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君臣二人对坐而食。
赵祯喝下一口羹后,忍不住问道:“二哥,卦象如何?”
秦二郎忍俊不禁:“回官家,客卦坤为地,主卦乾为天,恰好组成个地天泰,这卦象有意思!”
赵祯完全没听懂,他有些着急:“说人话!”
秦二郎耸耸肩:“无往不利,上上大吉!”
这八个字赵祯能听懂,于是他胃口大开。
秦二郎耐心解释:“官家,客卦代表小乙,主卦才是高丽王后。”
赵祯险些将口中羹汤喷出来:“他俩是反着的?”
秦二郎再次耸耸肩:“没错,这才能大吉,否则就是凶卦天地否。”
赵祯胃口全无。
“这是为何?”
秦二郎悠然道:“高丽王后急于破局,刚强勇猛;小乙则始终考虑着所有人,阴柔厚德,他俩一阴一阳之谓道,是以大吉。”
赵祯再次释然:“如此说来,此事可成?”
秦二郎先是颔首,随即摇头:“此事必然能成,只是尚不知后事变化如何。
官家不必着急,连泽地萃这种变数如此多之卦,小乙都能如履平地,遑论此等吉卦。”
赵祯再也无法淡定:“二哥,小乙为何能做到这点?”
秦二郎拱拱手:“因为他与官家一样,始终秉持仁德二字。三易之精髓,汇聚为一仁!”
赵祯若有所悟。
片刻后他推开碗盏:“不吃了,二哥。咱们去仁和店!”
秦二郎尚未来及打开门,便听门外阎文应道:“官家,赵观察使求见。”
赵祯微微一怔,随即笑道:“传!”
未几,赵允弼匆匆而入。
他先对赵祯行了一礼,随即又对秦二郎躬身:“二叔!”
这辈分…
“六哥,你匆匆来此,莫非三哥又闹出什么动静?”
秦二郎这语气,俨然是长辈对晚辈说话的语气。
三哥指的是赵允让,赵允弼在同辈中排行六郎。
若秦琪有弟弟,他在秦二郎口中便会成为“大哥”,他弟弟则是“二哥”。
赵允弼似乎对此习以为常,他对赵祯和秦二郎拱拱手,叹了口气:“的确如此。”
他缓缓开口说出一番话来,彻底打消了赵祯与秦二郎去仁和店的念头。
秦琪走出门后,便看到大群妙龄女子,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着青袍、戴幞头的男子。
他心道:要糟!
聚拢于此的,当然是教坊乐人们。
这里必须再次科普:唐宋没有教坊司,只有教坊。
而且唐宋教坊与明清官方娼寮教坊司截然不同,宋又与李唐迥然有异。
明清的文化,是奴性文化。
还是那句话:崖山之后,再无神州。
神州湾湾省那个大放厥词的叫兽,拿明清奴性文化来代表神州文化,呵呵,他是想干什么?
我绝对不信,他不清楚唐宋文化的开明包容、魏晋士大夫的蔑视皇权、汉代的中央集权地方自治。
这种故意误导我们神州子孙的叫兽,绝对值得神州后裔一起口诛笔伐、鞭尸一万年,让他那本不怀好意的破书没有市场。
最应该反思的,难道不是西方那些高举文明大旗、却四处烧杀抢掠的强盗们?
咱们神州人,是最不需要反省错误的,咱们神州文化,也是地球最先进最包容、最没有缺陷的文化。
尽管这文化曾被犬儒们歪曲成奴性文化,但经过伟人努力,我们的文化已经在逐步恢复成它该有的模样。
需要自卑、自惭形秽的,是那些强盗后裔们!他们的财富,沾染着永远洗不掉的浓烈血腥。
他们迟早会遭到报应,尽管他们一再压制曾被他们洗劫屠戮过的那些国家。
我们当代神州人只要活在当下、警惕精西二狗洗脑、发奋自强、努力建设祖国便好。
咱们继续科普。
北宋元丰改制之前,教坊是隶属于宣徽院的官署,其性质有些接近汉乐府。
其中男女乐人,都是官吏而非官伎!
看官们或许有所误解,神州历朝历代文化最开放、最包容的时期,不是李唐,更不是开元盛世,而是宋初至英宗朝这百年。
女子可以出来做工、做生意;乐人们这些李唐贱籍,不受平民歧视;而且居然有帮闲这一超前的职业…
最神奇的是,在这个时期,大小经纪无处不在。
他们都是外卖小哥儿、中介人们的前辈。
好吧,再重复一遍那句话:奈何被割韭菜!
秦琪一边默默感慨,一边拱手为礼:“不知诸位因何在此?”
为首一位青袍男乐官微笑拱手:“卑职听闻秦都尉有新曲,特来学艺。”
他身后一群莺莺燕燕们纷纷附和。
“就是!那些伶人们都是外人,我们才是自家人,秦公子何以如此不明事理?”
秦琪恍然大悟。她们想学《西厢记》、《三国》…捎带脚再压榨些新作品。
但自己明日便要去建高炉,哪里有这闲工夫?
他连连拱手:“小生俗务缠身,暂时无暇教诸位曲子,请诸位见谅。”
那乐官还好,行礼后便不再多言,他身后一众女官和女乐人却不依了。
一群妙龄女子撒娇…
秦琪哪里招架得住,他只好拱手笑道:“先说好,只一首!”
正撒娇的众女身后陡然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一首也不行!谁让你们来的此处?是官家,还是宣徽南院使郭承祐?都回去!”
小乙哥头皮直发麻。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他的未婚妻、一脸怨怒之色的赵绮颖。
教坊一众男女官吏惹不起寿宁郡主,只好行礼而退。
秦琪有些不忍,当即道:“明日辰时来任店,小生教你们一首曲子。”
其中一个女官回眸一笑:“那便教我们《沧海一声笑》如何?”
那女官姿容绝美,赵绮颖醋意大发:“休要啰嗦,快回去!”
她是皇室贵胄,官大一级压死人,体制内的教坊众女乐人惹不起她,却不代表人家不敢开口。
这可不是犬儒多如犬的明清。平民们骂权贵,那是常有之事。
权贵们欺负人试试?台谏和皇城司是摆设?人家只愁没有业绩,kpi…磨勘过不了关。
“哟!郡主好大威风!我们找驸马学个曲子能如何?当值时不能学,下班后您可管不了我们吧?”
“对,姊姊们,咱们下班后找驸马学曲子!”
“着啊!下班后郡主可管不着我们了吧?我们又没犯王法!”
赵绮颖气得俏脸煞白。
秦琪不愿帮她。
人家小姐姐们学个曲子你也管?咱们还没结婚呢!
再说,就算咱俩结了婚,人家这也不算出格吧?何况咱俩很熟吗?
赵绮颖捱着教坊众女官冷嘲热讽,又见秦琪始终冷眼旁观,心中委屈至极,用力跺了跺玉足,大哭着掩面而走。
任大郎一再告诫她,不要与秦琪见面,结果…
她的遭遇证明了一点:
没有爱情基础的婚姻,是可悲的,强扭的瓜不甜。
她毕竟与秦琪的交集太少,若非有圣旨,秦琪决不会娶她。
见她掩面哭泣而走,教坊上下欢呼雀跃。
仗势欺人者,无论在哪里都不受欢迎。
伤心痛哭的赵绮颖心里委屈极了,她问清楚任大郎在哪后,便径自跑了过去。
守在门口的小厮哪敢拦她这黑白两道通吃的女大佬,于是,推门而入的赵绮颖,一眼便看到了兀自与任大郎博弈的金艺珍。
任大郎反应极为神速,他笑着为赵绮颖介绍:“这位是高丽国王后,与高丽国王前来大宋拜见官家。”
赵绮颖收拾好心情,对金艺珍微微拱手。
任大郎又极为官方地为金艺珍介绍了寿宁郡主。
这让本想诉说委屈的赵绮颖,不好再提秦琪的无情。
不识趣的金艺珍却突然道:“大叔,耶律公主留宿贵府,真的什么都没发生?”
赵绮颖闻言,再也压抑不住怒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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