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善要带二木匠回桐油坪养伤,另三个伤员也捎带着。又送了郭崇书几十发子弹和一扇野猪肉,双方挥手告别。
郭崇书,江州人。时年二十二岁,大宇王朝最早觉悟者。同泰六年在南谭县加入觉悟社,对大宇的旧现状充满愤懑,对百姓所受的压迫感同身受。对革命充满热情,爱憎分明,个性鲜明,极富号召力。同泰十四年,受觉悟社省委指派,到溪州开展农民运动。
其时溪州、鄂州一带,正笼罩在白色恐怖之中。大路两边的房子被烧光,沟壑里田埂上,到处有被杀的人的尸体,被吃得眼睛发红成群的野狗胡乱撕咬。
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郭崇书艰难的开展农运工作。几近崩溃时,遇到了彭二木匠的游击队。听到蓝顺凯回溪州拉队伍组建农军的消息,他激动得满脸通红。派人迅速和部队取得联系,与二木匠一起带着几十名游击队员参加了农军,然而好事多磨,才第一战就被打散了梁子,被常州的成字军追得钻进八大公山。
此刻的郭崇书胸中的一团火越烧越旺!对大宇革命充满信心,这个信心是彭善的洗车营的弟兄们给的。通过对洗车营团丁的一番讲解,郭崇书的眼前打开了另一扇门。他发现,在开展农民运动的同时,要积极争取地方武装以及民团基础人员,让他们接触革命、靠近革命、同情革命,从而转向革命。郭崇书豪迈地对着三个游击队员说:“同志们!大宇革命有希望!”
彭二木匠等四人,在桐油坪养了大半个月伤,不知是土郎中的草药起了效,还是吃了几顿饱饭的作用,反正是好了。身上长了肉,人也精神了,活蹦乱跳了。另三人一一告辞,二木匠被彭善按住死人不放。
开了春,满山遍野的樱桃花开,白的红的一片一片的,惹人喜爱。鸟雀们叽叽喳喳飞来飞去,忙着筑巢、求爱。小溪的流水好像流得比冬天的时候快活些,急匆匆往前赶。赶路找生活的人们多了起来。桐油坪卡子上生意兴隆。这得益于彭善的抽税方法,知道别的卡子上税重,彭善反其道而行之,对于在桐油坪过卡子的人的过路税能减则减能免则免,如此一来反促成行商们都选择到桐油坪过关卡。
过路歇脚的人一多,各种消息传来的也多。一个骡子客在卡子上歇脚时,跟弟兄们聊天时说蓝胡子又拉起了队伍,这次人数更多。对外称大宇农军第二军,六千多人枪。从洪州打回老家,在桑植、永顺、龙山、鹤峰一带活动,招兵买马,声势浩大,地主豪坤们吓得屁滚尿流,纷纷抛家舍业,逃进城里。
二木匠听得热血沸腾!找到大哥吵着闹着要去找农军。彭善怒火万丈,上去就给了他一耳光,见他不老实,又添了一脚,二木匠被踢倒在地。大声嚷嚷,这次就算打死我我也要去!气得彭善抬脚又踹,二木匠一个懒驴打滚躲开。
彭善鼓着一对牛眼对二木匠大吼:“你就在这待着,哪儿也别想去!”想想不放心,叫老九老七好好看着,人跑了就毙了你们俩个狗日的!
王老九拍胸脯立了军令状,转过头对二木匠说:“兄弟,看在哥几个救你一命的份上,你可别害我们。”
二木匠没法,只好留了下来。
又是人间四月天,才了桑蚕又插秧。
后山的布谷鸟这几天叫的欢实。每次听到布谷鸟叫,彭二木匠就跑去后山。
龙山县城里发生了点事,知县兼指挥使刘紫梁倒了霉,留在县城的半统人马连同他本人被朝廷收编,裹携而走。
县城空虚。
黄要离闻风而动,上下打点,喂饱了常州王,换来一张参将委任状。于是乎黄千总摇身一变,成了龙山县守城参将。手下弟兄们普天同庆,各升一级。
彭善守护地方,劳苦功高,收取厘资,以助戡乱,本参将奖罚分明,特委任彭善为骁旗校尉哨长。二哨三队成了二营三哨,彭队长成了彭哨长。奉参将令,调往龙头镇驻扎,维护地方治安。
彭哨长发了愁。
临行前夜,黄参将把彭善兄弟几个叫去喝酒。中途黄要离笑咪咪地对彭善说:“兄弟,知道为什么叫你去龙头吗?”彭善一愣没出声。
“哈哈哈,”黄要离大笑:“我早就打听清楚你们三兄弟在龙头所做的一切,不过我不怪你们。那个时候你们也不认识我黄要离,也不知道我爹有我这么个儿子。但现在我把你们当兄弟!你们三个对我的味口。怎么样?认不认我这个大哥?”
“大哥”
“大哥”
“大哥”
“好好好!”黄要离高兴地大叫,用脚踢了踢地上的箱子:“这里有五百大洋,五把盒子炮,拿去给弟兄们分分。来来来,喝酒。”
黄要离这手真漂亮!彭善都有点感动。
回到住处,彭善把两个队长叫来,加上老七老九彭二木匠,五个人一人分了一百大洋,一把盒子枪。王老九不干:“总共五百块。大哥你一块也不要那怎么行!”留了五十,其他四人有样学样,一人留下五十块,凑了个二百五。彭善说也行,你们先花着,花没了找大哥要。
二木匠也被带到了龙头。王老九李讲有的第一件事是到码头去,说什么去找老弟兄叙旧,其实显摆才是目的。二人穿戴整齐,背上盒子枪,刹那间便觉得自己高人一等。就他喵的一个字,爽!
二人神气活现地出现在码头。下面扛活的低着头扛货没看见二人风采。李讲有不高兴了,看见认识的就喊:“李二狗王友仁,看见老子也不打声招呼!”惹得众人都向他看。
“哎呀哎呀这不是老七老九吗?”
“发财了?”
“你们俩混的不错呀!”李二狗王友仁丢下肩上的货包,竹筹都没来得及拿,急走两步,来到李王二人面前。李讲有呵呵一笑:“还扛包呢?跟着老子去混,天天吃香喝辣的。”
“真的吗?”
“干啥?”
“那你看看你九哥和我。老子现在是副官,九哥是队长了。”
“对了,善哥呢?怎么没回来?”李二狗问。
“我大哥现在是哨长,手下一百多弟兄,忙的很。”李老七很是骄傲的说。
“善哥当了哨长么?那行,我跟你们去混。”
“我也去!”
呼啦啦,码头上扛活的跟来十几个。
李讲有顿时豪性大发!看澧水河烟波浩渺,远处的渔夫在忙着撒网,鸬鹚在水里钻进钻出,几只白鹭飞过水面,青山绿水间,自己站在高处,脚下面扛活的流着臭汗一步步往台阶上爬。瞬间觉得自己是个人物,胸中有个什么东西想要岀来,觉得不吐不快。想大发感概又不知道说啥,急得李讲有抓耳挠腮!最后是对着水面大吼了两嗓子,把几条狗吓得跳起来飞跑。李讲有哈哈大笑,才觉着不虚此行。
第三哨在龙头的任务不变,维护地方治安,重点是收税。龙头镇比桐油坪可大多了,还有个水码头。油水足,油水足税就好收而且争取多收。
陆陆续续招来四十多人,第三哨迅速壮大,突破了一百人。李讲有羡慕王老九带着一个小队,天天五马长枪的给弟兄们训话。自己也想当个小队长,抖抖威风。便找到大哥说要当队长,彭善说行啊,自己去招人,招到一百人你当哨长都行。
于是副哨落在彭二木匠身上,二木匠也不吭声,不过副官的事一件没干,成天见不到人。满镇子转悠,忙得脚不沾地。这天中午,二木匠带回来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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