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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陈东 李若水

    陈东?太学生陈东?武大还真有印象。就是他在历史上率先提出了“六贼”的概念,带领太学生,弹劾蔡京、高俅、童贯等六贼,声名大噪,以性情刚烈著称。

    武大也算见到历史名人了,顿时眼神就有些诡异。

    陈东一脸的疑惑,问道:“兄台认识在下?”

    武大笑道:

    “听说过陈兄大名,陈兄可有点离经叛道啊,和我这粗鄙之人呆在一块,你就不怕你的那些同窗说你自甘堕落?”

    陈东不以为然道:

    “十步之内,必有芳草。草莽之中,多有英豪。陈某从不按别人的好恶行事,我只信自己的眼光。”

    武大哈哈大笑,此人的确不同凡俗,值得一交!于是说道:

    “我先买一把剑,陈兄可否稍候片刻,我请陈兄痛饮几杯如何?”

    陈东性情颇为洒脱,欣然答应。

    于是,武大快刀斩乱麻的挑选了一柄结实耐用的长剑自用,一把份量略重的腰刀送给兄弟武二郎。

    这才和陈东相携走出兵器铺子。

    武大吩咐张三郎道:

    “带路,找一家好酒肆。”

    张三郎自从武大和书生起了冲突,就彻底成了小透明,对于他来说,太学生就是天花板级别的人物,武大居然三言两语就结交了一位,关键是人家居然还愿意跟他一起喝酒?

    张三郎看武大的眼神有点崇拜的感觉了。

    三人走进州桥附近的遇仙酒楼,武大自居主人,张罗了一桌酒席,颇为丰盛,三人落座,张三郎就殷勤的伺候二人布菜倒酒,很是周到。

    武大在心里又对这家伙有了几分好感,值得挽救。

    武大举起酒碗,对陈东道:

    “自我介绍,在下清河县武阳,排行老大,下边还有一个弟弟,先声明,我们兄弟都是武夫,不修文事,读书只是偶尔之事。”

    武大早就为自己拟订了一个新名字,武阳,至于武大郎、武植,通通扔掉,迎接新生。

    陈东哈哈大笑道:

    “武兄爽快!陈某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武兄可休要小瞧陈某文弱书生。”

    有意思!武大立刻就对这家伙好感大增。两人仰头干了一碗,都觉得对方有趣。

    这时,只听见酒店门口大踏步走进一书生,大声叫道:

    “大老远就听见你陈少阳的大嗓门,声震十里,有甚高兴事?”

    陈东拊掌欢笑道:

    “好事成双啊,又有朋友到了!”

    转身大呼小叫道:

    “李若水!李清卿,快来!快来!”又回身对着武大说道:

    “这位李若水也是位妙人,是我的好朋友。”

    武大暗自发笑,就你那表现,确实够朋友!陈东自从李若水露面,就很是雀跃,太过放松了,只有在毫无戒心的人面前才有的表现。

    武大还真的知道这个李若水。又是一个靖康之变时令人敬佩的硬汉。

    李若水,字清卿,人生最为高光的时候,就是在靖康之变时,宋钦宗被金人忽悠着自己到金军大营议和,李若水陪伴在侧,金人威逼宋钦宗改穿胡人衣冠,李若水当庭怒骂金人统帅完颜宗翰,被金人残杀当场,后世赞其为“南朝第一人”。

    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若水,陈东都是性情刚烈又气度恢宏的读书人,就凭他们愿意和武大相交,在读书人群体里,也绝对是异类的存在。

    对于这等有气节的人,武大也很有结识的意愿。

    三人介绍完毕,再次落座。

    李若水问道:“刚才二位何事笑得如此欢畅?说出来我也乐一下!”

    陈东和武大相视一笑,武大抢先道:

    “其实是我出丑了,在兵器铺子里和你的几位同窗起了争执,结果人家一听我不是读书人,连和我说话的兴趣也没有。”接着把自己的出糗经过说了出来。

    李若水笑道:“确实会如此,咱们大宋,现在就差把读书人捧到天上了,轻视武兄,只是寻常。”

    武大不以为然道:

    “古往今来,文武并重,相互制衡才是王道,一家独大,非天下之福,恐难久安。”

    说道大宋崇文抑武,陈、李二人才是最了解内情的人,熟读史书的人都知道,这不过是皇室和文臣联手压制武将,甚至是清算武将阶层。

    从大唐后期的藩镇割据到五代十国,武将做的太过分了,皇帝换的像走马灯一样,文臣成了他们的管家奴仆,毫无地位可言。

    再加上大宋得国不正,这才造就了崇文抑武的国策。

    陈东不同意道:

    “大宋立国将近200年,武将被压制,没有一人能成功作乱,依我之见还是很有成效的。”

    李若水也是点了点头。

    武大反驳道:

    “有一利就有一弊,文臣压制武将,造成的后果就是在边事上软弱无力,外行指挥内行,辽国、西夏先后崛起,现在漠北又崛起了一个女真部落,大宋被这些异族人当成了肥羊,谁饿了都可以来咬一口。”

    “更打击人心的是朝廷用岁币维持和平,寒了无数百姓的心。”

    “六国论两位都读过,以地事秦,犹抱薪救火,薪不尽,火不灭。今天的大宋还不是一样,用岁币养肥了异族,伤了万千大宋百姓。”

    陈、李二人顿时有些沉默,这是事实,争辩无用。

    武大见二人有些沉闷,于是该换话题道:

    “二位都是读书人,注定是要出将入相的贵人,只盼他日能改换朝廷风气,咱们大宋太平不了多久了!正需要你们注入活力。”

    陈东问道:“武兄是从外地进京的,不知外边情形如何?”

    武大渐渐摇头:

    “吏治败坏,土地兼并严重,河北路有田虎作乱,占据州县。淮西路有王庆造反,声势很大。朝廷如果还是抱残守缺,恐怕大祸之日不远了。”

    李若水愤愤不平道:“都是蔡京、高俅这帮奸臣,蒙蔽圣聪,欺上瞒下,只盼陛下早日能识破他们的真面目,还朝廷一个干干净净的朝堂。”

    武大嗤之以鼻,这两个读书人虽然人品都是刚刚的,但是却明显还是十分认同赵氏正统身份,一厢情愿的认为都是奸臣作祟,哪里知道,造成眼前这一烂摊子的正是他们嘴里的圣君赵佶。

    用蔡京统御朝政,是他自己不愿亲力亲为,只好找个工具人,蔡京能力足,又识情趣,知道顺着皇帝心意,不用他用谁?

    童贯是太监,统领军队更放心,谁见过太监谋朝篡位?

    用高俅统领三衙禁军,保护自己安全,很合适。

    至于这些人所做的恶事,皇帝真的丝毫不知?怎么可能?皇城司就是干的密探的勾当,皇帝只是不愿意追究而已。

    武大打岔道:

    “算了,咱们在这里议论朝政,有些不妥当,特别是二位,前途光明,可别为了一时痛快,被人拿了把柄。大宋虽然不因言获罪,可是也要防着心胸狭窄的奸臣报复你们。”

    陈东酒意冲脑,大叫道:

    “畏首畏尾,那咱们还和什么酒?不爽快!”

    李若水显然也有同感,武大提议道:

    “要不二位移驾到我蜗居一叙?二位就是指天骂地也没人管,咱们畅所欲言。”

    李若水叫道:“同去!同去!快走!”

    武大四人提留着酒肉,晃晃悠悠的直奔张三郎家。

    后院里,桌子摆开,酒肉上桌,几人肆无忌惮的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很是痛快。

    陈东借着酒劲叫道:

    “武兄弟,你有点不厚道,咱们可是因为买剑认识的,你会剑法呀,今日有酒有肉,兄弟正该舞剑以助兴,愚兄正好欣赏你的雄姿,搞不好我就有一首诗词问世,正好为我等佐酒助兴。”

    武大欣然答应,能结识陈东李若水这等天之骄子,固然是他们二人不歧视自己,但是相交之道,还是要有一技之长傍身,才能长久,否则,身份相差太过悬殊,不散自散。

    武大拿出长剑,蹭的一声拔剑出鞘,一招“捧剑势”,缓缓舞动长剑,将二十四式朝阳剑舞了出来。

    武大虽然接触这套剑法时日尚短,造诣并不深厚,但剑法招式却已经练得滚瓜烂熟,只见剑光霍霍,初始还能看清招式之间的转换衔接,渐渐的武大使得兴起,院子里只剩下一团寒光流动。

    陈、李二人只看的目瞪口呆,自己却浑然不觉。

    武大开始时还只是想展示自己的能力以提升在他们心里的地位,渐渐的自己也很快便沉迷了进去,所有的私心杂念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

    眼里只剩下了剑光,招法早已经演练了一遍,武大不知不觉的又从头开始,招法没变,韵味却大相径庭,不再像刚才一样一味地求快,反而有些抑扬顿挫的感觉,动静结合,玄妙莫测。

    武大舞到兴致高昂,忍不住纵声吟道:

    “醉里挑灯看剑,

    梦回吹角连营。

    八百里分麾下炙,

    五十弦翻塞外声,

    沙场秋点兵。

    马作的卢飞快,

    弓如霹雳弦惊。

    了却君王天下事,

    赢得生前身后名,

    可怜白发生。”

    陈东、李若水相互看了一眼,嘶的一声叹了出口。

    这首“破阵子”太了不得了,足以传颂千古。谁做的?怎么从未听过?

    武大一时痛快,辞吟尽,剑势收。满院的寒光一霎那间尽皆不见,只有武大持剑而立,卓然不群。

    陈东摇头晃脑,赞叹道:

    “来如雷霆收震怒,罢如江海凝清光!今日能观此剑舞,不虚此行!原本还想着赋词一首,以助酒兴,不过武兄弟一阙破阵子,震古烁今,我就不能再班门弄斧了。”

    李若水也赞叹道:

    “剑舞的好!辞更好!相得益彰!不过这是哪位大家的惊世之作,我等竟丝毫不知?”

    武大自己挖的坑,埋了自己,只好敷衍道:

    “是一位叫做辛弃疾的人,我们偶然相遇,我听了此作,可惜现在也是杳无音信。”

    冒充辛弃疾的美名?武大毫无兴趣,自己根本就没那本事,滥竽充数有意思吗?再说,人家也不都是傻子,任由自己去忽悠,像陈东李若水这样的人,还是坦诚一点更好!

    三人说说笑笑,谈天说地,最后宾主尽欢而散。

    结识这两个人,武大算是意外之喜。武大不喜欢寻章摘句的文人,有本事、有气节的除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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