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的性格根本就是无解的缺陷,一旦被激怒,就会有一个狂暴期,没有人及时提醒,往往就会不管不顾的像头蛮牛,横冲直撞,这也是为何他要经常带着黄信的原因,只有黄信能劝住他。
秦明追击林冲,黄信只好追在后边,忙着给他补窟窿。
林冲蔫坏,跑一阵子,就回头和秦明打一阵子,再说几句话撩拨一下,再接着跑。黄信跟在后边追赶,渐渐的心里却渐渐发冷!
梁山明显已经把握住了秦明的致命弱点,林冲等人的表现明显就是老掉牙的诱敌套路,可是,那有怎样?只要有用,就是好计策!秦明也不负众望的中计了,正一路狂奔的向着人家的陷阱冲去。
武大确实给秦明设了一个埋伏,但限于地形,根本不足以对他形成毁灭性的打击。武大真正的杀手锏是高英和武二郎,只有他们截断了青州军粮道,秦明必然会撤军!那时自己再尾随追击,才能以微小的代价造成最大的战果。
林冲的撩拨彻底把秦明惹怒了!
这一路走来,先是王春光带人无处不在的偷袭,秦明因为士兵们造成伤亡却连一根毛也没有抓住,先是憋屈,继而大怒。
接着是晁盖的刺激,秦明怒火更加旺盛。
现在到了林冲接连刺激,秦明的怒火基本上已经淤积到了彻底失去理智的程度。
梁山的诱敌计划成功了!
秦明成了一只双眼喷火的疯牛,催马横冲直撞对林冲紧追不舍。
身后,无可奈何的黄信带领大队人马紧紧追随。
眼看着山路已经快要到了尽头,出现了一段类似于一线天这样的地形,林冲冲了进去,秦明也毫不迟疑的跟了进去。
如果是他清醒的时候,如此明显的地形,根本就是天生的埋伏地!
黄信只看的心胆俱裂!图穷匕现,梁山的目的昭然若揭。
可惜,他只能紧紧跟在后边挥军追进去,如果他在后边观望,秦明绝对十死无生!黄信也只好闭着眼赌一把了!
赌这么一段距离的埋伏,梁山做不到对青州军形成完全歼灭的效果。于是,黄信当机立断,把军队一分为二,分成前后两部。
自己带领着前部杀了过去!
山上带领人马埋伏的武大看了,叹息道:
“看见没有?这个黄信就是秦明的智囊,应对得当,咱们只能选一部发动埋伏,打了前部,后边的便撤了,如果打后部,前部就能顺利通过,救下秦明。”
武大悠悠的说道:“所以,我只有打前部了!上了战场,生死各安天命!”
武大观察着形势,青州军前部已经都进入了埋伏圈,于是,一挥手命令道:“开始!”
山上埋伏的士兵顿时放开了各种囤积的大石头、滚木!
只见树倒草伏,惊天动地的轰鸣声不绝于耳,滚滚落下的乱石劈头盖脸的从天而降,造成的声势早已经让青州军惊吓的脸上毫无人色。有的人傻傻的站在那里,双腿如灌铅,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有的人吓得像受惊的野兽,惊叫着乱跑,像无头苍蝇。
将近两千人的青州军顿时乱成了一锅粥,烟尘扬起,死伤无数!有的被当场砸死,有的被同伴踩踏而死。
前部青州军全军覆没!
黄信缩在一个山壁的凹陷处,浑身瑟瑟发抖,埋伏发动时那种天崩地裂的威势把他吓得三魂不足一魂,天地之威!足以让他在很长的时间内恢复不过来。他虽然暂时逃得一命,却依旧身在险地!梁山军随时会打扫战场,黄信颤颤巍巍的爬了出来,手脚并用的向着来路跑去。
秦明从埋伏发动的那一刻就彻底的被惊醒了,他傻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下属被滚滚落下的石头吞食殆尽!忍不住惊叫一声,一兜马头,向着一处空旷处亡命奔逃!
败了!又是因为自己该死的火爆脾气!秦明悔恨交加,眼里忍不住泪水横流,那些都是跟随自己摸爬滚打练出来的精兵!还有黄信,是自己的好兄弟、左膀右臂啊!
现在,通通都完了!生死未卜,自己又陷在了这一边,即便青州军还有人马保存,也远水解不了近渴,看各自的造化吧!
秦明逃跑了!带着无尽的屈辱和懊悔!
武大对秦明毫不在意,更对他没有执念,不怎么关心他的生死,作为一个将军,他有着十分明显的缺陷,也就等于废了一多半的价值,尽管他勇冠三军,那又如何?一勇之夫而已。
武大更关心留在后边的那将近两千士兵,他们还毫发无损,并且里边有五百骑兵,这些才是梁山急需的东西,有钱都买不来的好东西。
于是武大大笑道:
“立刻集结全部兵力,放弃清理现场,赶过去,紧紧的跟上剩余的青州军!决不能让他们跑了!”
梁山军轻而易举就废了青州军一半的兵力,顿时士气大振,在武大的约束下立刻欢呼雀跃的集结起来,向着山谷另一边赶去。
青州军另外的两千人马已经懵了!主将秦明生死不知,副将黄信落进了埋伏圈里,不死也残了。剩下的人马群龙无首,顿时喧哗起来,争论的沸沸扬扬。
五百骑兵的主将名叫陈辞旧,地位比一般的步兵主将地位尊崇,毕竟骑兵更加稀少,物以稀为贵!
陈辞旧大声喝骂道:“都别吵了!死到临头了还在叽叽歪歪,梁山会看着我们轻松逃走?人家搞不好现在正在向我们追击呢!愿意跟着我撤退的现在就走,不愿意的你们继续!”
说罢,带领着五百骑兵调转马头便向着来路跑去。
许多步兵毫不犹豫的跟随着跑了,没有了主将的统帅,军队也就成了一盘散沙。渐渐的所有人都跑了,只剩下一地狼籍。
武二郎和高英趴在草丛里,看着太平镇正中央的一处大院子,门口有哨兵执勤,时而有流动哨位巡视而过。
武二郎问道:“就是这里了!有啥想法?”
高英想了想说道:
“结合百姓的说辞和咱们自己的观察,预计里边防守的兵力也就是两百多人,和咱们旗鼓相当,等到夜里发动突然袭击,一击就可以建功。”
武二郎压着嗓子低笑道:“就这么干,咱们一把过烧了他们的粮草,你说青州军能坚持几天?”
高英笑眯眯道:“坚持个屁!我观察过了,他们上一次发出粮车是在两天前,总共就出发了不足五天时间,算上他们预留的储备粮,也就是说他们需要三天运一次粮食,咱们如果今天动手,他们撑死了能坚持两天就会断粮,这么短的时间,根本连跑回来的机会都不会有!”
武二郎压着嗓子笑了起来:“饿成软脚虾了,看他们怎么打仗?等着被生擒活捉吧!”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高英和武二郎带人猫在山坳里艰难的吃着干粮,等待着最佳突袭时间的到来。
士兵们都半躺在地上,闭目养神,渐渐的周围万籁俱寂,青州军的粮库里也只剩下岗哨还在巡逻的声音,大部分人都已经睡觉。
高英闭着眼睛说道:“最佳的偷袭时间是在四更天,那时候人的睡眠更深沉,也是哨兵最疲倦的时刻,更是黎明前最为黑暗的时刻。一搞一个准!”
武二郎凑腔道:“我记得大哥也说过这道理,好像我记得不清楚了,我这个脑子,没有你管用!”
高英睁开眼睛,看着黑黝黝的天幕说道:“这是我家的兵书里记载的窍门儿,是我们家传的看家本领,可惜,在朝廷里我一直也没有用武之地!”
武二郎笑呵呵的说道:“老高啊,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有本事,我哥哥说过,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有多少英雄好汉埋没在了官府这个大染坑里。我大哥说,大宋对武将最为歧视,甚至刻意打压,再加上现在奸臣作祟,你别想着什么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了,还是专心的和我们一块,自己打出一番新的天地吧!别忘了,哪个开国元勋最开始不是从乱臣贼子走过来的?别人可以,咱们为什么不可以?”
高英看着武二郎,笑得很是真诚:“遇见你们兄弟两个,我高英很幸运,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死在城头上了!没有大寨主,我也还是一个区区降兵,埋没在人堆里,默默无闻!”
武二郎笑呵呵道:“不会!是金子到哪里都会发光!我大哥说的!”
高英赞叹道:“大寨主真是博学,我怎么感觉,他神马都懂!还有他不知道的东西吗?”
二人扯着闲篇打发时间,高英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低声叫道:“时间到了!出发!”
二百人一分为二,向着青州军粮库围了过去。高英确实掐准了时间点,将近天明的时间正是人们最为困倦松懈的时间,高英和武二郎两个高手前后包抄,亲自动手清理岗哨,毫不费力的就进入了粮库内部。
他们的目的在于烧粮,不在于杀戮,清理了岗哨,二人便不再管别的青州军,只是让下属们疯狂的绕着库房倾倒硫磺等助跑之物,然后四处纵火。
冲天大火很快就蔓延开来,高英和武二郎眼看再也无法扑灭,这才带人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看守粮库的青州兵们从死神的手里侥幸逃得了性命,却面临着更为严峻的局面,粮食毁了!四千大军面临着断粮的威胁,他们这些看守个个罪责难逃!怎么办?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逃跑了!至于前面的四千大军?听天由命吧!大难临头各自飞,不外如是。
高英和武二郎带领着欢天喜地的小分队,往东平府方向赶去,武二郎懊恼道:“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赶上大战?可别等咱们回去了,什么也没捞到!”
高英笑道:“你想多了!咱们根本就不用往回跑,敌人就会自动送上门来!”
武二郎一拍脑门,大叫道:“我的这个脑子!真是猪脑子!要不咱们再干一票?”
高英也哈哈大笑道:“干一票!不干白不干!知道我盯上啥了?战马!那可是好东西!有钱也不好买!咱们只要把他们的五百匹战马留下,我保证大寨主会重重的嘉奖我们!”
武二郎关系雀跃道:“干了!你说,咋干?”
高英面带微笑,胸有成竹道:“简单!在路上多堆积大树!他们逃跑,最缺的就是时间,多堆点大树,他们没时间清理,只好下马步行,马不就落到咱们手里了?”
二人说干就干,立刻紧锣密鼓的砍树布置了起来。
与此同时,武大也意识到自己的失误了,王春光的亲兵队不应该撤回到自己身边,他们更应该作为暗子埋伏在敌人撤退的路上,也能阻击敌人,自己还是顾头不顾腚的,作为兵法界的菜鸟,犯了常见的错误。
武大只好招来王春光吩咐道:
“你熟悉地形,已经在这条路上埋伏过一次了,你立刻带领亲兵队,抄近路抢在二人的前边,想办法把这批战马留下来。”
王春光立刻便风风火火的带人出发了,武大吩咐的如此急迫,他自然不会耽误了正事。
青州军最初的建制还是完整的,可是不知道是谁开了一个坏的口子,扔下手中的兵器,脱下盔甲仍在路上孤身跑了!起因是没有分到口粮。
是的,青州军断粮了!
军粮的断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青州军彻底崩溃,士兵们纷纷脱下盔甲,连同重兵器都乱糟糟的仍在路上,疯狂的向着来路逃跑。还有人索性一头扎进了山林里,尽管危险,可是好歹在山林里运气好的话,还能找到一口吃得。
梁山军保持着队形,跟在后边,像狩猎的狼群一样,等待着猎物精疲力尽的到来,才会发出致命一击。
陈辞旧崩溃了,他们骑马,确实跑的足够快,却还是被眼前堆积如山的大树惊呆了!人家根本就没想让他们跑,这不是已经做了埋伏,怎么办?
下属问道:“将军,咱们怎么办?是下马步行?还是……”下属的潜台词他明白,不就是投降梁山吗?这几年,随着各地闹出的动乱越来越多,官军投降已经不算什么新鲜事了,类似的事情屡见不鲜。陈辞旧自己也没有觉得什么值得大惊小怪的,生死面前,选择活路不丢人。何况他是真的爱惜这些战马,当成了自己的心肝宝贝,让他放弃战马,独自逃跑,真的有点放心不下。
陈辞旧颓废道:“就怕放弃了战马,也还是逃不出去了啊?”
下属大眼瞪小眼问道:“那怎么办?”
陈辞旧吩咐道:“等着呗!人家既然有人在这里扔了这么多的树,就一定有人正盯着咱们,你确定能逃出去?就是逃回去了,咱们是全军覆没,谁活着回去谁倒霉!咱们就算当了俘虏,也是有价值的俘虏,论骑术,谁能比过你们?放心吧,都等着,会有人来见我们的。”
众人听他如此说,都乖乖下马,坐在路边等候。
武二郎一脸迷惑,问高英道:“这些家伙干啥呢?不忙着跑路,咋还坐地上了呢?”
高英笑眯眯道:“简单!坐地上就是不准备跑了!要么准备死战,要么准备投降!你看他们像哪一种?”
武二郎恍然大悟,道:“要不,雁门去见一见?这些马我也眼馋啊!”
高英带着人一下子便钻出草丛,出现在了陈辞旧等人身边,隐隐成包围阵型。
陈辞旧连忙大声叫道:“别激动!我们不反抗!只要你们善待这些战马和我的这些兄弟,我们投降!”
高英大声说到:“我叫高英,原东平府官军出身,如今在梁山独领一营兵马,这一点兄弟们不用怀疑,梁山善待战俘,有愿意参加我们的,我们欢迎,不愿意的,等局势稳定了,发路费走人,绝不强留。”
这些骑兵这才欢呼起来,能留着性命,大败之余,还有什么比这更幸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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