,从身材发饰上来看,这矮小身材之人就是刚才消失在这小院中的张婆子!
乔先永大气也不敢出,只听到张婆子神气十足却又低着嗓音喝到,“姓李的,老婆子的耐心这么多天,已经快跟你磨到尽头了,你说还是不说?”
张婆子到底在和谁说话?难道这府中,还秘密关押着什么人?
那人似乎用尽了身体所有力气,勉强开口说道,“张婆,我也说过许多遍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这人这句话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对于乔先永来说,犹如一道闪电划过,劈亮了他的头脑心胸!这人的嗓音他再熟悉不过,却是白沙镖局的李镖头!
乔先永迈进这小院时,脑中纵然是转过了千千万万个念头,想这院中也许关的是不听话的家仆或是婢女,却从来没想到过,这院中关着的竟然是他的熟人李镖头!那么,如果李镖头被关押在此处,白沙镖局其他人是不是就在这旁边的十几个门户紧闭的房间中?
为什么?为什么这府中会把李镖头等人囚禁在此?母亲又与这一桩事件有何关系?乔先永只觉得又惊又怒,恨不得立刻便喊出来。但他定了定神,又想,母亲许久不来这安江城的宅子,一直都是那闫管家在此处看守府苑,这一切,莫非是由那闫管家带头做的案?只是他想破了头脑也想不出,千里迢迢之外南城广安的白沙镖局,与这闫管家又能结下什么梁子?
谋财害命!一个念头闪过乔先永的脑中。虽然他不知道白沙镖局所押为何物,但从一路上遇到众多前来打劫的绿林之人便可知,其中大概是有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难道这闫掌柜干的也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营生?不行,这事情大概母亲还不知晓,得连夜禀告母亲,这宅中并不安全,还是要早点劝母亲整治家风,清理门户。
乔先永脑中正紧张得思来想去,却由于凑得过近一不小心碰到了那门框,发出“咣”得一声。
张婆子似乎听觉极为灵敏,立刻转过身来低声喝到,“是谁!”随即冲着门口紧走两步,就要来开门查看。
乔先永此时偌大的身形怕是再也无法隐蔽,他心里暗想,只能硬碰硬了,难道还被这婆子黑吃黑了不成?他一张嘴,刚想应声,谁知身后倏的窜来一条黑影捂住了他的嘴,在他耳边极为小声的说道,“别出声,靠在墙边,危险!”
乔先永此时只能用目瞪口呆来形容,刚想到闫管家头上,岂知现下捂着自己嘴巴的正是闫管家。他刚想质问,却见闫管家一步上前推开了门,随即又立刻掩上了房门,但却留下一条门缝,想来是要乔先永在门外还可以听得到。
只听闫管家“哈哈”一笑说道,“张婆,是我,老闫!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你也知道我这府里安全的就像是铁桶一般,这大半夜的,还能钻进来什么人不成?”
张婆却好像并不觉得好笑,凶狠的瞪了闫管家一眼,低着声音说道,“我又不知道今夜你会来此处!怎么,你闫管家也要插一手进来此事?老婆子和你说,该你管的事你管好,不该你掺乎的事,你少掺乎!”
闫管家仍然是“哈哈”一笑,沉声说道,“张婆,别看你是跟着从主府过来之人,就可以这么飞扬跋扈。你别忘了,这是谁的地盘。况且,这事儿你办了这么多天,也没搞出个子丑寅卯来,实话告诉你,上面早就对你不满意了!要不然,你以为老闫愿意理你这破事?”
张婆子听到闫管家此话,脸色却惊得煞白,一声不吭的站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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