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云翩翩大概是心情真的极好。不管了,他素了五十年,今天怎么也得开这一次荤。
傅青山躺了下来。半个时辰后,他依然心烦意乱、睡意全无,却又不敢造次。而云翩翩,也在一旁假寐。
他忍不住问道,“翩翩,我真的可以吗?”
云翩翩转过身来白了他一眼,“废话怎么这么多,把灯灭了。”
这一次,傅青山很温柔,和当初的蛮横不讲理,判若两人。云翩翩原本做好了自讨苦吃的准备,但整个过程,完全是在迎合着她的感受。
她有些懵了,到底是现在的傅青山是假的,还是她记忆中的傅青山是假的。
她附耳对他说道,“我喜欢现在温柔体贴的你。”
二人原本筋疲力尽,傅青山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又恢复了过来。
云翩翩急忙求饶,“我不成了,下次吧。”
傅青山听到这句话,不觉泪湿眼眶。他好怕她不开心,不乐意。
他怕她不喜欢他。
以前虽是他强迫了她,可他们之间,他一直处于被动地位。
他知道云翩翩是那种说一不二的人。她说的下次,便意味着要与他细水长流。
云翩翩离开燕山这五十年来,他虽貌似笃定她会回来,可是,在内心深处,却不止一次后怕再也见不到她。
今夜无星无月,云翩翩感觉到傅青山在背对着她偷偷落泪,翻过身来抱住他的腰,柔声道,
“你想哭你便哭呗,不用担心我看轻你。人伤心难过的时候,总是会哭的,只要不会不分场合的哭,便无妨。”
傅青山不由问道,
“在什么场合不该哭,在什么场合能哭呢?”
“在敌人、小人、路人面前都不能哭,只能在私下里,最亲近的人面前哭。在爱你的人面前哭,他们只会心疼你。在敌人、小人、路人面前哭,他们只会骂你、笑你、害你。”
傅青山追问道,“你会心疼我吗?”
这跟问云翩翩爱不爱他有区别吗?云翩翩恨声道,“我一边心疼你一边骂你,这下满意了吗?”
傅青山长叹一声,
“唉……我有点想我爹了。以前虽然他对我严肃得紧,也总在忙家中庶务,对我疏于管教,可有他在,我总是心中踏实。
他不在了以后,我才意识到,他对我而言有多重要。虽然二爷爷和四叔都十分疼我,可我总觉得有些东西,不复存在了。”
云翩翩轻轻叹息,“没爹没妈的孩子,到底是不一样的。在我们凡人国度,父母是隔着死亡的一道墙,有父母的孩子,总是要任性一些。
不过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你终究会有一个家,有妻子和自己的孩子。等你成为父亲的那一天,就不会再寂寞了。”
傅青山的眼泪一下子又冒了出来,
“翩翩,你不知道天魔女来鸣涧峰的时候,我有多害怕。那时候我并不知道二爷爷已回山,总想着有大龙在,我总该自保无虞。
可天魔女资质都极好,大龙遇上化神中期级别的天魔女,杀伤力不足,自保之力都没有。没想到在燕山保卫战中,我与大龙竟完全派不上用场,你可知那时候我有多惶恐。”
云翩翩笑道,“你才多少岁,化神中期的天魔女多少岁,你莫要自寻烦恼,好好修炼才是正理儿。”
傅青山这时突然转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她,
“翩翩,给我生个孩子好不好?不管儿子还是女儿,我们悉心将她教养长大,有你们在,我想我便再也不会害怕了。”
云翩翩立即将他的脸推到一边,
“又想讹我给你生孩子,我信你个鬼。”
最难消受美人恩。云翩翩觉得,她与傅青山之间,还真的很难说清谁是美人儿。
为何说最难消受美人恩呢?
第一,美人如玉,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傅青山便是那个美人儿,而自己,恰恰是旁人眼中的匹夫。
第二,云翩翩觉得自己何德何能,能得到碧云界第一美男兼第一天才傅青山的真心?她觉得自己配不上傅青山,无论从哪个犄角旮旯的角度来看,都不配。
第三,二八佳人体似酥,腰间仗剑斩愚夫。若是她被傅青山的美色所惑,为了配得起傅青山,她势必会很辛苦。这种辛苦可能会让她丢掉自己能够把握的生活,心中藏着的梦想,甚至做人的原则。
她不希望被改变,不希望为了一份没有把握的感情,丢掉许多东西,被摧折了心智。
云翩翩强制地将傅青山推到一边,从背后贴身抱着他,“睡吧,我也累了。”
傅青山老实地让她抱着,像一只乖巧的小奶狗,不久便安然入睡,云翩翩却久久不曾睡着。
她突然想起在红衣楼的时候,有一次与向薇在被窝里闲聊。
她很好奇,向薇会对什么样的男人感兴趣。向薇回答,最好是一半儿像男人,一半像男孩子的那种。既有男孩子的调皮、可爱、傻乎乎,又有男人的成熟稳重、温柔体贴。
因为这种男人,他是有弱点,有缺口的,他会有很脆弱很天真的一面。她洞察了他的缺口,正好可以趁虚而入,补足他的短板。
女人身上,总会有些母性,需要被需要。
介于男人和男孩儿之间,这对于女人而言,有极大的杀伤力。令人有憧憬的余地,满腔热血也有了用武之地。
完美无缺的男人关我屁事,我拿来有什么用?
一个太过聪明狡猾,已经完全修炼成老狐狸的老阴比,往往冷酷无情,没有半点吸引力。
云翩翩虽不太明白向薇所谓的用武之地,是个什么情况,但也不得不承认,她喜欢有弱点的男人,她是一个需要被需要的人。
她喜欢男人偶尔流露出来害羞神色,她始终觉得,一个会害羞的男人,总不会太坏。
在心魔缠身那段日子,她识海之中的黄裳云翩翩宁愿抛弃狗东西,也不愿抛弃连无忧,也是她认为连无忧除了她,什么也没有。
可傅青山今天在她面前哭,云翩翩又不由得怀疑,她是不是将他想错了?他并不是一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天之骄子,只是一个过早背负了太多责任的孩子。
云翩翩突然搂紧了傅青山腰,握紧了他的手,细细地抚摸着他的指腹。在这个漆黑的夜晚,她突然对他多了三分怜惜,彻底原谅了他第一次对她的无礼。
都多少年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他只要真心对她好,她也肯真心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