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之时,烈日当空。
痛,这是于亦醒来的第一感觉。
张开双眼,看着自己竟在一个大男人背上,想要挣脱,却动弹不得,有些无力地问道:“你是何人?”
刚开口,喉咙处的干涩让他忍不住咳嗽起来,剧烈地动作导致他浑身上下好似针扎一般刺痛,煞白的脸上渗出豆大的汗珠。
此刻于亦身上充满无力感,仿佛久未活动之人猛然活动之后的后遗症,浑身脱力,皮肤上好像有着千万只蚂蚁爬来爬去,奇痒无比。
周贤虞早已醒来,耷拉着脑袋,手捂着后脑勺,无精打采的跟在二人身后,见于亦醒来,惊喜的快跑两步赶上前来,喊道:“叔叔,你醒啦,阿嚏...”
他身体已无大碍,昨夜受冷有些不适,不断地打着喷嚏。
另外就是被狼人拽着脚拖了一路,头撞在几块石头上,有些发晕,醒来时发现已经出了宅院,身边还多了个男人,不论问他什么问题都不回答,就这么默默地背着于亦一路走。
于亦趴在狼人背上,歪着头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走到一处小河边,于亦拍拍狼人,示意他停下。
狼人会意,将他放下。
步路蹒跚地走到小河边,双手捧起喝水往嘴里灌去。
周贤虞见他喝河水,连忙走上前一脸正色的劝阻道:“叔叔,不能喝生水,要闹肚子的。”
于亦瞥了他一眼,继续大口大口的喝着,干燥的喉咙经过冰凉喝水的滋润,十分爽快,抹了抹嘴,一屁股坐在地上,出神得望着河水发呆。
周贤虞见于亦喝完水之后坐在原地发呆,满脸堆笑,走上前想说点什么。
可于亦头都没回:“滚。”
周贤虞自讨没趣,走到狼人身前,端详着它的大光头调侃道:“这位师傅,不知您在何处名山修行?”
狼人也不说话,同于亦一般,走到另一侧河边坐下。
经历过昨夜的生死,于亦感触颇多,三个月之前的他意气风发,桀骜不驯,自视甚高,曾自诩中神州三代弟子第一人。
如今走出剑宗不过短短数月,就遭生死劫难,轻叹一声,原来并不是自己无所不能,而是一直活在宗门庇佑之下,受伤时有宗内珍宝疗伤,受挫时有古灵精怪的弟妹在身旁逗自己开心,不管闯出多大祸端,总有人为他善后,替他分忧。
内视自身,体内灵气全失,绝命丹最后的一丝药性如烈火一般炙烤着干枯裂开的经脉,两道虚幻的锁链将剑婴封死,显然是昨夜的神秘老者所为,此举完全隔绝了绝命丹对剑婴的侵蚀,但也让他无法修为尽失,化为凡人。
此时此刻的他格外想念师傅、师妹他们,想念剑宗内的一草一木,每一个人的音容笑貌。
呆坐半晌,慢慢站起身来,一言不发的向北走去。
少年在这一刻成长,蜕变成自己承受风雨的男人。
狼人与周贤虞在后面跟上。
一老一少一狼走到半夜,来到码头处。
一名船夫正清理着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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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见三人前来,笑着说道:“三位,今日来的有些晚了,鱼已经卖完了,请明日再来吧。”
于亦摇摇头开口说道:“船家,我想去北寒州,不知您可否载我一程。”
船夫好似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哈哈大笑,说道:“啥?北寒州?小哥你说笑了,我这船打个鱼还凑活,载人可是不敢想,更何况千里之外的北寒州,你要是想去也并非不可,我这船载人大约能支撑百步,百步之后你就要自己想办法。”
此时周贤虞走上前说道:“船家,莫要这样说,那总不能游过去吧,而且我观你这宝船,龙骨坚硬,寻常巨浪定然奈何不得;再看你这桅帆,嚯,气派,坚韧的帆布上绣紫金龙纹,内衬四层蚕丝,想来必有水下龙王保佑,如此之船,区区千里,如何不可?”
“得得得,你眼神儿不好我不跟你犟,别扯那么多,我知道你,城里说书的,一张嘴就是这些,你们要是想去,我可以给你们找船,我这船是真去不了。”
于亦拱拱手说道:“那有劳船家了。”
船夫摆了摆手:“小事一桩,等我片刻。”
见船夫走远,于亦回头看向二人,问道:“你二人可有银钱?”
狼人摇了摇头,看向周贤虞。
周贤虞见二人皆看向自己,连忙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我很穷啊,哎叔叔,在那院子里你可是把我扒光了,一枚铜钱都没有啊。”
“你那鞋子里鼓鼓囊囊的,是什么?”于亦蹩眉看向他的脚。
周贤虞抬起脚说道:“害,你说这啊,这可不是鞋子里藏着钱,那是昨天打你的时候石头脱手,把脚给砸肿了...”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狼人从怀里掏出一根玉簪,递给于亦。
周贤虞看到这玉簪,脸都绿了,这分明是‘麝香夫人’之物,怪不得路上问这小子是谁他都不答话,原来是那个恶心的东西。
他面上表情十分精彩,先是露出一丝恶心,后又是恐惧,再然后转变为愤怒。
于亦接过玉簪,在手里掂了掂,他也不懂凡间之物的价值,转头看向周贤虞问道:“这个值多少钱?”
周贤虞咬着牙说道:“六百两,只少不多。”
“哦,那就好。”
那船家带着一名敦实的男人回到码头,走到三人身前介绍道:“这是油老大,他的船是我们这最大的,载你们去北寒州没问题,就是价格有点贵,不知道你们能不能接受。”
“多贵?”
油老大满脸横肉,嘿嘿一笑,伸出四根油腻的手指:“四百两。”
听到价格周贤虞直接原地跳了起来:“多少?!!四百两?!!”
“嘿嘿,没错,我的船是这里最快的,日行百里,即便如此,去一趟北寒州也得五日五夜,这么多天下来我的船得受极大地损伤,而且还有返程,再是五天五夜,而且你这几日的饭菜我全包,这四百两还贵不贵?”
于亦拦住还要说话的周贤虞,答应道:“四百两就四百两,今夜就走。”
油老大拒绝道:“今夜不行,此时已经夜深,我无处去找舵工。”说完转了转眼珠,奸诈的说道:“若是再加五十两,那今夜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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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出发。”
“成交。”
“啊痛快,我就喜欢你这脾气,先拿定金一百两,我马上去召集舵工。”
“你先把人找好,把船开来,我在此处等你,上船后便给。”
油老大想了想,说道:“成,我也不怕你跑,等着。”
先前那船夫此时看向于亦的眼神变得暧昧,说道:“想不到你这小哥还挺有财,四百五十两眼都不眨一下。”
于亦笑了笑没有说话。
不多时,一艘大船驶近码头,油老大背着一只猪头,带着几名舵工走下船,朝于亦摆着手,示意他上船。
随后油老大几人摆起一个简陋的祭台,将猪头放在上面,祈祷着出海顺利。
于亦跟狼人走上船,回首看向周贤虞,正色道:“老周,你我相识虽只有一日一夜,但我知你乃是良善之人,昨夜之事不必放在心上,回去找个老伴,好好生活,对了,经过昨夜月光的洗礼,你身上的嗜血症已经没了,放心吧。”
“啊?别抛下我啊,叔叔,我要跟你一起去北寒州。”周贤虞有些懵,我这跟你走了一天图啥呢。
“你毫无修为,去北寒州干什么?那边妖族众多,危险异常。”
“你不也是没有修为吗?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在这流苏城早就臭了行市了,讲的东西越来越没意思,早就没人愿意听我说书了,那嗜血症说是消失了,万一我又遇上跟那孙子一样的东西呢,而且这流苏城方圆数十里已经没有狗了......我求你了叔叔,只有跟在你身边我才是安全的。”
说着说着,周贤虞竟委屈的哭了出来,涕泗横流,看上去异常凄惨,正像是无人养老的孤寡之人。
于亦见状叹了口气,说道:“上来吧。”
周贤虞闻言大喜,‘嗖’的一声冲进船内。
谨慎一生还落了个晚节不保的周贤虞恨透了狼人,恨透了平凡的自己,在见识到了于亦的那些神奇本领后,他意识到自己厌倦了几十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已无亲人的他,不由得想跟在于亦身后好好看看这个熟悉又陌生的世界。
油老大几人在一旁看见这一幕不禁偷笑,窃窃私语:“这老小子还以为出海是什么好事儿呢,到时候有他哭的。”
“小哥,是不是得先交一下定金?”油老大几人祭拜完成,上船后便走向于亦。
于亦拿出玉簪,油老大眼中立刻放出精光。
“我以此物抵做船费,如何?”
“甚好,甚好。”说着双手便抓向玉簪。
“如今我人在船上,你还怕我跑了不成?靠岸之时,我自会给你。”
油老大满脸堆笑应付道:“好好好,那便靠岸之时。”
召来一人,带于亦三人进房间歇息,眼见他们走进船内房间,油老大扭头冲着舵工们喊道:“都还看个xx,开船!”
喊完对着码头上那小船船夫对了个眼神,阴笑一声,眼中露出一丝凶光,出来要水的周贤虞刚好看见二人的眼神,船老大瞬间收敛。
大船蒙着夜色,驶向遥远未知的北寒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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