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娘的,这泗阴的路,怎得比南丘那地方还难走,大军走了恁长时候,连个城池都没碰见。”
钱猛坐镇中军,看着前方崎岖不平的官道,又见大军行进速度奇慢,不禁抱怨出声。
“将军,泗阴和明阳南部地形相差无几,多丘陵险脉,道路自然难走。不过治所穆城那一片皆是平原,会比这里好走许多。”
向然之在一旁开口道。
作为前泗阴将官,又是泗阴本地人,这次征伐泗阴的向导自然当仁不让地落到了他的头上。
不过身为带路党,他非但不引以为耻,还颇为自傲。
盖因现在讨逆军前途一片光明,拿下区区泗阴轻而易举,要不是他当日投效了,还没有今日这般衣锦还乡的体面。
到时候攻克泗阴,那自家家族也能更上一层楼不是?
“明弼,还不知你是哪里人?”
陈迹转头对着向然之问道。要是去往穆城的路上有向家的地界儿,那拿下来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回禀讨逆,末将乃钟县人氏,向家在钟城也是首屈一指的世家,超过半数的土地皆归向家所有。”
“善!本将记得,此一去,正好途经钟县吧。”
“讨逆所言正是,待得大军再西去三百余里,途径四座城池,便能到钟县了。
讨逆且放心,末将保证大军抵达之时,钟县城门已经大开,劳军之物资也必然准备充分。”
泗阴郡因为地形原因,地盘不小,但是城池却不如明阳和庐阳多,只有二十九座,且分得即开,也就是穆城那一块城池较为集中。
陈迹听了向然之的保证,笑着点点头,越发觉得他顺眼起来。什么叫上道,这就叫上道。
见陈迹甚是满意,向然之又道:“除了末将以外,末将麾下亦有不少将官出自泗阴各城世家,只要讨逆用得上的,但凭吩咐便是。”
“哈哈好!我有明弼,泗阴无忧矣!”
有了向然之等人,说不得拿下泗阴全境,会比庐阳更加轻松些。
“轰隆隆——”
大军正行进间,两旁的山坡突然有无数巨石滚下,在最前方更有好几块巨石堵住了去路。
“敌袭!敌袭!”
许多将官纷纷大喊起来,连忙指挥本部人马组成军阵,抵御突然的袭击。
但到底慢了一筹,许多巨石从山坡上翻滚下来,砸死砸伤了不少讨逆军士卒。
“结阵!大橹手左右侧变阵防御,弓弩手举弓射击!再把大弩机给本将摆起来!”
陈迹一开始也被突然的袭击弄懵了,但很快回过神来,连忙大声指挥士卒变阵。
“可恶,斥候都他娘的是干什么吃的!”
两边的山坡其实并不多高,只要费点功夫,很容易就能探查清楚有没有埋伏。
巨石不停地滚落下来,但此时讨逆军已经结完阵型,所以对他们的伤害并不大,依靠坚硬的盾牌很容易就能防住。
“明弼,这里离麟河县还有多远?”
“不足二十里。”
“那便是麟河守军做得了。自拿下安和后时间过去了半月,李文必定早有准备。看样子是想着在麟河阻挡我军攻势了。”
二十里的距离,足够麟河守军进退有据了。只要把讨逆军牢牢困在这里,再以麟河作为后方,可以拖延不少时日。
“放箭!”
突然山坡上传来一声大喝,密集的箭雨便急速往讨逆军射来。黑压压一片,看上去好补骇人。
“举盾!大弩机还击!”
想要用弓箭从下边射到上边,并造成一定的伤亡是不现实的,还不如大弩机好用。但毕竟大弩机少,弩矢更少,所以只能省着用,当以防守为主。
很快,大橹手和刀盾手的盾牌上便插满了箭矢,更有甚者盾牌直接损坏,被一箭穿透胸膛,或是被直接射中脑壳。
一时间讨逆军前中后三军都有相当数量的兵卒战死。
陈迹被程来等亲兵用大盾死死护在中间,只留了一点缝隙好指挥大军。
“景明,依你所见,我军该如何做?当用多少代价,才能冲杀上去?”
公输亮现在已经成为了一名光荣的讨逆军参军,有事没事就被陈迹问策,以探查他的职业水平。
“两边的斜坡虽然不多高,但是甚是陡峭,还多怪石嶙峋,不易攀爬。观敌军攻势之凌冽,若是讨逆执意要攻,起码要损耗两千人马。
是以属下以为,当先撤军,择一易守难攻处安营扎寨方是上策。”
“报——”
就在这时,一传令兵飞奔来报:“启禀讨逆,李校尉适才命人拼死搬开前边的巨石,不料巨石之后还有埋伏。
我部只顾抵挡左右两侧,猝不及防下被敌军射杀了百余人。随后更是又有巨石滚落下来,重新将前路堵住。”
“看来敌军是想把我们彻底堵死在这儿。罢了,暂且撤军吧。”
陈迹叹息一声,随即指挥大军变阵,徐徐撤退。只是上边的敌军仍不罢休,依旧死命地射击,给讨逆军又造成了些许伤亡。
约莫撤了十余里,大军才停下来,在附近找了个山谷安营扎寨。
“谁能跟本将解释解释,为何这般低矮的山坡,斥候都没有探查清楚敌人踪迹。
尔等手下的斥候莫不都是废物不成!还是说,来时恁多险要之处敌军都无有埋伏,便可以在此处掉以轻心了?”
在知道这次被埋伏直接伤亡了近五百人后,陈迹直接整个人都要炸了。还没正式开打呢,就白白死伤了这么多士卒。
出师不利,真的是出师不利啊!
“道路崎岖难行,大军的阵型密集了些,才有这般伤亡的。”
“怎么,路难走我军便不前进了,路难走我军便不杀敌了?
还有,本将现在在跟尔等讲斥候的问题,还没轮到伤亡一事呢。怎么,尔等这便迫不及待了。
没关系,我们一件一件来。”
出声的都尉顿时蔫儿了,低下头去不敢再胡乱说话。他已经能感受到诸位同僚对他的恶意了。
现在所有人心里都在咆哮:他娘的你是不是蠢,是不是蠢,什么让人上火你扯什么!是不是脑子被驴踢了!
“末将有罪,懈怠军令,任凭讨逆处置。”
身为前军的李钦部,这一次斥候探查任务主要就在他们身上。而李钦手下的斥候失职,他是无论如何都逃不掉的。还不如主动认错来得爽快。
“念在尔等征战有功,加之现在大军征伐的紧要关头,用尔等处颇多,便不重罚了。
李钦一人二十军棍,王林向然之两人各十军棍。至于其他人,暂且放下,戴罪立功。
对此,可有异议?”
“我等甘愿受罚!”
众将心头一松,知道事情就算过去了。至于处罚最重的李钦也只能认栽,谁叫今天刚好让他打前锋呢。
“至于几个斥候,便交由你们自行处置。现在非常时局,本将不希望再有下次。”
“喏!”
“好了,现在商议一下该如何突破敌军封锁。那处山坡离麟河并不多远,足够支撑敌军在彼处埋伏和驻扎,就算不利之时也能从容退回城中。
而此处尽皆崎岖小路,大军行进不便,更不易攻城。是以为了尽快拿下麟和,力求将敌军歼灭于此,不容许有败军安然退回城中。
于此,诸君心中有何计较,都可说来。”
众将沉默了。对于这种地形,他们除了强攻别无他法。而强攻断然不是上面这位爷想听到的。
他们知道陈迹向来最是爱惜士卒性命,不愿强攻城池营寨,就是不想讨逆军伤亡太大。
自讨逆军成军以来,哪里打过什么像样的攻城战啊。全靠一个比一个花的计策。
但是计策总归有派不上的用场,如果可以,众将还是希望直接一路平推过去。
那多爽啊!
无奈实力不允许,还是得琢磨计策才行。 19012/10916589