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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道极快的身影划过带起破风声,转瞬间降临在藏峰。
藏峰上的老人双手撑在石头上拢起双腿,稍显僵硬的身子缓慢站起,膝盖间响起噼啪声,听上去腿脚有些不好。
注意到来人的目光,老人也没去理会,低着头用他那蒲扇大的手掌揉了揉如木桩粗的膝盖,低声自语道:“坐太久了,骨头都生锈了。”
“你这老妖头子死出来作甚?莫不是看本圣刚回来便如此威风,心生艳羡了?”
宰胥高仰着下巴,浑圆的鼻孔冲着老人,神情傲气的咧咧道。
老人抬起眼皮扫了他一眼,说道:“你这不要脸的秉性何时能改呢。”
宰胥脸色一沉抱起双臂,重重的闷哼了一声。
老人如孩童般清澈的目光向右移动,停在了那张精瘦的面孔上,后者也在看着他,眼里那抹常年不散的疲惫又重了几分。二者就这么默默看着对方,相视无言。
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蚩呓连忙扯开话题,笑到:“玄钧道友今朝出关,时隔这么多年,剑阁三圣齐聚一堂,想来这东域大小宗门怕是又要被尔等压得抬不起头了。”
“……”
无人接她的话茬,蚩呓见状神情微僵,心中骂道:“三个老不死的,若不是为我家央儿着想,老娘才不管这些糟烂事。”
过了没多久,沈丞忽然长叹道:“我还以为你当真要坐死在此了。”
玄钧点了点头,“我本意是这么想的。”
沈丞问道:“那为何变卦了?”
玄钧回忆起白天的那场异动,他看见了藏峰群剑那副臣服的姿态,也顺着方向看清了那场异动的源头,他忽然觉得沈丞那日说的或许是对的,他想趁着这具耄耋之躯还未彻底枯朽之前做点什么,于是便出关了。
玄钧说道:“我认可你说他是剑阁的未来,但……却不认为凭你能护住他,诚如你护不住当年的书钱和断城。”
沈丞说道:“所以?”
玄钧说道:“我才将他们收入门下。”
“他们?”沈丞有些错愕,不知谁是第二个。
玄钧向着崖边走去,一步便踏在了空中,说到:“还有金家的那个小子。”
“对了,既然要联姻,八年后便让他们成亲吧。”
这句话显然是对蚩呓和沈丞共同说的。
说完又踏出了第二步,身形瞬息便消失在了三人眼中。
“他刚才说什么?”蚩呓碰了碰沈丞鄂然问道。
沈丞说道:“八年后让书来和?央成亲。”
“我说上一句!”蚩呓微恼给了他一脚,那边的宰胥适时仰望星空,装作没看见。
沈丞无奈道:“收他们为徒。”
闻言,蚩呓嫣然一笑:“如此甚美!”
沈丞:“……”
……
……
朝闻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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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洞府前,玄竹跏趺而坐,静静挖掘着刻入神魂中的那丝道韵。
书来靠在一旁的灯柱,手里攥着一把蜜饯隔一会便抛起一颗,然后精准的落入口中,满脸享受之意。
金宝则是没心没肺的挑逗着干柴垛上抱窝的锦鸡,心想这鸡都有如此神通,那下的蛋岂不是灵蛋,若吃上一枚......主意打的虽好,可他全然没注意到那只雄鸡眼中的凶狠。
“啊!”
果然,招来的便是一道剑气,所幸他躲得快才没挨上这一记,饶是如此,雄鸡却也因偷蛋而触了逆鳞,扑腾一对翅膀盯准金宝的脑袋猛啄不止。
阵阵“杀猪叫”听得书来着实心烦扫兴,皱着眉头望着对面单方面碾压金宝的雄鸡,双指并拢捏起一颗蜜饯嗖的射出,径直射中鸡头。
随后便见那雄鸡悲鸣一声,脑袋一歪直挺挺的摔落在地口吐白沫,那滩呕吐物里还掺杂着五颜六色的虫子残躯,估计连午餐都吐了出来;这一击也足以见得书来的力道有多重。
干柴垛上的三只雌鸡见状也顾不得再抱窝,三步两步跳离了鸡窝,奔着林间而去,很快失去踪影,留下数枚色泽深浅不一的鸡蛋。
老理儿说得好,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人尚且如此何况是真禽鸟,此情当真是应了这句话。
金宝嘿嘿一笑,豆大的眼睛贼溜溜的直转,趁着三只雌鸡离窝,双手并用上去便偷了两枚温热的鸡蛋,而后撒丫子开跑。
书来抬起眼帘看着身旁喘着粗气的金宝,见他谄媚道:“师弟神威盖世,为兄早就料到你不会不管,区区一只溜达鸡也想‘虎口夺食’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有道是见者有份,正好你我兄弟一人一枚。”
金宝说完便要将一枚鸡蛋呈给书来。
书来扫了眼鸡蛋,淡然说道:“你最好还是放回去。”
金宝手上动作一滞,问道:“为啥?”
书来说道:“那四只鸡常年生存在这到处是剑意的环境中已有化妖之象,不然怎会使用剑气,这蛋中想必也存在一道与生俱来的剑气,你若不怕舌头搅成烂泥那就吃吧。”
金宝闻说,脑海中忽然蹦出一副热腾腾的水煮蛋刚入口便有一道剑气破蛋而出将自己的舌头切成碎肉的画面,吓得他一个激灵,竟感到一丝尿意袭来。
玄竹虽然正在感悟道韵,却也分出一部分精力注意着那边,见书来说的头头是道半点不差,粗眉不禁上扬感到十分欣慰,心想看来沈师妹是将她毕生所学都教给了这小子,剑阁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正当金宝还在犹豫要不要将蛋放回去之时,那两枚鸡蛋突然泛起一团金色光晕,随后在他惊慌的目光中,缓缓浮起飞到了一只饱满粗壮的大手上。
顺着手掌往上看,粗犷的胸肌,宽厚的肩膀,遍布刀伤剑痕的脸,再加上额头上那一对短小的黑色犄角,如此狰狞可怖的样貌,却有着一双如宝石般湛蓝的眼睛和让人看过一眼便忘不了的慈善目光。
“妖......有妖啊!”
金宝怪叫着跌坐在地,一边怪叫着一边在挪动他那不听使唤的双腿。
书来望着面前这个皓首老人,乌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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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眸中泛起了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趣意。
“这蛋中的生灵已具雏形,你的确吃不得,就算能吃,那禽儿日后也定会找你寻仇,毕竟这是它的孩子,你就当可怜天下父母心,嘴下留它们一命如何?”
老人并不在意金宝的反应,只是用他那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劝道,或者说为求情更合适。
玄竹听到这声音心神一颤,睁开眼睛看向老人,愣了半天,下一刻只见他鼻头骤红直接扑向老人,抱住他的双腿哭道:“太叔祖,您咋才出来呢,孙儿还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您了!”
玄钧低头看着身前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玄竹,笑道:“你这孩子,都快百岁的人了怎地还这么爱哭鼻子,快快起来,莫要在晚辈面前落了威严。”
说完便用他空闲的那只手,像是拎小鸡崽一般将玄竹硕大的身子拎起来放在地上。
玄竹用袖袍擦过泪痕后忽然转身瞪着金宝,喝道:“你方才说谁是妖?此乃我剑阁太上长老玄钧,也是老子的太叔祖,兔崽子眼睛小就别乱嚷嚷!”
“可他......”金宝指了指玄钧头上的犄角想要说什么,可被玄竹那般近乎要杀人的目光盯着心里发慌,便没敢继续说下去。
“玄竹,回吧。”
“可是太叔祖......”
“我乏了。”
是了,任太叔祖是圣人枯坐二十年想来也会累的。玄竹听出了玄钧语气中那股不可忤逆和疲累的味道,无奈只得离开,临走时还用眼神告诫了一番金宝,意思让他少言寡语只管听从太上的安排即可。
玄竹这次没有驭剑,而是踏虚离去,因为飞剑的速度太快了,他在空中漫步基本上两步一驻足,三步一回头,留恋不舍的望着玄钧厚实的背影,然后者却只是身也不转的挥了挥手。
玄钧托着两枚鸡蛋,来到干柴垛前小心放在鸡窝中,做完似乎又怕余温散去,便向中间那些鸡蛋拢了拢,随后向林间唤道:“回来吧。”
说完,不过一句话间,远处的山林见便传来几声鸡鸣,那三只棕色的雌鸡颠儿着步伐出现在视野中。接着他又回身将仍在抽搐的雄鸡抱起,用手指捋了捋那斑斓华丽的羽毛,不消片刻,便见雄鸡眼珠翻动恢复了神采,一眼便看见了玄钧那张狰狞的脸,下意识的挣扎后,雄鸡眼神怔怔,细细盯着玄钧瞅了半天,眼珠中涌出浓郁的激动之情。
玄钧摸着它的尾羽,笑呵呵道:“禽儿可还记得我?”
闻言,那雄鸡竟似人一般连连点头,亲昵的在玄钧怀中蹭来蹭去,几滴哈喇子的飞出,素净的棕袍上便出现了几滴水印。
玄钧环望着朝闻峰的一草一木,一灰一石,心如明镜:“想你是在此处一朝入了道,方存活至今,如此却也是你我间的一桩善缘,亦是天运顾你,日后万不可负了今朝之命。”
言罢放开了雄鸡,雄鸡稳落在地收拢翅膀,向着玄钧俯了头颅,俨然一副叩谢之礼。
玄钧见状抚掌大笑,吟道:“缘来缘去缘如水,因得果时果偎因。”
“你我并无师徒之名不必如此,去吧。”
雄鸡不鸣,再度一拜,而后蓦然转身奔向三只雌鸡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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