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郡驻军出兵南下的消息,很快便如长了翅膀一般传往了周边各郡。登时所所有势力的目光,尽皆汇聚到了明阳和定西军的身上。
不知道这一回面对如此困境,先前势如破竹的他们,是要继续在邬城下死磕,还是要放弃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果实,回军明阳。
“哈哈哈好!泰安帝终于出兵了,不枉孤赠送了如此多的钱粮军械。”
张言狠狠地拍着大腿,表明自己激动的心情。
他现在和郑氏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而他还是主君,郑氏的东西,可不就相当于他的东西。
“臣等恭喜监国,贺喜监国!”
“诸公同喜,同喜!”
“监国,当务之急,应是加派斥候,时刻监视定西军的动向,我军也好早做准备!”
“郑相所言极是!正舒,此事便全权交由你了。”
“大兄放心!”
张言捏着书信,通过议事厅的大门眺望定西军的方向,眼中闪过一道狠厉。他娘的,这些厮们围困邬城这般久,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若是不给点颜色看看,他张言如何还在这片混,如何对得起自己一方之主的身份。更别说,击溃了彼辈主力,对于他迅速抢占地盘,那也是极有好处的。
于公于私,他都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定西军大营,中军大帐。
“诸君,泰安军已经南下,府君调令不日便至,我军也要早做准备,可以尽早开拔了。”
“少君放心,我军日夜操练,现下可谓兵强马壮。若那敌军敢来,定叫他片甲不留,有来无回!”
“末将愿请战以作先锋,必定一举击溃敌军阵脚。”
“我等在此闲暇许久,此时正是我辈建功立业之时!”
众将已经在这里憋闷得太久,每日不是操练就是操练。现下有了个能发泄的机会,可不是闻战便喜。
不过其中多是秦朗麾下的云麾军将官在吵嚷,宣威军一系反倒比较安静。但这不代表他们怕了。反倒这种沉稳自若,不动如山,坚如磐石的气势,更叫人能觉得他们的胸有成竹。
赵治扫视了一眼两边不同的态度,暗暗点了点头,又大喝道:“众将听令!”
“末将在!”
“着秦朗率本部军兵,于明日辰时开拔,作前军并中军一路东撤,将敌军引至邬原再行决战。
另着王林率本部人马,亦于明日辰时开拔,作后军跟随云麾军行事。
剩下钱猛部则由陈迹率领留守大营,牵制部分敌军,并作为后援时刻接应主力人马。”
“末将领命!”
赵治看着众将气势如虹的模样,眼中闪过满意之色,又对着陈迹道:“言痕,此间之事,便全权交由你负责了。明日本将带大部人马东去,你可要万事小心。”
“少君放心,末将定不负少君所望,营在人在!”
让陈迹带着一部人马留守,一是为了把事情做得真些,让敌军以为他们真要撤了,才分成两部布置,好让彼辈掉以轻心,放松警惕。
二来也是为了照应一下赵氏。要是他们把兵马都带走了,城中守军趁机来攻,万一没挡住,赵氏可就全完了。
次日一早,赵治让将士们饱餐一顿,便立即整军开拔,往东行进。
“就剩我们喽!”
杨同一手拿着面饼在啃,一边看着远去的大军,含糊不清道。
“现在这剩下的人马,真就是我的了。”
陈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当即嗤笑一声。
钱猛手下的两个校尉部,分别是李钦部和向然之部。而这两人,一个真正效忠的是陈迹,一个又抱着陈迹的大腿,算是他的附庸。
这么一想来,这上万大军,可不就是他陈言痕的了。当初王林挑人的时候,为了增强实力特意选了江潮,殊不知他这么一搞,完全把钱猛这边弄成了陈迹的私军。
“咋的,你想原地叛变?喏,隔壁就是赵氏坞堡,里面多的是钱粮军械,我们抢一波就走,逃到泗阴占地为王去?”
杨同眼中满是揶揄之色。
“呵!你还别说,现在这边打得不可开交,泗阴又多是山岭险丘,地形广袤复杂。依着这上万精锐,兴许能成。”
陈迹瞧了一眼杨同,不仅没停下,反倒煞有介事道。
杨同看着他严肃的面孔,当即惊道:“你说真的?!”
“你说呢!你舍得你家那个小娘,我还舍不得我家俏婢呢!”
“呼——”
杨同舒了一口气。虽然他觉得这相当刺激,但是对成功率保持相当大的怀疑。暂且不论什么外敌,光是泗阴那群大小世家,就够陈迹头疼的了。
这不是仅仅万余精锐就能解决的事情。没有世家的支持,根本不可能在当地站住脚跟的。除非把世家都屠得一干二净。
但这不现实。若是一个部将也就罢了,杀了也就杀了,也不指望他们干嘛。可身为一方之主,想要让一个势力成型,那便离不开世家的帮助和支持。
在这个世界,想要立下国来说难也不难,说简单也不简单。只要满足三个条件便可以。
一是有本地世家的拥戴支持,也就是民心。这样钱粮甚至人才就都有了。
二则是有着一支足够能打的兵马帮助扫除不平。
第三嘛,就是要扛得住周边国家的围殴,一直打到他们承认你这个国家为止。
三个条件缺一不可,这也导致十分极其困难,很少有人能完成。所以大多数国家的开国帝王,都选择接受前朝的政治遗产。这方法就很多了,或禅让,或兵变,等等。
相对来讲,这会容易许多。白手起家,难比登天。尤其是陈迹这样本来就没有什么像样家世支持的人,更是难上加难。
“放心,我可没那么失了智。我底子还薄,眼下还远不到那个时候。让风再沉寂一会儿吧。”
奇怪地看了一眼陈迹,杨同将面饼全部咽下,道:“神神叨叨的。不过你自己知道就好了,我的身家性命可都和你绑在一块儿,马虎不得。”
不知什么时候,他们两个早就彻底绑在了一块儿。或许是因为看好陈迹这个人,或许是因为两个人的情谊吧。
反正对于杨同来讲,他杨氏家大业大,没人动得起。就他一个人,索性玩玩喽。
“不过说实话,你这么弄,就显得很老奸巨猾,不亮堂。”
“古今篡位者,不外如是。我也只能盲而从之,难跳于其外也。”
他孑然一身来到这里,人脉、资源、钱粮什么都没有,总不可能舔着脸让人家就白跟着他干吧。不被打死都算好的了。
两人说话间,便有一匹快马疾驰回到营中。
“报——”
“启禀将军,属下探得邬城东城门大开,便有两万军马紧随而出。其中约有精骑三千,重步五千,余下也尽是衣甲鲜明之劲卒。”
“本将知道了。你即刻出营再探,敌军另有异动,再回来禀报。”
“喏!”
陈迹随即又看向杨同,正色道:“你即刻传命,让全军上下整军列阵,出营追击!”
“追击?我们不是只要呆在营中,等着敌军来攻,再行牵制不就好了。”
陈迹摇摇头,道:“这样便有些刻意了。只有主动出击,紧追这支敌军,才会让敌军以为我军是真的回军明阳。
而我部,是在探明消息后,担忧主力大军的安危,便冒险出营追击的。而城中剩余敌军,也才会立即出城突袭。”
“明白了,我即刻去传命。”
邬城,监国府。
“启禀监国,敌营中的大军已尽数出动,向安国公追击而去。观其旌旗,足有上万人马,乃全军出击也。
而为首将旗,打的正是宣威将军陈迹的旗号。”
“如此看来,敌军此番或是无有计策,而是真的回军固城。”
“监国明鉴,无论敌军如何使计,我军自当一力破之。末将请命,即刻率部拦截敌军,以防不测。”
被张适留下的心腹大将严昌当即对张言抱拳道。
“正当如此。不过陈迹此獠向来诡计多端,不可小觑,严卿当万分小心才是。”
“监国放心,那末将这便去了。”
虽然他手下的兵马没有张适那边那么精锐,但也是百战老卒,他有信心将陈迹一举击溃。
看着底下的一众文武,张言道:“诸卿,我等在此且等待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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