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众官员几欲以头抢地的时候,陈迹带着杨同和程来终于姗姗来迟。
“哈哈哈!本侯事务繁忙,昨夜休息得晚了些,致使堪堪才起,还请诸位见谅啊!”
县丞见陈迹终于来到,不禁泪流满面。这位爷可算是来了,都快要被这三个鸟厮逼疯了。
他赶忙起身道:“下官等见过侯爷。侯爷日理万机,年节休沐时候依旧勤于衙门政事,实在是我辈楷模!”
其余官员也连忙附和道:“我等见过侯爷,侯爷忙于事务,实在是辛苦。”
“不必多礼,都坐都坐。来,本侯为你们介绍,这位是禁卫军童主簿,更是兼了明阳郡丞一职,深得府君器重,朝廷信任。”
陈迹这里说的府君自然不是赵正,而是新上任的赵治。
众官员神色顿时一凛。这么说来,这位可是明阳郡二把手,是他们实打实的上官。而陈迹又兼了明阳郡尉,也是他们的上官。
他娘的,一下子来俩,这算不算视察工作啊!
“诸位放心,我等二人不过是来宜阳小住游玩一番,顺便看看本侯的封地食邑,于公事无关。”
众人陪笑,连道不敢。
“对了,说起封地,想来县衙已经给本侯划归好了吧。”
“如此大事,下官等自然不敢怠慢。自侯爷封爵的消息传来,县君便带着我等好生巡视了一番宜阳县域,总算是为侯爷寻到了一块上好宝地。”
县丞早有准备,说着就从怀中取出一份舆图,又让一旁的主簿拿出划归到陈迹名下的户籍土地的文书。
“侯爷请看,这食邑封地就在城东,依山傍水,方圆二十里。
其中有六个村落,加起来刚好有七百余户人家。又有土地九千多亩,山丘三座,溪流两条,实在是宜阳县不可多得的膏腴之地啊。”
陈迹顺着县丞的介绍在舆图上查看起来,脸色却越看越难看。
什么九千多亩地,说得好听,能耕种的堪堪三成,上等水田更是少之又少,更多的还是林地和山地。
他娘的,这些厮们就是拿这种东西来糊弄他的?!
“敢问诸位,这地,是何人给本侯划的?,如此宝地,本侯可要好生感谢他一番。”
陈迹虽然笑着,但任谁都能听出他话语中的不爽和怒气。
县丞低着头,给旁边的主簿和户曹掾属使了个眼色,两人只能硬着头皮站出来,躬身道:
“好叫侯爷知晓,先前县君带领我等细细走访了一遍境内,回去后下官便遍览县中文书舆图,又和主簿商议了一番,这才遴选出了这块土地。
下官知道侯爷大抵是瞧不上如此贫瘠之地的,但这已经是宜阳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封地食邑了。
城中世家豪族皆以盘踞百年之久,土地早已瓜分完毕,官府还能有这般多的土地,已是万分不易,还请侯爷谅解,能体谅一下衙门和朝廷的难处。”
这掾属说话还是有水平的,主动承认了错误,又说出了他们找地方的辛酸,以及被大族侵占土地的无奈。
最后更是表明这是朝廷能拿出来的最好的地方,要是陈迹还要找茬,那就是和朝廷作对。
“呵呵,这位掾属在这小小宜阳县,还真是屈才了。”
“都是为朝廷办事,职位大小与否,无关紧要也。不过若是侯爷想要提拔下官,下官也自是欣然接受。若官职更高些,为百姓,为朝廷便能做更多实事了。”
这户曹掾属依旧是不卑不亢,一席话倒叫陈迹来了兴趣。
想不到这个小小的宜阳县,还有这般伶俐的人,看着性格倒是刚直又不失圆滑,却是个人才。
“你叫什么名字?”
“回禀侯爷,下官宜阳县户曹掾属刘知。”
陈迹点点头,将此人在心中留意,又看向县丞,道:“今日本侯正好得空,不若诸位与本侯一道去封地看看,如何?”
“固所愿也,不敢请尔。”
县丞心下无奈。他还能怎么样呢,明显这位陈侯爷很不爽,他要是敢拒绝,一定会死得很难看。
不说别的,就那童郡丞,但凡给他的考评提点些什么不太雅致的词句,他就完了。
“如此甚好。那事不宜迟,这便启程吧。”
陈迹当即让程来点起一队护卫,县丞也让人去县衙叫来二三十衙役,怎么着也得把仪仗整起来。
临走前,陈迹唤来小六,对他吩咐道:“若是夫人她们起来后要去城外,便点起护卫好生保护,不得马虎。”
“郎君放心,小人省得。”
宜阳县不大,一行人很快便出了城。今日天气不错,太阳悬挂高空,照得人暖洋洋的,驱散了冬季寒风的凛冽。
一直往东走去,走出了七八里地,便来到了一处村落。
那县丞向陈迹介绍道:“侯爷,此处便是您封地内的村户,此村共有一百七十户人家,曰三水村,算是宜阳境内的大村了。”
差人招来这里的村正和三老,在知道陈迹是他们村落新的主家之后,慌忙见礼。
陈迹将他们虚扶起来,和气道:“村正,不知这三水村,耕地在何处?”
“侯爷请跟老朽来。”
众人在村正和三老的带领下很快来到村西处的田地。
一眼望去,只见田地从流经村落的溪水开始,一直绵延到不远处的一座小山前。
陈迹看着这寥寥的土地,脸色愈发难看。
一旁的徐明缘心中估算了一下,凑到他身边说道:“侯爷,这里的耕地最多不过四百亩,可文书上写的,却是足有两千三百余亩。”
站在不远处的村正听到此话,心中顿时大慌。
他们这里说是有两千多亩地,但基本上是把这山丘也给算进去了,还有旁边的一处林子,这加起来才有恁多土地。
要是这劳什子的侯爷让他们用四百亩的地,交两千亩的粮,可该如何是好啊!他可是知道,这些豪门大户,就喜欢干这种狗屁倒灶的事情。
一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上了年纪的村正和三老差点没原地嗝过去了。
不行,他身为三水村的村正,必须要为乡亲们做点事情。
可怜一大把年纪,胡子花白了的村正一把扑到陈迹腿边,抱着他的大腿哭嚎:
“侯爷,我们村地狭人少,土地贫瘠,能交上五成的粮食已是不易,剩下的也就堪堪乡亲们平日吃喝,却连一点盈余都积攒不下。
还请侯爷大发慈悲,饶了我等小民,莫要再上涨粮税了,这些山林之地,实在是种不出粮食来啊!”
陈迹此时异常尴尬,脸上更是茫然无比。他什么时候说要涨粮税了?
不过他很快听出了这村正的意思,哭笑不得地将他扶起来,道:“本侯从未说过要涨粮食,也断然不会叫尔等用四百亩地,交两千亩的粮。”
村正见陈迹没有一脚把他踢开,又和气说话,登时喜从中来,抹了把眼泪,道:“侯爷仁慈,是小人误解侯爷了。这里给侯爷赔不是了。”
陈迹摆摆手,他还不至于和个老人家计较,再者他也没犯什么错。像其他那些冒犯贵人之类的罪名,在他这里根本不是什么事。
让人把村正和三老带到一旁,他看向一众低着头数蚂蚁的官员,意味深长道:“不知何人能给本侯解释一下,为何数字能如此悬殊?!
纵使本侯心中早有准备,却也属实被尔等吓到了!就连三水村这般的大村都是这副模样,那本侯食邑内的耕地,加起来可有两千亩?!
尔等是不是以为,本侯由武将改为文职,便是好欺负的了?”
众人连道不敢。这帽子要是扣下来,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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