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中,雷慕书感叹,“想不到张堂主如此威风,随便露个面竟然吓得人家下跪。”
“那是,天下各处,脚行和轿行仗着人多势众,身穷命贱,动不动喊打喊杀欺行霸市,一个个都恶的很,京师尤甚。还有粪行,水行,菜行这些家伙最爱欺负的就是街上铺面买卖,因为离不开他们。尤其粪行和水行,各大生意买卖月月必须要向他们贡献银子的。但他们在张堂主面前,屁也不敢放一个。”
雷慕书大拇指一树,“丐帮天下第一帮!名不虚传也!”
“那倒也不是,咱们丐帮向来低调行事,帮中规矩,除非有人不依规矩,不准仗势欺人。这东京城中,知道张堂主丐帮身份的,不会超过三十人。”
“那张堂主凭了什么这么威风?”
“锦星楼啊!张堂主做生意很厉害的,他自己都说过,‘想不到老子从军多年,原来是个天生生意经。’张堂主还没升掌柜的时候就做主请了赵师傅进厨房,送了他干股,和宫里那些太监侍卫搭上了关系,一般的官员可就不敢惹张堂主了。他又在军队待过,结识了一帮军官,更是无人敢惹。这么说吧,张堂主一句话,让谁升官都很容易。公子您想想区区轿行和脚行算个什么?为什么刚才小人不说话?小人赌定了张堂主看见您吃亏他老人家一定会下楼。嘿嘿,也不是小人敢埋怨公子,公子赏钱太快了,小人没来得及拦。”
雷慕书心中暗惊,“怪不得钱老本把第一船盐巴巴地运到京师来卖,原来原因在这里。张堂主如此人脉,多少盐卖不出去!看来丐帮要发大财了,不,是发巨财。什么世界,要饭的丐帮大概要成天下最富帮会了。”
刘丐头还在继续啰嗦,“公子知道为何昨儿张堂主不参合您和林冲的见面吗?反而把差事交给了小人。”
“为何?”
“张堂主向来不齿林教头为人,他怕林教头出口求他走门路升官,所以躲着他。要是公子一定要见的人是另一个八十万禁军教头王进王大人,那就另当别论了。张堂主一定亲自作陪的,介绍你们认识。”
“王进?可是他父亲王升也是禁军教头的那个王进?”雷慕书按住心头狂喜问道,同时心中暗骂自己,“怎么忘了他?他已经不知所踪,不会是穿越了吧?倒要仔细打听一番,最好去他家中看上一番。”
“对,公子认识王教头?”
“不认识,听说过。他为人怎样?”
“王教头父子两人都是真好汉,这个没的说,京师人都认。只是天不长眼,唉...不说也罢,说起来令老汉伤心。”
雷慕书心中冷笑,“有什么伤心的!如此世界,不走干嘛!”这话自然不能出口,只好装了不知问道:
“王教头怎么了?”
刘丐头总是不放过拍马屁的机会,“公子大才,能知天下事,想来一定知道高俅那厮了。”
“嗯,知道。那家伙不就蹴鞠踢的好嘛!他原来是苏学士的奴才,本来也会点枪棒,在苏学士那里又学了点写字作诗的本事,倒被他混了个文武双全的名号,后来被苏学士送给了王都尉,王都尉又把他给了当今皇上,那时候皇上还是端王。”
刘丐头赞道:“雷公子果然厉害,如今京师之中不是岁数很大的人一般都不知高俅原来是苏学士的奴才了。就是我们这些知道的老家伙们,高俅如今是堂堂太尉,谁敢提说此事。您远在渭州倒是知道”
雷慕书也不理他的奉承,问道:“王教头武功很厉害吧?”
“那是自然,王教头家传的武功,京师前三名绝对数得上。当年高俅那厮还没发迹,仗着手底下也有两下子,人也年轻有力,他妈的他又穷,每日在街面上只是穷横,拖着一根棒子横吃霸要,谁敢不从,他就与人家拼命,一时间无人敢惹。结果有一天他抢人家东西遇到了王升教头,王教头呵斥他,他竟然扬着棒子就冲上去了。那时候王教头也有五十余岁了,所谓‘拳怕少壮’,当时王教头又是赤手空拳,高俅那厮以为他赢定了。嘿嘿,王教头乃是使棍的名家,高俅那厮一定不懂‘棍怕老郎’这句话。当年小人人正好路过,亲眼所见。只见王教头见了高俅那厮棍压头顶,直奔要害,他竟不躲不避,周围看热闹的都有人喊了起来,‘教头躲开。’高俅那厮的棍却比那人喊声还快,可是王教头更快,谁也没看见他做了什么,棍子却已经到了他手中,高俅那厮躺在地上抱着一只脚哎呀连声。而喊教头躲开的那人‘躲’字还没喊完,张着大嘴生生愣住了。王教头回身向那人抱拳施礼说了一声‘多谢’,这才回头教训高俅说:‘再见你欺压商家,定打不饶。’说着话把棍子往地上一掷,王教头又说:‘滚吧!’转身就走,还又一次向刚才喊话之人拱手致谢,‘多谢小哥。’谁知道高俅那厮却是块狗皮膏药缠人精,那厮倒也真是有两下子,不是怂蛋,只见他不言不声抓起地上棍子也不站起身来,就地一个翻滚,那跟棍子带着风声贴地就往王教头小腿上招呼去了。好王教头,他老人家应该是看见了他对面围观人群的惊恐,不等那些惊恐的人惊叫出声。当时小人看得真真切切,只见王教头双脚轻轻离地,旋即落下,一只脚却已经踏住了高俅那厮的手腕,另一只脚随之飞起。只那一脚,高俅那厮顿时间口鼻是血,脸上开了间猪血店似的,哇哇大叫了起来。王教头说:‘你这厮,信不信老夫再一脚可以送你见阎王!’雷公子,您猜高俅那厮当时怎么回答的。”
雷慕书心中不耐烦,笑道:“我不猜,左不过是求饶呗!倒是您老人家可以去说书!当年干嘛去要饭?”
刘丐头老脸一红,“他们说书的都是师父带徒弟,小人家穷,哪里有钱?当时高俅那厮当即喊了起来‘王爷爷饶命!王老爷饶高俅一条狗命。’王教头终究是个好人,后退一步,说道,‘你年纪轻轻的能写又会算去哪里找个营生不好!却来学那些泼皮。我王升今儿饶了你,别人可不一定就饶你。不定那一天你遇到了那位江湖好汉,人家四海游走,无牵无挂,一刀砍了你走个没影,你却怎么办?’那高球倒也机灵,磕头如捣蒜,‘王爷爷您说的是,小人自后再不敢在街上胡混,哪怕是卖身为奴去,也不混泼皮流氓了。’”
“呀!这算是老王教头救了高俅一命啊!”雷慕书问:“是不是后来高俅就去了苏学士家为奴?”
“可不是咋的!高俅回家将息了三四个月,养好了棒伤,就托人卖入了苏学士家。唉!可惜高俅那王八蛋却不知恩图报,后来进了端王府,几次三番寻老王教头父子霉头。幸好他们父子从来清廉,差事也殷勤,没有短处,不然也许早就没命了。”
“说到他们当教头的清廉。”雷慕书问道:“他们月银有多少?我看林冲林教头好像很有钱的样子。”
“咱们大宋当文官的俸禄才高,教头嘛!只有区区八钱银子,也就是个温饱。”
“林冲的钱哪里来的?他做生意?”
“做什么生意,那人是个贼性子。张堂主不爱和林冲交往就在这里,他喝兵血!”
“他一个教头,也就是武术师父而已,怎么喝兵血?我刚来京师时候听老吉大哥说那些禁军士兵可都是富贵人家子弟,林冲还敢克扣人家的饷银不成?他也没有这个权力吧!”
刘丐头鼻子眼中哼了一声,“哼,他当然不敢。可是林冲是教头,那个士兵训练训得好,那个训得不好,却在他手中。只要暗地里送了他钱,不去训练他也敢给人家一个‘优’字。”
“啊!这样练兵,还怎么打仗?”
“所以咱们大宋总是打不过金人啊!”刘丐头也恨了起来,“奶奶的,要是军中人人似王教头父子那样,金人何足道也,可惜王教......”
“头”字还未出口,马车帘子被掀开了,“雷公子,菜园子到了。”车夫说道。
雷慕书钻出门看时,好大的一个菜园子,足有一百多亩地,木栅栏后好多菜农正在劳作,并不见有和尚。
栅栏门首二十几个汉子正在摔跤戏耍。他们见了马车,纷纷停了戏耍,围了过来。
“呔,哪里来的闲人,这里是相国寺菜园重地,不得闲看!”一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喊道。 19483/1087755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