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复仔细抚摸着脸上细小的疤痕,道:“李少侠好功夫,竟能挡住我的内力。”
李真明白站在自己眼前的是那个叱咤江湖的“断魄手”,自己远不及他,万不可争锋相对,因此柔声道:“方才是我的徒儿无了礼,竟轻视了燕姑娘,在下教徒无方,望丁大人原谅。”
未等丁复作答,一阵急促的足步声传来,原来是其余人也寻到了此处。
李真环视了一圈,发现唯独不见顺风。
脸皮粗糙如树的汉子脸上也是十分疑惑,道:“我们兄弟四人一路寻来,却不料到这几处秘洞是相通的。”
他身后的刀疤歪脸见地上躺着几具尸体,神色大骇,将手一指,惊道:“这是怎么一回事?”
李真见状,沉吟道:“此事较为复杂,简而言之,我中了个计。”
这下轮到张三微微愕住了,他刚刚还沉浸在成为李三刀徒弟的喜悦里。
李真语声稍顿,继续说:“不过不打紧,事情的真相快要浮现出来了,不过这位兄台你稍微挪一下步子,难道你没发现旁边的两位兄弟已经变成傀儡了吗?”
此言一出,如惊天霹雷。
刀疤歪脸还没有来得及反应什么,暮然间,旁边一人目光露出杀意,几乎是瞬间便伸出了双掌,扭断了刀疤歪脸的脖子。
可怜的刀疤歪脸,这下他的脸更是歪了。
脸皮粗糙如树的汉子大惊之下,面色惧恐,又夹杂着愤怒,喝道:“老三,你这是干什......”
可话未说完,老三旁边的老四也是双掌袭来,指尖弯曲,指甲忽然长出了几分,锋利异常,向汉子心脏刺去,“啊”的一声惨叫,汉子的身体倒了下去,血如泉涌,流淌在地上。
一直沉默不语的燕行秀见此场景,竟笑了几声,似乎对这种骇事全然不放在心里。
张三:“......”
“你不怕么?”李真从怀里掏出了几枚飞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
燕秀行一点都不怕,不是因为旁边有丁复在,而是她没有想到自己会在这里遇见“傀儡术”。
原本身体僵硬的傀儡人忽然扑向燕秀行。
李真没有动,只是淡淡笑。
丁复也没有动,脸上依旧没有神色。
张三不敢动,面色惨白。
可让张三没有想到的是,仅仅一瞬间的功夫,两个傀儡便整整齐齐地倒在了地上,身上凭空多了数不清的伤痕。
“啊......这是为何?”张三心里颤颤疑惑着。
他稍一瞥眼,发现燕秀行手上凭空出现了一把短剑,心中暗惊,原来这里除了自己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哈哈哈哈哈,不愧是燕赤国的三公主,小小年纪便能破了这‘傀儡术’,未来可期......”
来的正是顺风,原来他一直躲在暗处观战,见“傀儡术”被破,只好现身。
在旁观战的张三显得有些愤怒,又有些惊奇,愤怒是因顺风恐怕是操控傀儡的幕后黑手,惊奇是因他听见顺风说了一句“三公主”,之前师父说自己身上可能流淌着燕赤国皇家血脉,倘若成真,那这个女子岂不是自己的姐姐咯!
李真脸色似乎带着一种愠色,压低声音,冷道:“你......加入了鬼狱?”
顺风一怔,随即面庞上露出了一抹痛苦,但只一瞬,便消失不见,只是淡淡笑道:“果然瞒不过你。”
燕秀行原本不以为意的目光暮然间变得愤怒,她捏紧了自己手中的短剑,欲出手时被丁复拉了回来。
张三的心猛地一松,仿佛已经陷入了无尽的恐惧里,毕竟他小时候听多了根据这个词衍生出来的无数个恐怖鬼故事。
一瞬间,各种死去的回忆突然袭击他。
相传“鬼狱”处于世界的最南端,以往每每有不自量力的侠士无视劝阻,闯荡“鬼狱”,结果无疑都是有去无回。
但关于它的传说,却是与日俱增,有人认为,“鬼狱”无天无地,有的只是腥风、血雨、猩水,入口由几只穷奇看守,如果有人闯入,要么杀死它们,要么被它们杀死。
进入里面,会发现十几座魔像雕塑巍然而立,这些都是轮回的虚耗,虚耗形状怪异,穿着宽大的血色袍服,脖子上挂满了骷髅头,头饰由骸骨做成,腾空漂浮而行,性情喜怒无常。
在他的麾下,有很多仆人,如魑魅魍魉、妖魔鬼怪、牛鬼蛇神......
这是绝对的禁地!
想到这里,张三脸上已然没有了脸色,他准备视死如归,毕竟自己是李三刀的弟子,也不枉来这世上走一遭了。
顺风这时,突然缓缓道:“我说,这位少年,大可不必如此惊慌,‘鬼狱’并没有如此可怕......”
张三见顺风竟望穿了自己的心思,额上汗珠如豆落般滚下来,内心大震,俊俏的小脸此刻扭曲得不像样,声音微微颤抖,道:“你......你如何知晓我内心所想?”
“读心术。”顺风一字一字顿道。
“读心术?”这已经超出了张三的理解范围。
燕秀行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但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很快恢复了状态,但眼底还是闪过一丝转瞬即逝的阴霾。
“相传鬼王虚耗,因其拥有异力而动四方,后觉无对手能伤他一分一毫,甚感乏味,于是自创‘鬼狱’,逍遥快活,后有无数英雄豪杰拜访,不为别的,只为寻那传世武学秘笈,可是没想到......”
“够了。”顺风打断了李真,他的心已经被绞住了,陷入了沉思。
忽然想到自己不惜被万人唾弃,也要叛逃师门,不畏艰难,满怀一腔热血来到虚耗鬼王面前。
鬼王是一阵狂笑,不屑一顾地看着弯腰俯首的顺风,讥笑道:“虽无什么资质,但既然能够到我跟前来,也算是有点本事,说吧,想要什么?”
顺风哪曾见过这样阴森的气氛,当即跪下,道:“请王赐予我秘笈!”
“哈哈哈哈哈哈......”
鬼王又是一阵狂笑,笑得停不下来,许久,才停止了下来,道:“想要我的秘笈没有那么容易,而你,没有那个资格。”
顺风心里猛地一惊,他千辛万苦才来到这里,怎么可能就这样放弃,他忽然膝下一软,跪道:“请王再思,我原不惜一切代价!”
“笑话,来这里求我的人,他们都说‘自己会不惜一切代价’,你快滚吧,本王乏了。”
鬼王有些不是很耐烦,他的性情便是如此,说完,闭上了眼。
血腥气淡淡地从鬼王的粗眉间向顺风袭来,顺风却是强忍住了不适,只是跪着,动也不动。
一炷香时间过去,鬼王发现那人还在跪着,兴致忽地上来了,眼里露出了狡黠之色,道:“魅,给他。”
顺风一眼望去,一个妩媚的女子不知从哪里走了过来,走到了他面前。
“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
顺风只觉得呼吸似乎要停滞了,这女子想必就是鬼王口中的魅,但她的打扮与这“鬼狱”格格不入,身着黛紫色衣裙,露出肩头,长发及肩,胸口纹着一朵“幽灵花”,酒容红嫩,肌肤似玉,双眸含水,确实妖媚无比。
未等他仔细观察,只见魅已将一物放在他的手上,顺风默默感受着柔美之手的温暖,忽然如大梦初醒般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于是摇了摇头,让自己保持清醒,这才发现是一颗丹药。
“在下愚昧,不知王有何用意?”
“没有用意,你吃下它。”
顺风不敢轻举妄动,鬼王是出了名的性情多变,但忽然间,魅的眼里多了几分戾意,接着便是一声来自顺风的惊呼,原来魅身形矫健,速度更是无人能及,将丹药夺过塞入了顺风口中。
顺风一脸惊恐,霎时脸上疼得变了颜色,苍白无比,他只觉得胃里似乎有火在烧,但又没有法子可以制止这痛苦,他双掌撑地,内力被迫发出,以击地,嘴唇不自主地颤抖着,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顺风感到绝望,双手紧攥,一丝鲜血沁下来,视线也越来越模糊......
待他醒来时,却是被丢到了安花镇上,于是便在这里住了下来,苦苦钻研那颗让自己痛苦万分的鬼丹。
却没有想到会是读心和傀儡术,这是两种于他完全无用的法术,他清楚鬼王的手段,绝不会白白送给自己鬼丹,但他也不知道代价是什么,最大的可能是死。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未免太糟,他绝不能死,自己一定要报仇,将雪耻洗去。
“所以你就投奔了狐妖?”
沉寂的气氛被李真打破了。
顺风脸上现出惊愕,他只是突然一想而已,为何......李真能猜到自己在想些什么。
燕秀行不料这小子突地冒出一句话来,见李真望着顺风,问:“你......听到他说话了吗?”
张三的小世界快被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冲击垮了。
“你有读心术,别人也可能会有啊,比如我。”李真轻叹一声。
顺风:“......”
燕秀行:“......”
丁复:“......”
张三:“…(⊙_⊙;)…”
“丁砮是你送给我的诱饵,目的是把我引到这安花镇上,又假借探洞和蛇蔓试图麻痹我的怀疑心,如此大费周章,你到底想要什么呢?”
顺风没有回答,倏然长枪一抖,扫了一眼燕秀行,却将长枪抵住了丁复的喉前。
丁复没有闪躲,只是眸中泛寒,语气平淡道:“想不到我才是真正的目标。”
“少废话,拿命来!”顺风大吼一声,手腕抖擞,竟将长枪转了起来,眼看便要在丁复的脖子上戳了一个大窟窿,霎时间,李真抽出了“弯月”,足步轻点,挡在了丁复面前,长枪被刀身震了一下,顿时猛弹了回去,砸中顺风的鸠尾处,瞬间断成了两截。
李真轻轻叹了一声,道:“事情愈来愈麻烦了,你若死了,线索便全断了。”
顺风脸色铁青,心里却有些惊诧,感慨李真这三年来,功力有了如此大的进步,竟能轻松挡住自己的用力一击。
他道:“你可知‘血刀流’——鬼车么?”
燕秀行的脸色微微一沉,丁复的面部肌肉也抽动了几下,但随即恢复正常,张三紧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求老爹保佑自己,唯独李真是神色自然,笑道:“当然,天下谁人不知大名鼎鼎的怀化郎将,据说他曾以少胜多,仅凭一把陌刀,歼灭漠北小国军队主力,堪称奇迹。”
“没错,敌人如果遇到他,则人马俱碎,但让人称奇的是,鬼车杀人后,血会顺着刀边沁下来,不留一丝血痕。”
燕秀行忍不住道:“鬼车乃是朝中武将,你为何突然提他?“
“找我的人,便是鬼车。他说,只要我杀死丁复,就可以替我报仇。”
“为何?”只见丁复阴沉着脸,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怒意。
“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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