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亲队伍一路穿过长街,于城门处汇合军队一路东去,花轿前后各百余骑,俱高头大马,骑士精神昂扬,把花轿围在当中,气势蔚为壮观。
没见过这般场面的翠儿紧张的抓住了赵珮的手臂,声音有些颤抖,“小姐,好多军爷,好多大马......”
州城去怀戎堡四十里,四个轿夫搬抬一阵体力不继,脚步越发慢了下来。
韩靖不时观望天色,心中急躁,随后开口吩咐,“许胜舟、张傕、罗裕、秦凯,你四人各带几人轮番抬轿,可别误了吉时!动作都轻点,你家嫂子要是损了半根毫毛,拿你们是问!”
四名轿夫早已大汗淋漓,轿子落地后连声请罪。
韩靖道了一句无妨,一同去堡中吃酒,随后又注意到了拖慢脚步的翠儿,再度吩咐,“牵一匹马来,把这小娘子绑缚到马背上,别摔着了!”
两个女子的手臂分开,赵珮听到了外间翠儿的惊呼,随后又有人出言提醒,“嫂嫂安坐”,轿子便高高离地。
她一身盛装,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憋在一方小天地中早已酷热难耐,轿子动起来后恍然觉得有凉风透了进来,分外舒爽。轿子又平又稳,简直步履如飞,心中忐忑之余对怀戎堡的主人和这只军队多了一丝好奇。
她一路想着心事,咋听到父亲把自己许配给王璞时,心中着实有些没来由的慌乱,或许是少女的婚前恐惧症使然,待到冷静下来一个人细想时,觉得心中其实是不排斥这门亲事的。
回忆着外间对王璞的传闻,心中一点点勾勒对方的形象,高大英武,多有任侠举动,民间风评极好,没有听说过乱七八糟的劣行,虽然没有东华门外簪花游街的荣耀,也不失为良配,不然对武人不假辞色的父亲绝不会做这等事。
轿子稍微顿了一下再度前行,她听到外间有个陌生的声音传来,“许胜舟表现不错,今晚给你们几个加鸡腿!”顿时莞尔。
而后又有抬轿之人大声分辩,“大人,不是俺自夸,论起抬轿子的功夫,这怀戎堡俺要称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你就瞧好吧!”
说话之人当即遭受数人的言语攻击,言辞起承转合颇为犀利。抬轿之人口中不停,一一反驳,或是当面揭短,轿子居然照样四平八稳,让人颇感诧异。
轮换数次之后,赵珮明显感觉天气凉爽下来,外间猛然响起施放爆竹的噼啪声,随后有整齐的欢呼声响起,那个陌生的声音也不断传来,“承你吉言”或是“有劳有劳”。
轿子轻轻落地,她一路之上放松了的心情再度紧张起来,怀戎堡到了!
花轿至堡衙大门前停下,而后由好命人牵新娘下轿,媒妁撑伞遮天,新郎护送进入内里。入门之前,照例举行撤谷豆、跨马鞍的仪式,而后步入中堂,跪拜天地高堂再迎入新房。
新房早已布置完毕,地上铺席,王璞立在东席,赵珮立在西席,两人交相对拜,而后坐在床边并发梳髻,谓之结发。
两人如同提线木偶一般任人牵引摆布,如此折腾了半个时辰,终于等到了“共饮交杯酒,礼成”的结语,顿时舒了一口气。
闲杂人等在哄笑声中逐一退出新房,方才还显得闹哄哄的房间顿时安静下来,气氛有些诡异和尴尬,更有些燥热。
王璞一把扯去胸前和头顶的红花,随意丢于桌上,想要解开新娘的盖头毛手毛脚一番,却觉得太过陌生下不去手,想要找些话题舒缓氛围也未如愿,手足无措了片刻挤出一句话来,“娘子饿了吧,我去寻些吃食过来!”
刚推开房门,也是憋了一身汗的赵珮终于说话,“相公,嗯,能不能......能不能准备些浴汤,妾身......”
话音软糯,如闻圣旨。
“娘子稍待,这就去办,这就去办!”飞也似的往后厨跑去。
守在外面的翠儿乘机走了进来,拿起团扇便给赵珮扇风,“小姐小姐,新姑爷好似害羞了呢,呵呵......”
后厨,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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勺的档头正在大显身手,这两日杀牛宰羊大摆筵宴,虽无庖凤烹龙,端的是肉山酒海。
交代完事情,王璞并未回去,而是随着行菜(端菜人)到了前厅,此间开了数桌,俱是军中有名有姓之人。
随着天空愈发黑下来,这时候堡城里的各处也都点起了灯笼,街面上在燃放爆竹,烟火升上天空,一片火树银花当中,堡城也越发的热闹起来。
见到王璞出现在此处,众人颇感诧异,随即开起了玩笑。
“都说春宵一刻值千金,王兄弟不好好在新房呆着,却是跑到这里作甚?”
“许是太过猴急,被新娘子给赶出来的,哈哈哈哈......”
王璞搬过一张椅子,把绿色外袍一扒直接丢在靠背上,动作颇为霸气,话也说得极其漂亮,“常言道,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今日三哥和世成大哥远道而来,自然要先紧着这边。”而后看向许胜舟那桌,“许胜舟、张傕你们几个要带好头,都别顾着蒙头吃菜,把几位哥哥陪好了,今日谁要是竖着出去了,算你们失职!”
吆三喝四闹腾一阵,把酒局的气氛点燃后,王璞倒是及时地脱了身,至少没有喝醉。桌上都是晓事之人,这个时刻自然没人把新郎官灌得稀里哗啦。脱身之后,他再度往两面军营转了一圈,给手下兄弟敬了杯酒,此时天色也已经不早,带着些酒气一路进入后院,来到新房所在,这边安安静静的空无一人。
伸手推开房门,大红烛火将新房照得分外温馨。地上有沐浴过的痕迹,空气中散发着淡淡的幽香。盖着红盖头,身着大红衣裙,穿着红色绣鞋的少女安安静静地坐在床边,双手于膝前十指交握,也不知道已经这样坐了多久,此情此景让王璞有些内疚。
反身关上房门,他原地站定看了片刻,然后走过去拿起桌上的秤杆挑起了盖头。少女头戴金色凤冠,一头乌黑长发垂在腰间,交缠的十指又紧了紧,显出了白皙的骨节。她抬首看向王璞,眨了眨眼,粉脸羞红,微微地将头低下了。
王璞心头突突直跳,“鬓挽青云欺靛染,眉分新月似刀裁”的评语脱口而出,少女的脸色又更红了些。
之前出去转了一圈,原本定下的想法是先找几个自然的话题来冲淡房内的尴尬,然后再徐徐图之,但片刻之间,他发现自己脑中一片空白。不由自主的一步一步挨了过去,伸手环在赵珮腰间,往对方的发丝上嗅了嗅,嘴唇印上了额头......
赵珮这一日的心情都在焦虑与期盼、憧憬与忐忑中来回摇摆。行礼结束之后骤然想到,这便算是嫁做他人妇了吗,身份的快速转换让她一时对自己心情有些难以归纳。
接下来该作什么,其实出嫁之前已有人稍做讲解,她心中也是隐约明白的,谁知这个已经成为自己相公的男人却没有进一步的举动,颇有些生涩的走掉了。她在房中沐浴更衣,吃了些送来的饭食,对相公的细心心存感激,而后便再度坐在床边等待,时间愈推进,焦虑感愈甚,各种胡思乱想涌上心头,直到房门推开,自己的相公走了进来,揽住自己,她意识到有些事情该是要发生了。
“相公怜惜,妾身怕疼......”赵珮的身形又缩小了些,话音也低不可闻。便在此时,属于男子的阳刚气息,陡然把她包裹在其中。
大红的喜字,大红的灯烛,温馨柔和的光芒中,两道身影连成了一体。双唇相接,赵珮的目光开始变得迷离,两只胳膊穿过王璞的身侧往外举着,也不知道是想抱住对方还是把人推开。片刻之后,她的身体被缓缓放倒在了床上。
“相公......蜡烛,蜡烛没灭......”唇瓣分开之际,赵珮睁开双眼,羞涩顿时袭来,慌慌张张地出言提醒。
王璞愣了愣,似乎听懂了这个问题,停下了动作回头去看,外间客厅的一对大红蜡烛和卧房桌上的蜡烛把房间照得透亮,还有一堆金饰明晃晃的插在赵珮头上。
他脸上一红,心知有些急色了,复又把赵珮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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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样样去掉头上那些碍事的物件。这么一打岔,赵珮愈发显得无措,顺从的趴伏在他肩头,呼吸急促,胸膛起伏着,任由王璞施为。
待到蜡烛吹灭,房间整个黑暗下来,王璞窸窸窣窣摸到床前,赵珮还在床沿坐着。他抓起对方一只手,“时辰不早了,休息吧!”脸上又是一红,对面传来呢喃细语般的应和声。
王璞俯下身去,脱掉赵珮的绣鞋,把她打横抱到床上,随后放下了蚊帐。有了刚才的断档,他暂时没有马上要做些什么事的打算,两个人便这样并排躺在床上。
赵珮全身滚烫,双手只是揪住床单,眼睛紧紧地闭着,身体绷紧一动不动。有了刚才的预演,她便想着干脆牙一咬眼一闭,被相公折腾一晚也就算了。
王璞察觉到了对方的紧张,其实他心里也有另一种紧张,微微侧过身体,一只手往对方的手掌握去。赵珮如触电般缩了一下,而后任由他握在手中。
“娘子,你热吗?”
“呃,不算太热!”
手心手背都是汗,还叫不算太热?他下床拿来团扇,便往赵珮头脸和身上扇风,而后有一搭没一搭的说些闲话。
“娘子过门之前都爱做些什么事呢?”
赵珮努力克服眼下的异样情绪开始极力思索,“嗯,主要是看书,也会做些女红。”
“哦!那你都看些什么书?”
“有易安居士的词集,东坡先生的《东坡七集》,也会看些话本小说、志怪演义之类的杂书。相公你爱看书吗?”
王璞老脸一红,好在黑灯瞎火没人看得到,不过也振振有词的答复,“当然!别人都说我有儒将之风,不看书怎么成!我看过的书多了去了,什么《寻秦记》啊、《天龙八部》......”信口开河说了一大串,还反复强调,“都是孤本,你想看也看不到了,不过闲暇之时倒是可以给你当故事说!”
赵珮听完还有些期待,浑然不知人心的险恶。两人聊了一阵,相互间的关系拉近了些,王璞明显感觉对方身体放松下来,当即停下了扇风的动作。
“娘子,你还热吗?”另一只手摸了过去。
“嗯,还有点,相公真好!啊......”口中发出了一声低呼。
一只大手已经摸了过来,抚过她的身体犹如触电,而后男人的气息铺洒在她脸上。悉悉索索的声音响了起来,大红吉服当先被扔到了地上,而后是内里的裙装、肚兜......
夜色深邃,星月的光辉透过窗户洒落进来,小白兔终于没能逃出大灰狼的掌心。长夜漫漫,两具身体水乳交融在一起,还有很长时间留给他们去探索。
难忘的夜!
次日拂晓,出外晨跑的士卒喊起了整齐的号子,从衙门前经过,但是今日的口号分外刺耳。
王璞挣扎着坐起身来,一把掀开了蚊帐,地面上衣物横陈,他捡起自己的衣服往身上套,脸上露出得意的坏笑。
赵珮也被吵醒了,她赤身裸体不敢动弹,见到王璞下床,才问了一句,“相公,天还未明,便要出去做事吗?”
王璞转过身来欣赏了一下,脸上倒是一本正经,“新兵训练,我得出去看看。天色还早,娘子昨日辛苦了,便再睡一会儿!”
赵珮的脸一下红到了耳根,随手拉上了蚊帐,“相公不正经!”
王璞在大笑声中出了堡衙,神清气爽的在外间转了一圈,转身回到后厨。“自今日起就是有家室的人了!”心中感叹了一句,“自己的老婆还得自己疼。”
随手拿出面粉开始和面擀皮,又取了些菜蔬肉类切碎拌馅,就着面皮照着三个人的食量包起饺子。
帮他们打扫完战场的翠儿红着脸走进厨房烧水,看见这一幕相当惊讶,随后便要接手过去,“姑爷,君子远庖厨,你快出去吧,这些事翠儿就能做。”
王璞大手一挥当即拒绝,“论起做饭,你们女人哪有天分,麻利帮我把水烧开,早饭片刻就得!”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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