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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4章 无能知县

    第一卷《铁剑丹心》

    第04章无能知县

    七月初七,一大早辰时初刻,两匹马远远地从北城门方向急速的冲入汝州城,宇文斌拉住缰绳让大白龙慢了下来,白煜口中叫了一声吁,他的大红斑也停住了,马蹄不再向前。

    白煜道:“终于回来了,好在昨晚一夜有惊无险,要不然我们就回不来了。”宇文斌笑道:“我们自然是钟馗保佑,吉人天相,你我根本不必担心。”白煜走下马来,道:“以后夜晚还是少去无人的村落才好,万一突然死在荒郊野外,那就真的变成孤魂野鬼了。”

    宇文斌转过身去,也跨下马来,走过来向白煜道:“江湖上处处都是有危险的,且不能未卜先知,你我自然是小心为妙,不必太过于紧张。”白煜道:“我现在刚想起来一件事,我昨天问你为什么我们到了黄泥岗,最后还要来汝州城,你现在不要在卖关子了,赶快告诉我,要不然我原路返回。”

    宇文斌没有说话,看了白煜一眼,汝州城的大街上小商贩整整齐齐的将摊位摆在石路的两旁,几乎出门就能买到吃喝,酒店里面人不算多,自然没有洛阳城里那些人整天那么闲,天天出来喝酒,一坐就是一整天。

    宇文斌看见路旁卖凉粉的大娘,走了过去,找了个空桌子坐了下来,然后要了两碗凉粉,四处张望,白煜还在后面,他站在酒楼牌子前看了好久,太阳光照着他头上的黑色的斗笠,这个斗笠很有作用,大太阳底下可以遮阳,下雨天里,用来挡雨。

    白煜看见前面的遮阳棚子下面,桌子前正坐着宇文斌,他还在吃一碗凉粉,赶紧跑了过去,白煜一上来就重重的用手掌拍了一下桌子,宇文斌没有搭理他,继续吃着手里的凉粉,白煜怒气冲冲道:“你很不够意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别光顾着吃。”宇文斌一边听着白煜讲话,一边还在吃着凉粉,宇文斌抬起头来看了白煜一眼,道:“这位仁兄,天气炎热,赶紧坐下来吃一碗凉粉,清凉解渴,还去心火,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白煜拉开板凳坐了下来,右手端起桌上的凉粉,一口就吃完了,将碗重重的扔在桌子上,卖凉粉的大娘回过头去,瞅了白煜一眼,白煜道:“大娘,你的凉粉很好吃,再给我弄几碗。”宇文斌在一旁看着笑道:“好吧,在你撑死之前,我就把我此次的计划告诉你,让你心里明白,不要做个糊涂鬼。”

    宇文斌摇了摇头道:“我们此次来汝州是为了黄泥岗丢失的四十万两劫银一案而来,你还问过我既然是朝廷官兵护送,为何现场不见一具尸体。”白煜一边吃着凉粉一边道:“要说就说,赶紧,别废话了。”宇文斌又端起一碗凉粉道:“现场一共是五十具尸体,现在整整齐齐的躺在汝州县衙的停尸房里。”白煜放下空碗道:“你小子,这种事你都不告诉我。”宇文斌道:“当时,在洛阳城高升客栈里面,锦衣卫告诉我,当日发生命案之后,尸体已被汝州知县全部抬回。”白煜道:“所以你先去的黄泥岗,并没有直接去县衙。”宇文斌道:“我只想先知道现场到底如何,而我一向不喜欢直接去看官府的案件呈文,因为这只是片面之词。”

    白煜道:“现在,我们还坐在这里干嘛,还不动身,你别忘了,朝廷只给了十天期限,今天是第二天,命案发生的第七天了。”宇文斌道:“时间问题不是我现在最头疼的,让我最头疼的是那县衙里的五十具尸体。”

    白煜道:“万一尸体都不见了,那还看个屁,最根本的证据都没了。”宇文斌道:“就怕这个汝州知县是个糊涂官,没有留下证据不说,还草草掩埋了尸体,自那时,只能另辟蹊径了。”

    刚刚还是晴空万里的天空突然阴沉起来,一大块乌云遮住了太阳,天空的云层中间隐约的出现几道闪电,刚刚还是肉眼不可见,现在已经快要劈到人的面前,突然,雷声轰鸣,就像山体崩塌了一样,随之而来的一阵滂沱大雨。

    街道上的人来回的四处奔跑,这场大雨下的实在是突然,商贩们争先恐后的抬起油布,盖在各自的摊子上,卖凉粉的大娘,站在雨中收拾着桌子上的碗,宇文斌看见了雨中被狂风骤雨打的站不住脚的大娘,急忙的赶过去,帮忙收拾起了碗筷。

    白煜戴着黑色的斗笠,身上披着防雨的黑色斗篷,站在雨中被来回的吹打着,脸上全是雨水,他现在已然已经湿透,宇文斌手扶着卖凉粉的大娘,将她送到别的商贩的雨棚下躲雨,大雨一点都没有停下的意思,北方的夏天虽然雨季没有南方多,但是,每下一场大雨总会比南方的要来的更猛烈,更急促。

    在雨棚下躲雨的商贩和路人都在说,这场大雨下的真的及时,冲刷了五六天以来,汝州城炎热干燥的天气,多期盼这场大雨能多滋润一会,田里的庄稼就会有更好的收成,不至于被干旱而遭受旱灾。

    果然,这场大雨没有辜负所有人的期望,连续下了大概一个时辰,丝毫没有停歇的意思,宇文斌对身旁的白煜道:“我们是时候去拜会一下这个汝州城的父母官了。”白煜抖了抖身上的雨水,看着一旁的宇文斌,又抬头向外面看了看。

    大雨没有停下,街道上没有一个人,旁边的酒楼里面站满了躲雨的行人,屋檐下的雨水不停的滑落,雨水的声音拍打着屋檐,屋檐上落下的雨水也不停的拍打着地面的青砖,发出阵阵好似打铁的声音,旁边的小石桥上,也不能行走了,此时,桥面的石阶上,好比瀑布一样,反复的冲刷着。

    整个街道的青砖之上,铺满了水,这是一条水路,宇文斌打着雨伞,雨水来回的敲打伞面,白煜没有打伞,因为他的黑色斗笠和斗篷随时穿在身上,既防雨水,又遮阳光。他们两人走在暴雨中,鞋子都已经湿透了,整条街道全是水。

    宇文斌和白煜两个人走过了东西大街繁华的商铺过后,趁着大雨来到尚义坊内的一条南北横向的大街,这条大街很空旷,地面凹凸不平,没有商铺,更没有小贩摆摊,一眼望去,全部都是富贵人家的后院高墙,偶尔会有行人走过。他们走过一个石牌坊的前面,此处正是汝州县衙。

    汝州县衙门前,有一座高大的影壁,影壁的前面正对的是县衙的大门口,大门口两边是一对四尺多高的石狮子,县衙门前的台阶前有两个衙役站在大门的两面,腰间跨刀,左边衙役的背后是七尺多高的木架子,木架子上放着大约三尺多宽的大鼓,这鼓就叫鸣冤鼓。

    外面的大雨整整下了快两个时辰了,丝毫没有停下,宇文斌和白煜站在县衙门前的影壁前面,朝里面张望了好久,白煜道:“你来县衙,官府可有人出来请你进去,县太爷会请我们吃饭喝酒么?”宇文斌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道:“你去敲响门前的那一面大鼓,使劲的敲,等到里面的人出来以后,我自然会过去亮明身份,此时我必会说明来意。”白煜道:“你别骗我,小时候桥头茶馆的说书先生说了,一般的平民百姓去县衙门前,如果敲响了鸣冤鼓,里面的衙役一定会带你进去打上二十个板子,这就叫长长记性,自古衙门朝南开,有冤没钱莫进来。”

    宇文斌听了白煜的话,忍不住哈哈大笑道:“我给你五十两银子,你去敲鼓,等里面的人出来以后你就把银子给他,和他讲,县衙门口有故人来访,请汝州知县出门相迎。到时候好酒好菜管够。”白煜道:“好吧,我就照你的意思办,如果我被挨了板子,那以后…………”

    宇文斌道:“我向你保证,必定不会,我们一定是站着进去的,如果你挨打了,以后你想吃什么,想喝什么我伺候你。”宇文斌话音刚落,白煜就摘掉了头上的斗笠,大摇大摆的向县衙门口走去,宇文斌站在一旁笑了笑。

    宇文斌走到县衙门口,举起面前的木槌,重重的朝大鼓砸去,咚咚咚就是三声,其中一个衙役看见了就走了过来,很不耐烦的道:“什么人,你不知道敲响了鼓,进去是什么后果么?”

    白煜放下手里的木槌,转过身来,向门前的衙役大怒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本大人来此多日,也不见你们过来孝敬,却偏偏外面下起了大雨,无奈之时,才敲响了鼓,赶紧让你们家知县出来,去跟他讲一声,京城锦衣卫来办案了,让他穿戴整齐滚出来迎接两位大人。”

    站在影壁前的宇文斌看了老半天,还在雨中打着伞。门口的衙役一听锦衣卫三个字,立马转身跑了进去通报,不一会,里面突然有一个人道:“是谁,光天化日之下,大叫锦衣卫的名字,我要拉你进去重打四十打板。”

    白煜站在门口,朝着里面望去,里面走廊上有一个穿着灰色长袍的中年人走了出来,他走到门口,正对着门口大门槛上坐着的白煜大声喊道:“是谁,到底是谁,我要扒你的皮。”白煜道:“你是哪个?我只见汝州知县,叫他出来见我,其他闲杂人等一律不见。”

    长袍的中年男人道:“谁在门口胡吹大气,看我不打他板子。”站在远处的宇文斌看到这个情况,急忙上前走到县衙门前,并从怀里,缓慢的掏出一个棕色的信封,对着中年男人拱手道:“请老兄帮忙,将此封书信,交给你家大人,他看了此信,必定出来。”话说完,这个长袍的中年男人表情难看的背了过去,甩了一下衣袖,又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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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去了。

    白煜看着宇文斌道:“你这五十两银子,归我买酒了。”宇文斌道:“白兄,刚刚表现的确实不错,没认识你的时候,我以为你只是个小偷,等我真正认识你以后,没想到你做个戏子,也是很有天赋的。”

    两人背对着县衙门口的衙役,有说有笑的,不一会,里面出来一个人,穿着青色的官袍,官袍前面纹着鸂鶒,一摇一摆的绕过走廊朝门口走来,将要跨过门槛之时,差点摔倒在地,这人也是中年模样,约四十岁上下,他仔细的望着宇文斌和白煜,三人对视了好半天。

    青袍人踉跄的走到门口,开口道:“刘师爷,本大人整天如此繁忙,你怎么能戏耍我,锦衣卫何在,我左看右看都不像啊。”白煜见状,就对着青袍人一通乱喊道:“本大人奉旨办差,你放肆,如此怠慢,看我不拿你治罪。”青袍人当场听了就跪倒在地,冦首道:“下官河南道南阳府汝州知县黄文魁见过两位大人,大人恕罪,饶了下官怠慢之罪。”

    宇文斌见到面前刚刚还是不可一世的县太爷,现在跪在自己脚下赔罪,差点就笑出声来,宇文斌强忍笑声对黄文魁,道:“黄知县请起来,所谓不知者不怪,本大人一向开明,姜大人的手迹你可看过了。”黄文魁站在一旁,卑躬屈膝道:“锦衣卫协助朝廷办差,所值州府县衙,听从调遣,不可怠慢,阅即丙去。”宇文斌道:“嗯,看了就好,我等二人来汝州,除在场几人,不可泄露,否则……”

    黄文魁紧张的不知所措,不知道脸上的是雨水,还是汗水,连后背的官袍都湿透了一大片,两只眼睛都不敢直视身旁的白煜和宇文斌。宇文斌双手将跪倒在地上的黄文魁轻轻地搀扶起来,道:“黄大人,我想问你几件关于此案的细节。”黄文魁仍然不放下手,别在胸前,低头道:“下官定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宇文斌擦了擦脸上的雨水道:“黄泥岗一案,时至今日,到底发生了几天?”黄文魁表情紧张,时不时的面部抽搐一下,道:“黄泥岗凶案是七月初一日大概在亥时左右。”宇文斌的脸上此时透出了一丝微笑,嘴不经意的瞥了一下,然后又道:“你是在何时出的县衙,去的凶案现场?”黄文魁道:“我赶到黄泥岗是七月初二的卯时初刻。”宇文斌道:“是何人发现,何时报案?”

    宇文斌和白煜跟着黄文魁和刘师爷,四个人一道走在回廊上,外面的大雨,敲打着屋檐上的灰瓦,滴落在回廊的两旁,后院的前面有一个大缸,里面的鲤鱼在里面打滚,水池中种着好多金色的睡莲,假山之后是一个亭子,亭子的两旁是假山石的内部,县衙设计的很是精巧,假山石内部被挖空了,好像一个自然的洞天,走入其间,异常凉爽。

    宇文斌回过头去问道:“黄大人,从县衙的大门口走到了后院的庭园中,一路之上,也不见你回我这个问题。”黄文魁惊慌失措的连忙跪下,他的膝盖跪在湿冷的沙子路上,道:“下官怎敢欺瞒二位大人,来报案的是个中年男人,大概在五十左右,报案时间是七月初二日鸡鸣以后,那时我刚起床,就听说汝州出了命案,下官立马带人去了现场。”

    宇文斌摸了摸鼻子,再次将黄文魁扶起,道:“我且问你,你在现场是否有仔细勘察?是否有仵作当场检验尸体?尸体又是如何处理的?”听到这措不及防的问话,黄文魁被吓得双腿发软,双手下沉,身体颤颤巍巍的,瞬间又趴倒在地上。在一旁的刘师爷见状,立马叫了两个衙役,并扶着吓晕的黄文魁朝着后厅卧室走去。

    宇文斌和白煜坐在凉亭里,互相对视一笑,白煜一脸惊讶的问宇文斌,道:“这个黄大人可真是个戏子,一路之上频繁的装疯卖傻,我是真不知道,这可是个正七品的县官,胆子能这么小。”宇文斌笑道:“这个黄大人哪,人家可聪明着呢,他是故意装病,前仰后恭的生怕我们问出点什么问题来,不过没有大碍,还剩下七天,熬死他,我也要将此案查个水落石出。”

    宇文斌叫起白煜道:“咱们可以去看一眼这个黄大人的苦肉计,不能让他竹篮打水一场空。”白煜道:“这个黄大人的心眼真是够坏的,如果他一直不肯说,我们就这样在这里浪费时间么。”宇文斌回头道:“当然不是,黄大人就算是身故了,那县衙里不还有一个刘师爷在么。就算刘师爷也装疯卖傻了,那县衙大堂上的衙役,总不能都是哑巴吧。”

    宇文斌和白煜穿过假山,来到后堂,在后堂的假山怀抱之间,有一个非常大的水池,里面种满了荷花,清风细雨拍打着荷叶、荷花,有粉色的,有白色的,时不时的飘来阵阵清香,真是让人陶醉其中。

    宋代的周敦颐《爱莲说》道:“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荷花乃是花中之君子,显然这一点和这个充满了污秽的县衙,肯定是不相符的,让人看了确实突兀。

    宇文斌和白煜走进后堂的卧室,只见黄文魁躺在床上,刘师爷站在床的旁边,一口一口的给他喂药,但是,房间里却没有一点药味,宇文斌笑了一笑,走进床边看了一看,明明喂的是茶水,宇文斌和白煜站在一旁笑而不语。

    宇文斌将刘师爷叫出门外,问道:“刘师爷,你可知五十具尸体的去向?”刘师爷一听是问尸体的事情,依旧站在一旁,皮笑肉不笑,默不吭声,白煜在大厅中喊道:“汝州知县黄文魁你可知罪?”刚刚还躺在床上的黄文魁立马从床上滚了下来,连忙跪在地上道:“下官知罪,但是五十具官兵的尸体,早已被家属领走,县衙已有存档,大人可翻档查阅。”

    这一场滂沱大雨连下了两个时辰中终于停了,天空还是乌云密布,宇文斌站在门外的荷花池前面,刘师爷也站在大厅门口,白煜站在大厅里,听了黄文魁的这一番话,看了他好半天。宇文斌走向刘师爷的旁边问道:“你是何时来的县衙?”刘师爷道:“自从前一任师爷老眼昏花不能书写公文,故请辞后,我来汝州,足半年有余。”宇文斌道:“这半年你们州县政绩如何?”刘师爷拱手向前,道:“自我来汝州始,此地风调雨顺,民生安定。”宇文斌笑了笑道:“想必我已然是问不出什么来,但愿汝州如你所言,你们好自为之吧。”

    此次汝州县衙一行,真的是让宇文斌万万没想到,从上到下都在做戏,上下欺瞒,知县黄文魁和刘师爷都是一个样子,既不作为,也不得罪,完全是一副敷衍了事的样子,一问到关于黄泥岗的命案更是装疯卖傻,连半个字也是抠不出来的,两个人如臭水沟之泥鳅一样,奸猾无比,朝廷贪官污吏何其多,又岂止在这汝州一县之中,既然如此,还是早早离开的好。

    白煜和宇文斌走出县衙,望着这个极尽奢华的县衙,心里如何能不感叹,白煜扭过头去道:“宇文兄,现在又当如何?”宇文斌道:“事已至此,只能再去黄泥岗周围再次勘察一下,说不定还真的能看出其中端倪。”白煜道:“你真的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宇文斌道:“我更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看不到尸体,我无从查起。”白煜叹了一口气道:“刚刚,据黄文魁说,五十具尸体已被家属领走,我总觉得此事就更为蹊跷了,完全没有道理。”宇文斌道:“如果你去做官,那一定是一个好官,如你刚刚所言,我猜测五十具尸体必然被草草掩埋,或者被毁去,又或者被藏在某一处,只是不为所知罢了。”

    辰时,大雨停了,街道上又恢复了往日的车水马龙,卖菜的、卖面的小商贩全部都出来了,酒楼也都热闹了起来,闹市,暄暄嚷嚷。街道地上的青砖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白煜走的很快,宇文斌却走的很慢,两人一前一后,他像是还在想县衙的事情。

    明月楼,位置得天独厚,地处汝州城中心位置,是一个三层红木结构的楼阁式酒楼,它的背面正靠着护城河,里面的客人每天络绎不绝,装修极为豪华,比苏州得月楼的排场还大,这里是汝州城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聚集的宝地。

    宇文斌和白煜走进明月楼,大堂很开阔,站在门口可以看到里面所有的桌子,下面一层的中间是普通位置,两边大红木柱子的旁边都是隔间,隔间都用纱帐隔开,这三层的布局几乎一模一样。

    酒楼的小二走了过来问道:“两位是大堂,还是雅间落座,我们这里的大堂不收勤杂费,在四周的雅间需要单收二两勤杂费,需让二位吃喝付钱明白。”白煜看了一眼四周,对小二道:“我喜欢热闹,就在大堂落座吧。”

    宇文斌还是一如往常,他总喜欢靠近窗口的位置,不过靠近窗口都是雅间,他现在只能找个大堂最外面的位置坐下。每次吃饭,都是白煜最积极,他将小二叫了过来,道:“二斤牛肉,二斤老白干,二斤猪耳朵,一只叫花鸡,一只烧鸭,二斤五香驴肉,越快越好。”宇文斌坐在对面看着白煜点菜,眼睛瞅了他老半天,笑了笑道:“白公子,这顿饭可是你请客,你要这么多菜,如何吃的完,难不成又施舍乞丐,你还要了一只叫花鸡。”白煜哈哈大笑道:“我知道宇文公子乐善好施,这一次,你就把我当成乞丐,我一点都不介意的,因为我确实没有钱,如果你要把这顿饭钱结了,我当然就更高兴了。”

    两个人在酒桌前等了半炷香,茶都不知道喝了几杯,点的菜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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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上来了,一只叫花鸡还没等到上桌子,白煜伸手就拿走了,放在嘴里就啃掉了一条鸡腿。宇文斌看到他这个吃法,直摇头,一点都不文雅,确实是饿了一天了。白煜道:“今天,在县衙门口你说人家知县会请我们吃饭,结果县令是只顾着装疯卖傻,连茶水都没让我们喝,所以这顿饭必须你请。”宇文斌举起酒杯没做回应,也没有说话,一下子喝了两杯酒。

    白煜要了一大桌子菜,还是一样的狼吞虎咽,不一会,酒也剩下了半壶,桌子上的菜,每样都只剩下了半盘左右,宇文斌吃着五香驴肉,又喝了一杯酒,放下酒杯,道:“你好像蛮有眼光的,这明月楼的菜色味道果然一绝,喝也喝的好,吃也吃的好,生活在这里的人,蛮会享受的,一点都不比洛阳城差。”

    白煜放下了手里被吃掉的烧鸭腿,又喝了一杯酒,道:“托你的福,小乞丐每次都能吃饱,还能喝好。”离开了桌子,走向宇文斌,双手作揖,道:“再次感谢宇文公子盛情款待,荣幸之至。”宇文斌笑了笑,还是不说话,望着白煜坐了回去。

    就在这个时候,旁边的酒桌上坐着四个人,这四个人在互相敬酒,其中一个穿着锦袍的中年男人道:“你们听说了么,城东北小刘庄有鬼啊。”坐在他对面手拿折扇的人道:“听说了,就在前几天,小刘庄村东头的义庄里面突然多了好多尸体,都发臭了,晚上闹鬼啊。”左边的人道:“这事啊,我是听东西大街上慈济药铺的老张头讲的,他说那天半夜里,他在城东外收账回来,路过小刘庄村东头的义庄,远远看见门口大柳树上突然多了十几只乌鸦,一直在叫,屋檐上也有不少,他就感觉这事太邪门了,就拿着灯笼打着往前去看看,只见这大门关的死死的,都没有一条缝,但是,站在门口能闻到一股子熏天的臭味,这义庄的大门紧闭,门窗也被木条紧紧地钉死,这老张头还是不死心,当场就砸碎了木条,打着灯笼在窗户上往里照,这一看就当场吓尿了,全是尸体,赶紧的往城里跑。”右边的年轻人道:“你这么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一天夜里,大概是在子时之前,我从王麻子的赌坊里出来,输了个蛋光,回来路上还看见这个慈济药铺的张掌柜的,手提着破灯笼,走路一跄一跄地,我还以为喝醉了,将要上前去扶他,这个老不死的还打我,时不时的我还在他身上闻到一股子怪味,听你这么一说他不是喝醉了,是被吓得没了魂,还尿了一裤子。”

    宇文斌和白煜就坐在这四个人的旁边,他们两个人都听到谈话,于是,宇文斌起身向旁边桌子走了过去,拱手道:“四位仁兄,劳驾,刚你们四人谈论中都提到了尸体,那我尚有一事不明,请诸位帮忙解答,不胜感激。”

    宇文斌先向穿锦袍者左边那个人问道:“请教老兄,你是何时见过慈济药铺的张掌柜?”左边那人道:“大概是七月初三日午时,我在明月楼门口的大街上见过,当时,他跟我饭后闲聊,说他最近遇到了一件怪事,还说最好让我别到处乱说。”

    宇文斌又向穿锦袍者右边那个人问道:“请教这一位仁兄,你又是何时见到药铺张掌柜半夜匆忙进城的?”右边那人道:“当然是初二半夜,就在子时之前,那天手气背,在王麻子那里输个屌蛋精光,回家还差点被我娘子用棍棒打死,我岂能忘记。”

    四个人哈哈大笑,站在一旁的宇文斌也跟着哈哈大笑起来,然后拱手作揖,向四人道:“感谢,各位仁兄,这顿酒饭我请了。”话音一落,转身回去对白煜道:“今晚明月楼一趟,吃的开心,吃的痛快,没有白来,我心中的疑问也差不多解开了一小半,等尸体之事一了结,你我再去一趟县衙,然后即可动身回洛阳。”

    白煜摇了摇头,对宇文斌道:“今天是七月初七日,也就是案发的第七日,调查只用了两天,我不知道这个案情的背后还有什么隐情,但是有你在,我相信不需要十天,此一要案必会水落石出。”宇文斌摸了摸鼻子,道:“这个案子还有很多的疑点,而我更相信尸体还有饷银,它只是冰山一角。”

    宇文斌话音刚落,白煜道:“既然饭吃饱了,事情也有眉目,那事不宜迟,我们即刻出发。”宇文斌摇了摇头,笑道:“无需着急,明日一早再出发不迟,尸体就在那里,他们也不会长腿消失的,在整件事情的背后,必有惊天阴谋。”

    白煜道:“我不关心这些,我只想睡醒了吃,吃饱了睡,人生足矣。”宇文斌笑道:“猪也是这么想的。”白煜道:“我不管猪怎么想,我只要有酒有肉,过好每一天,其他的一切烦心之事,一概都去他妈的。我是个粗人,人活一世,及时行乐。”宇文斌道:“我喜欢你的乐观,那就让这一桌子菜见光,酒也见底。”说完话两人又干掉了两大杯酒,渐渐地桌子上的菜,也都吃的一干二净。

    宇文斌一点都没有喝醉,但是,他吃的很饱,他走向明月楼的账台,手伸向怀里,掏出一锭白花花的银子,扔在老板面前,对老板道:“靠边向外的两桌,我请客。”老板高兴的哈哈大笑道:“五十两,还有的找,不需要这么多的。”宇文斌道:“剩下的请那边的酒鬼喝酒。”白煜喝醉了,现在躺在酒桌的下面呼呼大睡,右手还抱着酒坛子,宇文斌看见了,也是一脸的无奈,拍了拍他的脸,仍然死睡不醒,宇文斌叹了一口气,走出了明月楼。

    亥时,四下静悄悄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汝州城门已经被关上了,只有城门楼子上还高高的挂着灯笼,灯笼一直亮着,照在护城河里,城门口的吊桥也被高高的吊了起来,无法入城的客商只能睡在门外三里外的老宋家客栈。明月楼门前的酒旗高高的挂着,白天几乎下了半天的滂沱大雨,今晚一点都不热,还有凉风,护城河旁边种满了柳树,那柳树枝长长的垂在河道里,随风飘起,在河水里,刮起阵阵绿波。

    风吹来吹去,吹动了宇文斌的衣带和头发。此时此刻,他站在明月楼的最高处,那是屋檐,他的头上就是那一轮明月,今晚的月亮是皎洁的,清晰可见的是上弦月,夜空中时不时的还有几只飞虫从他眼前掠过,他很想用手去抓,但是,人怎么能飞过轻巧灵动的虫子。

    今晚的月光很美,宇文斌站在明月楼的屋檐上可以看尽汝州城的夜景,千家万户都熄灭了门前的灯笼,城中的酒馆、茶寮、妓院、青楼都不见了亮光,城南浮光寺的千佛塔上还隐约的闪烁一颗明珠,它吸收了月亮的光线,整个城西都不见有一点亮光,那是村落的方向。

    护城河上漂泊着的是打渔的渔船,小渔船轻轻地荡开河中的涟漪,泛起一串像珍珠一样的水波,是风吹动了渔船,船上的渔夫早已睡下。今晚的夜空中有星星,天上有月亮,明月倒影在护城河的中央,随风浮动,直到彻底不见。宇文斌躺在星月的下面,洒在他的身上,他睡着了。

    白煜一大早上突然生了起床气,在酒楼里大喊大叫的,他比鸡起的都早,他醒来的时候,店里没有一个人,透过窗户纸,能看到黎明的光线,他是被自己做的梦吓醒的,也是被光照醒的,他从酒桌子的底下醒来,醒来的时候,还看见自己的枕头是一个大的酒壶,他怎么可能睡在酒桌子底下?为什么没有睡在软绵绵的床上?宇文斌呢?他去了哪里?他反复的问自己,反复的挠头,他终于恢复了精神。

    一大清早,黎明升起之前,在鸡鸣之前,宇文斌就已经坐在这里,一个时辰之前,这里才刚刚有了几个人,每天一大早,汝州护城河旁边的商贩就开门做生意了,他们不用等到天亮,只要鸡鸣一声之时,也就起来了,这是他们多年做生意的习惯。

    茶寮、酒店、说书摊子、包子铺、水果铺、铁匠铺也和城门一起打开,城外站满了几百个今天一大早急等着做生意的商贩和买菜的人,他们都是从城外赶过来的,他们只是做点养家糊口的小生意,并不像城里面这些店铺的老板一样有钱。

    护城河的渔夫在黎明之后,太阳出来的第一时刻,撒下了今天捕鱼的第一网,船头上站着的人是个六十岁的花甲老人,他在这条护城河里停留了三代人,吃喝在船上,生活在船上,他们在这里打鱼卖鱼,过着富足的日子。

    宇文斌坐在周氏包子铺里面,桌子上摆了十笼肉包子,右手端起一碗香喷喷的豆浆,一口一口的喝着,豆浆还冒着热气,上面还有调味的虾皮,他从来不吃辣椒,很少吃醋,酱油更是少之又少,但是吃肉包子一定不能少了辣椒和醋的搭配,江南人总以吃甜食为主,他最爱吃的还是苏州得月楼的玉米烙、松鼠桂鱼、苏州的太湖三白。

    白煜也走了过来,宇文斌还是继续吃着包子,喝着豆浆,看也不看他。白煜道:“你确实很会享受,每天都吃好东西,会玩又会吃。但是,你跟我比,你的酒量还是差点,这一点你必须要承认。”宇文斌道:“睡醒了,酒鬼。”白煜道:“昨夜,睡得很好。”宇文斌道:“没有醉死就是最好的。”白煜道:“你希望我醉死么?”宇文斌道:“如果我说,一点都不希望呢。”白煜道:“我早就找江湖上的神算子算过命了。”宇文斌道:“江湖术士,不可轻信。”白煜道:“他说我这辈子能一直活到九十多岁。”宇文斌道:“如果,你这辈子少喝点酒,我保证你一定能活到一百岁。”白煜站了起来,往嘴里塞了两个包子,道:“酒是我的知己,如果你肯陪我喝酒,那你一定是我的知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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