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君自然不敢因家里的小事而叨扰了帝君清修,但天君不敢做的事情,子熙却是做的得心应手,美名其曰:高处不胜寒,带你出去染些俗气。
彩云落在南天门前,子熙垫着脚尖将玉洛身上的氅衣紧了又紧,直到那一圈油光水滑的白狐狸毛把脖颈子给紧紧围住,一丝风都透不进去了,这才肯罢休。
“道德天尊他老人家和师尊一样,向来是不喜欢凑热闹的。”
虽然玉洛体内的礜鸩已经被压制住了,这些日子也确实未曾见他再发作过,可他苍白失血的脸色却是半点不见好转,且看起来也越发的虚弱了。
尽管他已再三保证自己的身子正在恢复当中,灵力也是越发的强盛,可子熙总还是放心不下,非得要两位尊者看过才行。
“小炽翎一早就欢欢喜喜的偷溜了,想必是师尊已经到了上清境。”子熙仰着脸看了过去,微微湿润的眼眸里满是期许,“我们一会儿在宴席上露个脸就行。”
闻言,玉洛抬手,指尖轻点对方小巧可爱的鼻头,满是宠溺的一笑,低声道:“一切听从熙儿的安排。”
他越是这般千依百顺,子熙心里便越是软得一塌糊涂。
她自认为是脸皮深厚之辈,可还是会被玉洛这样含情脉脉的注视搞得面皮发烫。
“……嗯”,她慌忙的移开了视线,“那就好。”
子熙下意识的摸了摸耳朵,又对着那刚好看过来的仙家浅笑颔首,随后便匆忙抓起玉洛的腕子朝里走,“宴席快开始了,我们进去吧。”
自六公主出嫁以后,天宫已经有近千年未曾办过喜事了。
此次四公主诞下仙婴,各路仙家都乐意前来沾一沾喜气,为这对命途多舛的母子送福添寿。
是以,满月宴的排场布置的宏大且热闹,红绸自南天门挂起,一直绵延至仙姬府。
宴厅里热闹非凡,众仙品酒观舞,谈笑风生。
玉洛刚一现身,所有的喧闹便都默契的停了下来,众仙匆忙起身拜谒,齐声道:“恭迎帝君。”请下载app爱阅app最新内容
声势浩大中,玉洛就像是子熙肚里的蛔虫,反手捉住了她准备撤退的手,令其躲无可躲。
二人就这么十指相扣,在万众瞩目中,并肩朝那最高处的席位走去。
虽说东海喜宴之后,帝君金屋藏娇一事早已传得沸沸扬扬,但在场的大部分仙家都未曾见过传言里的女主人公,还是宁信其无的。
尤其是藏着隐秘心思的女仙,更是不愿意相信。
可如今……
心碎的声音此起彼伏,甚至还有承受不住真相的打击而直接晕过去的。
子熙:……
听着那方动静,子熙不禁侧眸斜睨了身边人一眼。
玉洛对外人素来清冷孤高,此时却是面色柔和,唇角还噙着三分似有如无的笑意,是那种将自己的所属物向他人高调炫耀的得意之色。
见状,子熙心尖上咬着的几许酸涩才终于烟消云散了开。
“……幼稚。”
闻此呢喃之语,玉洛微垂了眼睫循声看去,只见那人眉眼间也压着喜悦,顿时破开一声低笑,捏了捏握在掌心的手,偏了头,凑近道:“就你机灵。”
嘶~
吸气声不绝于耳。子熙霎时红了耳朵。
自进殿至入席,并不算长的一段路,两人生生走出了一个春夏,心尖上将将萌芽的喜悦茁壮成长、枝繁叶茂。
玉洛夹着私心,携子熙受了众仙的跪拜,随后才抬手示意殿下诸仙继续饮酒作乐、尽兴而为。
虽不曾有人敢在帝君的眼皮子底下明目张胆的窥伺和探讨他的爱人,但偷偷打量的目光也不曾绝迹过。
起初子熙还会觉着局促,但经玉洛一番调笑后倒也坦然了,对那或羡慕、或酸涩、或怨恨、或猜疑的目光统统熟视无睹。
子熙看见子胥和子濯入了席,后头还不远不近的缀着条“尾巴”,“尾巴”冲她颔首示意后落了座,神情带着几分幽怨。
“师兄们到了。”她道。
玉洛知道她素来尊敬几位师兄,便点了头,嘱咐道:“快去快回。”
子熙不想自己再一次成为全场的焦点,故而选择从坐席后绕路去找自家师兄们,不曾想竟在半道上听了段八卦。
“毕竟是满月宴,怎么只见孩子的母亲而不见父亲?”
闻此,她脚步一顿,目光环视殿内一圈,果真不见驸马爷的踪迹,心里多少替四公主觉着悲凉。
尽管未曾敬告天地,但到底是在一起生活了五百年的真夫妻,却是连孩子的满月宴这样大的事情都不放在心上,连露面都不肯。
嗐……
她暗自叹息了一回,正准备走开时又听得另一道惊诧的声音。
“你竟还不知道?”
插话的正是与这位仙君相隔一个席位的另一位稍年轻些的仙君。
听这话,他好似知道的还不少。
于是,子熙刚刚迈出的步子又悄然缩了回来。
“琢光仙君呀……”年轻些的仙君侧倾了身子凑过来,故作神秘的压低了声音,又不乏幸灾乐祸的说道:“算是彻底的废咯!”
此言一出,周围的好几个仙家都暂停了交谈,眼睛虽然还在殿内舞动的仙女身上,但都竖直了耳朵。
“废了?”
“是呀!”
年轻些的仙君干脆猫着身子从邻座摸了过来,几位仙家围坐一团,子熙也不由得凑近了几分。
“对外说是修炼出了岔子,不仅灵力尽失,一夜苍老,还弄得自己半身不遂了!但各中真假么……”
他故意卖了个关子,道:“谁又知道呢!”
子熙是初次听到这个消息,惊讶程度不亚于那一脸懵的老仙君。
她不由得想起了仅有一面之缘的琢光仙君。
能够将四公主迷得神魂颠倒,情愿抛弃一切与之私奔的人,相貌、才情自然是不俗的。
只是……
温润君子一朝撕开伪装,却是这般的凶神恶煞,将人咬得血肉模糊。
听闻人间有句话,叫做: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啧啧,这可真是……”
“因果报应!”
不知是谁暗啐了一声,倒是将在场诸位的心思都骂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