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巧,这个时候,赵构跳了出来,不得不让人想到自己那场戏,到底有多人悄悄转到了幕后,使了一把劲。
三人慢慢晃悠着,不多时,便到了丽正门前。
望着红漆金铆的大门,万航一瞬间以为是位扮作古人的游客,来这里多久了,一直都没有什么归属感,被事件推着不由自主地向前。
这一推眼见就要走进赵构的眼皮子底下了!
刚翻身下马,抬眼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过来,原来是赵泽川。
“廖大人!”赵泽川恭敬道。
廖汇荣连忙向前虚扶一把,道:“赵都指挥使,这可使不得,你是堂堂一品官,哪能像我这个打杂的施礼,教人瞧见了不好!”
赵泽川看了一眼万航,轻轻点了点头,然后招呼身后的守将过来为他们牵马。
“渡之,这是要进宫?”
“皇上谕旨,宣他入宫一叙!”廖汇荣答道。
赵泽川眼神复杂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目送两人进入侧门后,他立即选了一匹快马,往屠术的车马行奔去。
屠术正睡眼惺忪地从车马行走出来,翻着柜台上的账簿,一点点看着,听到马蹄声,还以为是谁来下单的。
懒洋洋地道了一句:“晚些时间再来吧,伙计们还没醒呢!”
赵泽川手持马鞭在柜台上一点,“贯虹,你可知道万航被官家召见入宫了吗?”
“知道啊!”
他就是看到他跟个大太监离开风雅阁,才回来稍微眯了一会的。
见他神色紧张,便问道,“怎么,这入宫还会送命不成?我看不会,这是有人在借他往宫里递送消息呢?”
“谁?”
“还能有谁,梁公子呗!”屠术想了一下,还是看着赵泽川的眼睛,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什么信王,谁知道真假?”
赵泽川本就觉得梁真那人神色怪异,不仅盯着赵静姝发呆,还尤其在意万航,现在屠术又提什么信王。
他登时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
可是,不知不觉中,身边的所有人,似乎都与这个信王扯上了关系。
他焦躁地望着门外,一时间竟然想不到该做些什么。
反观屠术一脸自在,“长缨兄,万渡之是什么人啊,大理寺都弄不死他,大内皇宫还能弄死他不成?”
赵泽川鼻哼一声,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这天下间谁不知道赵构最害怕什么,这个节骨眼上,也不知道是谁把他假死的消息传递了进去?
总之,他一想到自己的傻妹子,就为万航担忧。
“我说,他万渡之那张嘴,我们几人加起来,都说不过他一个,何必为他忧心呢,说不准一出宫门,摇身一变,成为我们高攀不起的大官呢!”
他把账本往旁边一撩,身子往凳上一趟,看着赵泽川铠甲在身的扮相,“这是从任上回来?”
赵泽川这才注意到自己,匆忙跑来,连铠甲都忘了脱下,可是想到还没到交班时间,打了个手势,一言不发,跨马匆匆离开了。
屠术也不是完全不为万航担心,只是凭他对万航的了解,他那打不死的特质,总能让他化险为夷的。
说到这个,他不由地想起李宝。
当初他们几人盯着赵煜的家人,本想直接上门,就怕吃闭门羹,毕竟那时候的赵煜是个不折不扣的清官。
兄弟们盯了两日之后,只发现赵泽川和赵煜进进出出,按照李宝的判断,这两人绝对动不得。
否则,凭借赵煜的脾气,把他们交给官府也是有可能的。
没想到的是,在他们一筹莫展之际,万航的身影进入了他们的视线。
兄弟们扮作小商贩,与赵府的小厮们攀谈,才知道这个万航只是被大小姐捡回来的一个无赖。
虽然眉清目秀的,看起来人畜无害,但是却是个废人。
这么一想,李宝就有了主意。当即拍板决定绑架万航,探探他的口风。
那夜将近是除夕,大部分人家都已经摆起了酒席,阖家欢乐,辞旧迎新,赵府却有一辆马车缓缓启动了。
判断出他们的目的地是涌金门外的浣纱河,李宝便吩咐兄弟们兵分三路,提前埋伏。
一路负责盯紧那辆马车,看他们是否还去往别处。
一路装作放河灯的百姓,混进人群中,伺机而动。
还有一路一直在赵府周围,观察赵煜的反应。
没想到,万航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竟然从人群中走出来,独自来到又黑又暗的树影下,口中还念念有词。
其中一兄弟靠近时,还听到他说什么“怒发冲冠”之类的,见无人往这边查看,一把就把他掳走了!
几个兄弟都是抬惯战场尸体的老手,搬运一个被弄晕的书生,还不是易如反掌。
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万航就被带到了他们借以藏身的林中木屋。
他们本来也没指望他做什么,只希望他能带封信回去。
没想到,他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过兄弟们的着装以后,就盯牢了李宝,不一会儿便弄清楚了自己的处境。
甚至通过他们的相似装束,和细微的动作,就知道他们并非临安本地人。
加上当时是除夕之夜,他出口便道:“几位是为什么而来冒险的”!
李宝见他不点就通,把兄弟们支了出去,一人与他攀谈良久,两人竟然相见如故,当即就定下了对“岳飞遗骸”的营救计划。
屠术还从未向来言短的李宝,夸赞过什么人,听到他对万航赞不绝口,心中亦是好奇不已。
直到那夜,他一人从大理寺狱边的西河中,一人在水下扶着灵柩带出,差点溺亡,这才真正见识到他的与众不同。
谁能想到,一个文弱书生,在那个刺骨的水中,能坚持那么久呢?
屠术如今想起来,还依然记得,他沿河找过去,在水下看到的那一幕。
灵柩沉在水草中,和灵柩之上浮着一个身影。
只见他双手紧紧抓着绳袢,任他们怎么掰,都没有掰开,后来还是两个兄弟连人带棺带出水面,才好不容易把他与那灵柩分离开来的。
那时候,他就想,一个人要有什么样的信念,才能坚持到那样的程度呢!
再后来,他奉李宝之命,随万航去到赵府。
两人形影不离的日子里,他每时每刻都在感受着他周身那股无形的力量。
似乎这世间,只要他想去做,无论多么困难,他总能想出突破的办法。
尤其是大名鼎鼎的易安居士,他竟然都能说动,让她心甘情愿从婺州搬来临安。
还有那刘允升,虽然是个倔强了点,但是对万航,有种莫名的信任。
不用说别的,秦桧的养子秦伯阳,无论走到哪里都是焦点,可是与万航走在一起之后,那种劲全然不见了。
不仅甘愿听他的安排,开了楼外楼,还开起了闻所未闻的印刷作坊。
而他与风雅阁之间那些千丝万缕的联系,就更无需多说了!
如今祸国殃民的秦桧一死,万航立即就进入了皇帝的视线,如果说万航自己没有想到,屠术是不会相信的。
所以,他根本不需要担心,唯一担心的是,他从皇宫出来之后,到底是紫衣金带,还是红衣黑带……自己该与宁恕选什么礼品恭贺他!
想到这里,他枕着手臂,嘴角咧出了一丝笑意。
进门的宁恕恰好看到这个笑容,噘嘴不悦道:“贯虹,是不是又在想万渡之,只有想到他,你才会那样笑!”
屠术擦了擦嘴角,从凳上下来,拥着宁恕道:“我们很快就会有喜酒喝了!”
“哈?渡之与赵姑娘要成亲吗?”宁恕蹙眉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