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山泊地处京东东路,济州府和东平府各半,古称巨野泽,是历来兵家屯兵之地,但梁山山寨却属于东平府管辖,毗邻郓城县和寿张县。
朱贵酒店就孤零零的矗立在湖边的官道上,十分突兀。
武大嗤笑道:
“我这个脑子,就这水平,用脚趾头也能想出,这家店有猫腻,谁吃饱了撑的,敢在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吃东西,不怕吃了蒙汗药让人做成肉包子?”
武二郎惊诧道:“还有人敢做人肉包子?谁这么丧心病狂啊?”
武大一脸的古怪,十字坡的那个母大虫在原著里可是武二郎的好基友,现在这剧情早让武大给搅和的乱七八糟的,武二郎也早就不是原来那个耿直的一根筋了,狡猾了许多,武大也放心了许多,至少不会再让宋江之流一忽悠,就不管不顾的讲所谓的江湖义气了。
在武大的眼里,宋江纯粹就是拿江湖习气当做遮羞布,想怎么打扮就怎么打扮,起码他的好大哥晁盖怎么死的,就根本经不起推敲。
武大像念诗一样说道:
“大树十字坡,客人不敢过,肥的做馒头,瘦的去填河。孟州道十字坡,母大虫孙二娘,你以为是编故事呢?人家真的做人肉包子!”
武二郎顿时觉得喉咙发痒,估计短期之内对肉包子是没什么胃口了!
三人进了酒店,果然是门庭冷落,小二也懒洋洋的,没什么精神的样子。看见三人都落座了,才磨磨蹭蹭的走了过来,问道:
“客官要用些什么?有牛肉,有大肥鸡,还有村酿老酒。”
武大笑眯眯问道:
“有好吃的好喝的都拿出来,不差钱!我就是担心,你们这家店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可听说,这里离梁山就一水之隔,你们不会是黑店?也把我们杀了来个谋财害命!”
店小二怒了,我们的的确确是山寨耳目,可是也是规规矩矩的做生意,这小子一看就是个笑面虎,说话肆无忌惮,简直是欺人太甚!
店小二把本来摆好的茶碗又收了回去,硬邦邦的说道:
“客官请自便,要走就走,咱们是规规矩矩的生意人,这等恶名可承担不起,我们不强留客,客官在外行走,也要修修口德,须知祸从口出!”
武大鼓掌大笑道:
“说得好!小二哥好口才!刚才冒昧了,我家哥哥是东京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手持沧州柴大官人荐书,求见王伦大头领,久闻这里是朱贵朱头领主事,还请小二哥请出朱头领一见。”
那店小二有些发懵,什么情况?还以为遇见一个刺头,没想到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连忙窜进后堂去请朱贵。
林冲苦笑道:“兄弟,你这是玩的哪一出啊?这不是得罪人嘛。”
武大笑呵呵道:
“逗逗这店小二,以点查面,以小看大,朱贵找的这个店小二挺有意思,不软不硬,不卑不亢,屈才了。一会儿再看看朱贵如何?咱们还要过王伦那一关,他可未必想收下您这位虎将。能交好朱贵就很有必要了。”
林冲这才恍然大悟,武大这小子把事情都考虑到前边了,相反自己却有点不通实务,离开军营这熟悉的环境,竟然无所适从起来。
林冲暗暗警醒自己。作为老大哥,自己做的太差劲了。
忽听后堂一声朗笑,一个身形瘦削的汉子大步走了过来,脸带笑容,却难掩彪悍之气,与客店掌柜的身份殊难相称。
那汉子走到三人跟前,对着最为年长的林冲抱拳行礼道:
“林教头盛名远扬,如今大驾光临梁山,实在是梁山之福啊!”
又转头说道:“这二位莫非就是义薄云天的武家兄弟?”
武大有些愣神,什么义薄云天?不懂!自家两兄弟有那么大名声吗?
朱贵哑然失笑道:
“看来武兄弟还不知道?你们兄弟一路护送林教头,又在柴大官人府上大展雄风,如今也是有名有姓的义气好汉子了。”
武大有点排斥义气这两个字,总觉得扣在自己头上有点滑稽。武二郎却喜动颜色,还是太小啊,没见过世面。
武大只好连连谦虚。
朱贵吩咐下去,顿时酒肉流水般的端了上来,丰盛异常。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武大试探朱贵道:
“朱贵哥哥负责山寨的消息打探,也算位高权重,想必山寨一定发展的相当兴旺,不知有士兵多少?如果遇到官府攻打,能抵抗住吗?”
朱贵脸色有些尴尬:
“王头领行事老成持重,做事喜欢稳妥,并且梁山四面环水,官府没有水军,进不了水泊,所以,武兄弟切安心,咱们梁山大寨稳如泰山。”
武大差点笑出猪叫来,什么狗屁老成持重?还不如明说他胆小如鼠或者行事保守更贴切。一个山寨居然把安全寄托在官府没有水军上,就这种思想就是最大的隐患,人家如果真的想打,有的是办法。
恐怕朱贵自己也觉得这种思想不靠谱,要不然不会是这种脸色了。
武大顿时有谱了,只要梁山头领不是铁板一块,事情就好办了。
武大装作惊讶,问道:
“这么大的寨子,起码有千儿八百人吧,就把安全生死寄托在官府没有水军上?是不是有点儿戏了?”
朱贵被挑逗的有些生气,嘴里顿时没了把门的,忍不住说道:
“大寨主前怕狼后怕虎的,出去劫个道也瞻前顾后的,山寨日子过得抠抠索索,没办法,谁让他是大当家哪!”
武大知道过犹不及,连忙劝酒。
过了一会儿,尴尬劲过去了,武大小声问朱贵道:
“说实话,我心里有点担心,万一王大头领闭门不纳我等,我们可就麻烦了,你不知道这次我们从沧州过来有多么不容易!”
朱贵一愣,闭门不纳?可能吗?这里可是有柴大官人亲笔书信作保,而且人家林冲威名赫赫,能加入山寨正好充实实力。
可是……似乎人家的担心并不是多余,王伦的尿性,朱贵看的透透的。小肚鸡肠,瞻前顾后,有小聪明,而无大魄力。他还真的很有可能闭门不纳!
朱贵顿时有些郁闷,即入山寨,谁又真的甘心就这么碌碌无为的荒废时光,可是有王伦压着,梁山永远是死气沉沉,一辈子只能在这小水塘里扑腾。
武大见微知著,于是叹息道:
“没办法呀,明天自见分晓,如果梁山真的容不下我们三人,那么我们就只能另起炉灶了,否则一旦高俅派人寻来,我们拿什么抵挡?难道躺平等死?”
朱贵又是一惊,另起炉灶?还真有可能,人家三人的真本事足以支撑起来一个山寨了,论本事,山寨里连一个真正能镇场子的高手都没有!一群乌合之众!朱贵忽然有一些泄气,对于王伦的怨气又加深了。同时心里暗自决定,一定要促成林冲加入梁山,不能让王伦就这样拖垮梁山。
几人都心里有事,很快就装作酩汀大醉,散场完事。
朱贵琢磨着明天的会面,如何挽回局面。武大也琢磨着朱贵可能的表现,但愿他千万别摆带拉稀,武大需要他率先从梁山内部提出反对意见,才更好操作,否则没有出头鸟,自己还怎么玩?
梁山大寨。
王伦召集了杜迁、宋万来商量如何应对林冲入伙一事。其实,这两个人才是王伦真正的心腹,朱贵只能往后排。
杜迁是山寨的元老,和王伦是老乡,一同创建梁山,宋万和朱贵都是后来者。只是,杜迁却有一个很难得的品质,他知道自己本领有限,从心底里赞成收纳林冲,无他,山寨太需要有真本领的高手镇压,否则总是提心吊胆的。
宋万也有此心,却并没有开口,他也能猜透王伦的小心思,只好沉默以对。
王伦开口问道:
“两位贤弟是我的左膀右臂,有何想法,可以明言,咱们关起门来,自家议事,就是图个敞开心扉。”
杜迁说道:“这件事恐怕注定会让哥哥左右为难,哥哥也知道,咱们山寨蒙受柴大官人大恩,林冲手持大官人书信,咱们如果闭门不纳,恐怕再无颜面去见柴大官人了。以我之见,不如明天见过之后再做定夺,咱们也可以考验一下林冲的心性。”
王伦有些郁闷,事情并未向着自己想象的一样一边倒,杜迁宋万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并没有一味的盲从,好在也并没有一锤定音的决定接纳林冲,看来转机竟然要放在朱贵身上了!
王伦还有一丢丢的幻想,宋万却一下子心如明镜,其实杜迁已经隐晦的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只是王伦身在局中,没有细品味道而已。毕竟,如果真的不想接纳林冲,何须那么多的理由?只需要好言好语婉拒就可以了。
宋万微微叹了口气,王伦,格局太小了!根本不足以撑起梁山的发展,注定是要被淘汰掉的。
恐怕会有越来越多的人能看清事实,梁山已经太久没有一点动作了,久到很多人已经快忘了自己是山贼,不是农夫。
第二天,朱贵陪着林冲三人坐船直奔梁山大寨,梁山内部也给于了足够的礼遇,王伦亲率杜迁、宋万赶到金沙滩迎接,礼仪无可挑剔。
王伦还是很注重仪表的,收拾的温文尔雅,也不枉了白衣秀士的名号,林冲一贯的谦逊,看见王伦,连忙主动上前行礼,姿态极低,这也是武大有意放出来的信息。
武大早就知道林冲的性情,俯首听命就快变成本能了,武大只要不干涉,他一定会是这种姿态。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就连王伦也微微有些心动,有本事,还不咄咄逼人,多好的人才,这就是林冲给人最初的印象。
王伦满面春风,在众人的拥簇下,回到聚义厅,分宾主坐下。一番客套,总算说到了戏肉部分。
林冲拿出柴进的书信,交给王伦,说道:
“柴大官人义薄云天,可怜林某家破人亡,将林某荐于王头领麾下,林某别无所求,只盼王头领收纳,借以存身。刀山火海,任凭差遣。”
王伦不好直接否决,只好询问杜迁、宋万、朱贵三人意见。
杜迁只好老调重弹道:“柴大官人的面子我们还是要给予尊重,不好反驳。”
宋万点了点头说道:“听凭哥哥发落就是。”
朱贵听着三人毫无营养的话,有些按耐不住道:
“咱们山寨也有几年了,相同的时间,人家有的已经成了绿林泰山北斗,独有我梁山占据险要之地,却始终毫无起色。何也?还不是没有人才!
如今林教头、两位武家贤弟能前来入伙,就是我等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不知各位都在顾虑什么?我就问几位一声,难道咱们就始终这样不死不活的拖着?直到等到要么我们自己老死,要么被官府灭了,要么被别人抢了基业。这就是各位想要的结果?
我朱贵上山入伙,也是有抱负的,我不甘心就这么糊里糊涂的虚度光阴,我想建功立业!如果几位实在不能容纳林教头,那么我也会退出梁山,另择出路,总好过在这里碌碌无为,混吃等死好。”
聚义厅里顿时鸦雀无声。谁也没有想到一向透明人的朱贵会洋洋洒洒讲了这么多,颇有点振聋发聩的效果。
武大怎么可能放过这添油加醋的机会,连忙上前说道:
“朱贵哥哥严重了,切莫为了我等三人伤了和气,梁山如果实在为难,我等自会离开,另找出路,各位何必为了我等,兄弟内部闹起争端。”
王伦大喜,正想顺势来个板上钉钉,把几人礼送出境。
朱贵大怒道:
“不行!山寨大业,岂能如此儿戏,事关山寨一千多人的生死,这可不是你们简简单单三个人的小事,山寨一直裹足不前,那一天有强敌来了,谁能御敌?”
王伦一下子被噎的差点背过气去,杜迁、宋万也被朱贵的突然发飙震撼了,相比于朱贵的纯粹,这两个人有点太温吞了,果然干不了大事。
过了良久,杜迁才开口道:“我也赞成留下林教头!”
宋万见有了出头鸟,也说出了心里话:“赞同!”
留下王伦郁闷了,就这?被人一发飙,您们就都叛变革命了?
还有天理吗?还有王法吗?
王伦眼看大势已去,自己这个大头领总不能和所有头领对着干吧,只好捏着鼻子说道:“那就留下,坐一把交椅!”
武大暗爽,大局已定!尽管自己兄弟二人像添头一样,丝毫没人重视,可是,这重要吗?武大暗自决定,定要憋个大招,让你们无话可说,震你们个七荤八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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