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百年间,你身在何处?”
竺绢兀自哭泣,忽然听得顾清河之问,她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却见顾清河已在身旁。
见顾清河去而复返,竺绢颇有些惊喜,她擦擦眼泪,娇然一笑,道:“顾宗主,你来猜猜我去了何处。”
“你总是喜欢让我猜。”顾清河一边说一边伸出手,他想将竺绢拉起来,却不料竺绢一用力,他竟被拉得坐在地上。
两人席地而坐,竺绢笑道:“快猜一猜嘛,不过,你肯定猜不出来。”
顾清河道:“为了寻你,我将神州都踏遍了。只有悬于海外的许多岛屿不曾去过,你是去了那里吗?”
竺绢摇了摇头,笑道:“我去的地方,就在你手中。”
顾清河一惊,他举起手中画卷,道:“昊天罔极图?你竟能踏入图中的世界?”
竺绢道:“并非我能踏入,是图画的昊天之力将我吸了进去。在图画之中,我出也出不去,被困了百年。顾宗主,我都被困了那么久,总算遭到了责罚,骗你图画之事,就别怨我啦。”
竺绢说时云淡风轻,顾清河却倒吸了一口凉气,他道:“你被困在昊天罔极图中...百年?”
竺绢点了点头,她道:“不错。半年前,我勘破图中法则,才从昊天之境脱身。我去了昆仑剑宗寻你,却发现你不在宗门。我想你一心求仙,或会去太上古墓中修炼,便在那里等你。没想到真将你等到了!”
顾清河道:“昊天之境...那是个怎样的地方?”
竺绢道:“那里空空荡荡,只有漫天星辰。人飘在星辰之间,也寻不得依靠处。我就这样飘了一百年。”
顾清河一怔,心想:她在昊天之境,飘了整整一百年!那份孤苦寂寞,该何等难熬!我活了两百多岁,有神州大好山河可看,却仍觉乏味无趣。要在飘飘渺渺的昊天之境中困一百年...一百年...
顾清河叹道:“你...你说你为何要将昊天罔极图骗走?一张图而已,你...你不骗我,又岂会遭那大劫?你...”
竺绢一笑,道:“从顾大宗主手中将昊天罔极图骗走,那可是很好玩的事情。”
听得竺绢之言,顾清河不禁苦笑,他道:“当年你玩心太重,如今能收敛些了吧。”
竺绢笑道:“吃一堑自然要长一智,是不能再骗人了,真会遭报应呢。”
忽然,竺绢收了笑容,她怅然望着远方,道:“我在昊天之境中一直在想你,我一直想再见见你。若不是这份念想,我撑不了一百年。”
呀...顾清河愣愣望着身旁的姑娘,他念起自己的绝情模样,心中当真愧疚万分。
他道:“我这等不解风情的老家伙,有甚值得想念的?”
竺绢一笑,道:“是呀,只是可惜了我建的小院子。你不肯陪我,我也不想一个人在这里住。”
说罢,她伸出玉指,向小院轻轻一点,一股磅礴真力陡然冲出指间,只片刻,院落竟被吹打成一片废墟。
望着那片废墟,顾清河摇了摇头,他道:“你何必如此?”
竺绢道:“我去寻个海外孤岛,就在那里安身罢。我要离你远远的,省得伤心。”
顾清河忽觉莞尔,他道:“离我远远的便不伤心了吗?”
竺绢道:“是啊,离你远远的,就不伤心了。”
顾清河笑道:“那怎么还要让我留在此地陪你?我不答应,你便哭得那么伤心。”
竺绢的伤心事被顾清河当玩笑讲,她不禁觉得气恼,便道:“那是方才,现在我已不伤心了!”
顾清河忽的将昊天罔极图递在竺绢面前,道:“你嫁给我,做我的妻子吧。这昊天罔极图就算聘礼。”
竺绢吃了一惊,她道:“顾宗主,你...你莫不是在开玩笑吧。”
顾清河道:“不是玩笑。我要你做我的妻子。不过,你我做不了太久的夫妻,不日我便要迎接天劫,会死在天劫之下。”
竺绢愣了许久,她惊得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顾清河问她道:“怎么了?不愿吗?”
竺绢忽然一笑,她接过昊天罔极图,道:“我可没说不愿。我已收下聘礼,现在就是你的妻子了。顾宗主,你可不许变卦!”
顾清河笑道:“不行。”
竺绢蹙着秀眉,怒道:“你要我当你妻子,我都已答应了!你怎么又说不行!”
顾清河仰天而笑,他揽住竺绢的腰身,带着她飞上云端,他道:“你也太心急了。本尊贵为昆仑剑宗之主,迎娶宗主夫人,自然要办一场举世无双的婚礼,届时八方来贺,普天同庆!行过礼,那时你才是我的妻子。”
竺绢依偎在顾清河怀中,心中尽是甜蜜,她道:“不行!我就是心急!我现在就是你的妻子!”
顾清河哈哈笑着,他道:“好好好!依你!”
忽然就成了心上人的妻子,竺绢开心得要命,不过,开心之余她也颇觉讶异,她问顾清河道:“顾宗主,你...你怎么忽然就要我做你的妻子?你不怨我了吗?”
顾清河道:“自你手中接过昊天罔极图时,我才明白,我这百年间寻的不是这幅图,我是在寻你。我怨的也不是你将图骗去,我怨的是你不告而别。”
他望着竺绢,切切道:“百年了,你我现在才结为夫妻,太晚了。你我做不了太久的夫妻...”
竺绢心头一热,清泪在眼眶中打转,她道:“是有些晚,可也足够了。能做你的妻子,一刻都足够了。我知你心意,你要应劫,我不劝你。若有来生,我只想先遇见你才好...”
先遇见我...顾清河知道,竺绢在说的,是他的上一个妻子--阿月。
若有来生,她想在阿月之前遇见我。
阿月生得与竺绢一模一样,当年初见竺绢,我真以为是阿月转世重生了...唉,阿月…阿月,她已死去两百余年了吧。
若是有来生,我想先遇见谁呢?
唉,人有来生吗?我在天劫之下魂飞魄散,还能有来生吗?算了,不去想了,没意思。
顾清河道:“咱们去昆仑剑宗吧。我顾清河的婚礼,应当是人世间最隆重最盛大的婚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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